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翠琅的回应,沈吱吱立刻松开翠琅的袖子,拎起裙子就往大门口跑去……
这一路上,沈吱吱的心里五味杂陈,神思恍惚,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轻轻靠在马车壁上,脑海中反复回忆着翠琅说的那句话:姜沅鹤病情加重,就快死了……姜沅鹤病情加重,就快死了……
到了太师府,沈吱吱看着眼前的红漆大门,又看了看两个守门小厮,才想起来,自己师出无名,觉得肯定进不去,好在翠琅比较冷静,去安排马车的时候还想起来叫人准备拜帖,看着沈吱吱愣愣的样子,翠琅觉得又好笑又可爱,赶紧把怀里的拜帖掏出来塞到沈吱吱的手里。
沈吱吱呆呆地“诶”了一声,然后才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踩着台阶,走到太师府大门前,把拜帖交给守门人,那看门的小厮瞧见来人衣着华丽,头上戴的身上配的都精致华美,知道不是一般人,又打开拜帖瞧了一眼,才知道来人竟是兖王府的平宁县主,而且,来拜会的人竟是自家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大姑娘一样养了十二年的大少爷,一时间有些诧异。
小厮奇怪地开口问沈吱吱:“县主殿下来找我们家大少爷做什么呢?奴才不记得咱们两家有什么来往啊?”
沈吱吱心里急得冒火,连找个借口的心思都没有,只急急地吐出两个字:“探病!”好像在吼人似的。
说罢,沈吱吱就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那位看门小厮,拉了一下站在一边的翠琅,然后就用力去推那高大的红漆木门,可惜她年纪尚小,力量微弱,推了好半天才堪堪推开了一条缝,生生把自己给急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上掉,边掉泪还边抬起袖子擦脸上的泪痕。
一旁的小厮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同翠琅一起把沈吱吱扶起来,然后对沈吱吱说:“县主殿下莫急,奴才这就去把这拜帖交给主家,您且稍等片刻。”
沈吱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整个身子都靠在翠琅身上,翠琅看了心疼不已,可同时又觉得奇怪:“姑娘,咱们和这姜大少爷非亲非故,你平时无事就让我们去打听太师府的事不说,一听说这姜大少爷病重还专门跑来探病是为何?”
沈吱吱没有说话,那是前世朝夕相伴五年的男人呢,哪怕是只小猫小狗,养了五年都该养出感情了,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沈吱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看着他就这么死了而坐视不理。
过了一会儿,原来那看门小厮就打开门出来,笑着一张脸引沈吱吱进去:“县主殿下请进,我们少爷已经打发人去秉了老爷夫人,你直接去见我们家大少爷就行。”
豪门大户之间互相来往无论是要见谁,都要先见过那家的主君主母。
翠琅扶着沈吱吱跟着那看门小厮另指派的引路人一起进去。
翠琅觉得奇怪,便喊了前面那引路的小厮:“这位小哥哥,我们和你们家大少爷非亲非故,你们大少爷也愿意让我们进来?”
前面的小厮扭头看了翠琅一眼,脸上带着笑:“我们家大少爷说了,来者皆是客,没得把人关在门外的,让我们即可请您们进来。”
去平乐居的路,沈吱吱熟的很,可她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也就只能跟在那引路小厮身后慢慢走。
不消片刻,就走到了平乐居,那院子,那摆设,还都与前世一模一样,看着这院子,沈吱吱一下子就落了泪。
沈吱吱身上提起一股子劲儿,松开翠琅的手,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姜沅鹤的卧室,一把推开卧房的门,就听见姜沅鹤的咳嗽声,听他咳的撕心裂肺,沈吱吱的脑子懵懵的,站在那儿盯着姜沅鹤看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小厮和翠琅也先后赶到姜沅鹤的卧房。
姜沅鹤坐在床上,只穿了寝衣,头发也是披散开来,脸色苍白的快和寝衣一个颜色了,与前世沈吱吱认识的姜沅鹤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稚嫩了几分,如今的他只有十二岁,沈吱吱也只有十一岁而已。
姜沅鹤听见动静,微微扭头,就见一少女站在屋子正中间,愣愣地看着他,少女容貌清丽出尘,身段窈窕,看上去与他约摸一边大。
姜沅鹤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拜贴,打开看了一眼,就从床上挣扎起身,期间沈吱吱始终是愣愣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还是姜沅鹤下床以后对沈吱吱作揖:“在下姜沅鹤,见过平宁县主。”
沈吱吱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微微摇了一下头,然后过去两只手把扶着姜沅鹤的手臂,左右打量姜沅鹤,喃喃自语道:“不是病了吗?不是快死了吗?怎么看着还成?”
姜沅鹤正欲开口,就被翠琅过来一把推开,往后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在了地上:“姜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沈吱吱连忙替姜沅鹤解释:“翠琅,不是这样的,是我先碰的他,你不要怪他。”
那引路的小厮见姜沅鹤有些站不稳,赶紧过来扶住他:“大少爷小心着些,当心别摔着。”
那小厮皱着眉呵斥翠琅:“大胆,我们家少爷也是你能推的?”
翠琅性子向来泼辣,听见这话就忍不住想反驳,沈吱吱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拍了拍翠琅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翠琅果然愤愤地扁了扁嘴,没说话。
姜沅鹤站稳了脚跟,松开扶住他的小厮,温言温语地开口对那小厮说了一句:“无妨。”
姜沅鹤又扭正了头,看着沈吱吱正色道:“县主来我府上见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沈吱吱又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才好呢……
好在一旁的翠琅冷静,来的路上就替沈吱吱盘算好了由头,脸上带着恭敬地笑:“姜公子,我们家夫人和您家夫人一向交好,听说您病了心焦不已,又琐事繁多抽不开身,只能打发我们姑娘这个闲人来代为探望。”
沈吱吱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
姜沅鹤看了一眼翠琅,又看向沈吱吱,语调温柔:“多谢王妃关怀,今早这高热就已经好了,再服几帖药就该好全了。”
沈吱吱心里原本沉沉的,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此刻,那块大石头似乎消失不见了,沈吱吱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面色一松:“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心里松下来后,沈吱吱只觉尴尬,她怎么就发了昏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姜沅鹤面色一顿,旋即又拾起笑容:“好,那县主请回吧。”
姜沅鹤又对着门口喊道:“洗砚,替我送送县主。”
一个身着黄衣,眉清目秀的小厮走了进来,对沈吱吱深施一礼,然后恭敬道:“县主随我走吧。”
沈吱吱和翠琅连那守门小厮一起随洗砚走了,留下姜沅鹤一个人静静看着沈吱吱离去的背影……
五年了,当年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阿沅哥哥的小丫头长大了,都变得让他认不出来了,还变得……奇奇怪怪的……
第二天清早,沈吱吱破天荒地迟到了,任凭沈小小和翠琅怎么拖拽喊叫都起不来床,沈小小叫了她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于是先去给祖母和父母亲请早安,留下翠琅和明玉还有秋燕接着和沈吱吱战斗。
约摸到了午时正刻,沈吱吱总算是悠悠转醒,从床上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寻着梦里的记忆喊了一声:“夫君,早上好啊。”仿佛还没睡醒一样。
翠琅听见这话大吃一惊,旋即又咯咯地笑出声,拍了一下站在一边的明玉的胳膊,对明玉和秋燕说:“咱们姑娘这是做春梦了,怪不得怎么叫都不醒呢,生生错过了早课。”
明玉和秋燕听了这话,也纷纷捂着嘴,笑出了声。
沈吱吱睁开那一双明亮的大眼,一张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早上好啊,翠琅。”她的梦里只有翠琅和玲珑,没有明玉和秋燕,前世她没想过开商铺,所以没有明玉,更没和母亲亲近过,所以没有秋燕。
明玉看着沈吱吱,奇怪道:“真是奇了怪了,咱们姑娘向来勤勉,这都一年多了,从未缺席过早课,怎么今儿起的这么晚,还说梦话。”
翠琅倒是知道缘由,于是与明玉二人讲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咱们姑娘昨个儿一听说姜太师府上的大公子病了,着急忙慌的安排了马车就去看望姜大公子,还跟人家说了一个下午的话,估计是舟车劳顿累的了。”
秋燕也知道此事,嘴角一弯,又谑声道:“咱们家姑娘这么关心那姜公子,该不会是瞧上人家了吧?”
沈吱吱正好在此刻清醒过来,连连摇头要和姜沅鹤撇清关系:“才不是,才不是,我只是……我总不能明知道他就要死了还听任由之吧,那毕竟是条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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