只有十七岁。
沈棠七岁上就流连赌场酒肆,十岁上就是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到了十四五岁竟又染上了□□,只是那是家中兄弟姊妹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连他的庶母安姨娘也忙着三姐姐沈珍珍的婚事,无暇顾及沈棠,以至于沈棠越发肆无忌惮,染上了花柳病,十七岁便早早地撒手人寰。
重来一次的沈吱吱一直忙着拯救自己,如今见沈棠这样,才生出要改变他的心思。
既然老天爷给了沈吱吱一个重来的机会,也就是给沈棠一个重来的机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把沈棠教好,让他有机会像其他兄弟一样,出将入相,而不是做个混吃等死的混小子,最起码,也要健康幸福的过一生。
沈吱吱心平气和地问:“多少钱?”
沈棠喜出望外,忙报出一个数字:“五百两……黄金。”此话一出,沈吱吱立即瞪大了双眼:“黄金!臭小子!你怎么不去抢啊!我……”
沈吱吱本想说自己没有,可转念一想,自己或许是有的,又道:“好,我答应你,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
沈棠一听这话,立即慌了,拉着沈吱吱的袖子,一脸的哀求之色:“姐姐……”
沈吱吱接着说:“急什么?父亲一季度才查一次库房,到明年春末,你这事才会抖落出来,你呀,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沈吱吱说着,敲了一下沈棠的脑袋,暗叹:这小子脑子里到底是草还是水?
沈吱吱说话间把沈棠赶出了屋子,沈棠一个翻身从窗子跳了出去,沈吱吱把窗子放了下来,又躺回床上睡觉。
第二日清早,沈吱吱梳洗完毕后,把所有人都赶走,席地坐在床前。
沈吱吱的床下有一整面的木板,却只有最里面的那块木板一按就会掉出一个小匣子来。
沈吱吱爬到床底,打开暗格,里面掉出了一个精雕细刻的梨花木匣子,上面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不用猜就是我们王大娘子的嫁妆。
沈吱吱拿着匣子从床底钻出来,所幸床底每日都有人打扫,沈吱吱身上倒没粘上灰,不过站起身时还是拍了拍头发和衣服。
她坐到桌子边,打开匣子,里面是平日里沈吱吱得的一些贵重的钗环首饰和积攒的银票银子,她年纪还小,王雪宁和沈灿月还没有将铺面庄子交给她打理的意思,故而她就只有这些了,沈吱吱想了想,又把梳妆台打开,挑了两样自己最爱的和先前得了御赐的留下,其余的全部放到这个黄花梨木匣子里。
沈吱吱是姑娘,不能随便出门,尤其是这样的典当之事,最好还是假手于人,院子里除了一个孙妈妈,其余的都是小丫头和一些不大信任的小厮,不过,孙妈妈向来贪财,这些东西,沈吱吱不敢交给她去典卖,沈吱吱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二日清早,沈吱吱左顾右盼,正要偷摸溜出房门去找沈听时,一张脸突然被一只纤纤玉手怼了回来,沈吱吱拱着脸哼哼:“姐姐这是干什么?”
只见来人的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死丫头,你就好好待在房里休息吧,有什么事二姐姐都帮你办。”
此人正是沈家二姑娘沈花花,千金小姐的身子,乡下村姑的名字,因为这个,盛京官家小姐笑她多年,她却怡然自得,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专心学习,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教养规矩,都是很拿的出手的,可惜后来对一个戏子动了心,整日吵嚷着要嫁人,可惜伶人戏子何其下贱,沈灿月万万不能答应,一怒之下把那戏子捆了打死。
可我们的花花姑娘是个刚烈的,硬是服了毒要殉情,虽然最后被救了回来,可也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此事之后,她倒是不再闹着殉情了,可却心如稿木,憔悴不堪,沈灿月和王雪宁看了心疼不已,恰巧此时玉平王府世子上门求亲。
沈灿月私心想着:嫁了人,有了夫婿,兴许可将伤心淡忘些。于是做主将沈花花嫁了出去,大家提心吊胆地把沈花花送出了门子,本以为沈花花总要闹上一场,没想到竟是一点事也没有,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倒成了盛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沈吱吱虽说不赞同沈花花,却也曾暗暗佩服过这个离经叛道的姐姐,至少,她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追爱的决心和勇气。然而,终其一生,沈吱吱都不敢迈出那一步,甚至于在得知姜沅鹤不能人道时,沈吱吱也没有想过反抗,只是一味顺从这个世道。
沈吱吱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乖顺地道:“好的,姐姐,你派人帮我把二哥哥叫来吧,我有事和他说。”然后转身躺到摇椅上,自己盖好毛毯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沈花花满意地看着沈吱吱说:“这就对了。”
说罢,沈花花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一个相貌平平,眉眼聪慧的小丫头,正是沈花花的贴身婢女苍月,苍月看了眼闭眼休息的沈吱吱,小心翼翼地将房门闭上,低声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沈花花头也不回地道:“去把二哥哥叫来。”
苍月点头称是,出了房门。
苍月走后,沈花花坐到沈吱吱边上的圆凳上,边嗑瓜子边和沈吱吱闲谈。
“爹娘说,下个月要给咱们姐妹几个请舞蹈师傅。”
这个沈吱吱记得,就是在她不到十一岁的时候开始上的舞蹈课,沈吱吱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沈花花:“姐姐,这舞蹈师傅可是叫徐芳兰。”
沈花花放下手中的瓜子,郑重其事地说:“是啊,就是姑苏徐氏的嫡长女,她呀,倒是个奇女子,少年时就抵死不肯嫁人,后来又入内宫司乐局供职,成了名动天下的徐司乐,如今年岁渐长,无法在御前献舞,就辞官打算告老还乡,没想到被爹爹请来教咱们习舞,听说她还带了个徒弟,是新任的吴司乐,每月初一十五也会来教咱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沈吱吱心里暗叹:这徐司乐是个奇人,二姐姐你又何尝不是呢?
午时的梆子且刚敲过,沈听最懂得自己这位五妹妹的心思,还没到门口就寻了个由头让苍月把沈花花带出来,沈花花也没多想,寻思着沈吱吱身边有沈听,也不必担忧,笑道:“二哥哥可不能偏心,指点了五妹妹,回头也要来瞧瞧花花。”
打发了沈花花,沈听往前又走了几步,就到了沈吱吱的院子,小小的一间西侧院,上书弄玉筑三个字,虽少了几分力道,但好在字迹清秀,是两个月前院子翻新时,沈吱吱亲自写的,当时沈灿月还夸沈吱吱的字大有长进呢。
门前站着的两个小厮,其中一个给沈听开了门,另一个则跑在沈听前头进去通传:“二少爷来了。”
“快请二哥哥进来吧。”沈吱吱自重生以来,事事小心谨慎,但听到传话,也忍不住流出喜色,低喃道:“这事儿总算是有着落了。”
门外的两个容色清秀,身量娇小可爱的小丫鬟,一个是玲珑,一个是明玉,两个丫头很有眼色的把门打开,屋里的秋燕自觉的倒了两杯热茶,把椅子摆正,规矩站到一边,沈吱吱也规矩坐到桌前,静候沈听。
沈听坐到沈吱吱对面,沈吱吱一个眼神递给秋燕,见秋燕自觉走出门去,玲珑和苍月把门一闭,沈听才问:“才听说你被大妹妹关在家里,急着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沈吱吱点点头,起身去里间把隔帘放下来,钻到床底下,把自己的存钱罐抠出来,爬出来时拍了拍身上的灰,理了理头发,才拿着匣子掀开帘子出来见沈听,他们这样的门户,规矩很严,从前的沈吱吱不爱这些繁文缛节,如今却不得不事事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踏错,又走上前世的老路。
沈吱吱把匣子打开,推到沈听面前,诚恳地说:“二哥哥,这次真的要靠你了。”
沈听疑惑不解地看着沈吱吱:“吱吱,你这是花钱求我办事?”
沈吱吱一把把盒子兜回来:“才不是。”
沈听道:“那是为什么?”
沈吱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沈听讲了一遍,沈听一脸震惊地看着沈吱吱,不过比起当初沈吱吱的反应要淡定的多,真不愧是沈灿月最器重的儿子:“五百两黄金,你是傻了吗?阿棠这小子能信吗?”
“这次不一样,阿棠说他不发誓了,只要我把画给他赎回来,他就由我处置,我相信我一定能挽救他。”
看着沈吱吱自信满满的样子,沈听虽然不解,却也只能无奈道:“若真能如此,那也是好事一桩。”
沈吱吱接着说:“我的全副家当就在这里了,全部变卖了大概有三百两黄金,虽然离五百两黄金还差的远,但我私心想着,离父亲查看库房的时日还多,我也还有几家新进的商铺正让大姐姐查看,到时我应当能备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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