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多罗闷闷的哦了一声,彩环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介绍道:“这是湘妃竹,不过你们那儿并不适合长竹子,还是算了吧。”
进了饮宴厅,沈呵呵忙对姗姗来迟的二人招手:“彩环,多罗,快过来。”
呼延则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从来都没有去姓叫他的名字过……
阮家虽与沈家交情最好,但常来常往的也有十好几家,譬如怀昌王府蒋家,宜郡王府宋家,淮郡王府孟家,宣国公府秦家……这次生日宴光宾客就有百余人。
沈吱吱抬头看去,上首坐着定国公,定国公右手边坐着阮父阮母,左手边才是今天的寿星和他的妻子。
众人都已坐定,定国公举起酒杯站起来,道:“多谢诸位赏光为我孙儿庆生,我先干为敬。”
说完定国公便将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定国公又道:“开席吧。”
说罢定国公坐下,开始动筷子,众人才跟着动筷子,吃了一会儿,沈灿月突然想起什么,把筷子放下,正襟危坐,对上首的老人说道:“听说近些日子阿遇经常手伤复发。”
定国公也撂下筷子,干笑两声:“是啊,我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手有点儿小毛病,隔三差五的疼上一疼。”
坐在左侧的温湘附到阮遇耳边,幸灾乐祸道:“臭残废,你最近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自从你上次犯病正好被那两个老家伙看见后,京中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了,我看你有疯病这事儿八成是瞒不住了,你就等着被罢官吧。”
阮遇心口钝痛,不语,仍神色自若地吃着饭。
沈灿月一脸惭愧道:“说来都是阿渠的不是,若不是他贪功冒进,中了贼人的陷阱,也不至于伤了阿遇。”
定国公笑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他们两个自小就玩在一处,感情深厚,若是阿遇有难,阿渠也定不会看着不管的。”
说话间,阮遇突然站起来,对着面前伸手,自言自语道:“阿湘……”
阮父阮母还有阮绵绵都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看着阮遇,定国公还算镇定,静等红薯的下文。
身后随时准备打晕他的红薯见状忙举起木棍往阮遇头上挥去,没想到这回阮遇如此不老实,竟然往桌子上爬,红薯这一棍落空了,阮遇左手使不上劲,爬的一瘸一拐的,眼中满是柔情:“阿湘,你别走,别不要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能给你寻来,求求你……”
阮遇从桌子上爬下来,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又开始在地上爬……
说着说着,阮遇突然哭了起来,众人看着阮遇边在地上爬边哭,口中还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纷纷顿住了,红薯身后的两个小厮忙过去把阮遇按住,阮遇奋力挣扎,吼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追不上阿湘了,放开我……”
红薯兜头一棍,阮遇总算老实了,两个小厮忙把被打晕的阮遇架走了。
阮家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定国公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呵呵干笑两声:“小子无状,不必理会,吃饭,吃饭。”
阮父阮母和阮绵绵也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下。
之前阮遇在外面犯病时还算幸运,不是在大理寺衙门,就是在案发现场,都没碰上什么关键人物,可自两个月前他去平康坊查户部侍郎千金失踪案时,正巧碰上礼部侍郎甄世泽和兵部尚书卢千秋和他们的下属,当着他们的面突然犯病,京中便开始有了风言风语,原本大家是持怀疑态度的,可如今看见阮遇言行尚不能自制,便有了定断,可还是识趣地低头扒饭。
好端端的一场生日宴就在大家各怀心思中度过,众人从饮宴厅退出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阮遇。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之前就听甄大人说阮遇那儿有毛病,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我也听卢大人的夫人提过一嘴,说卢大人在平康坊亲眼看见阮遇突然从护卫腰上抽出剑来,举剑伤人,喊着什么:贼寇,贼寇,莫要伤他,砍伤了好几个呢,最后还是阮家砸钱平事,这事才算了了。”
“阮遇一个好好的儿郎竟然有疯病,这辈子算是完了。”
第二日,吏部便下了通告,阮遇精神失常,不宜再担任大理寺左少卿一职,暂停职在家养病,病愈后重新出任。
阮遇被捆了手脚躺在床上未醒,阮父坐在阮遇床边,叹了口气:“想必是昨日宴上有人说出去了,不过这通告还算是厚待阿遇了,应该是圣上打了招呼。”
阮母坐在一边,用力拍打阮父的胸口,埋怨道:“我当初就说过,让他不要做这个大理寺的官,整天跟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打交道,能落什么好,你偏不听我的,非说儿子高兴就好,结果呢,儿子落了残疾,我还说温湘这丫头装模作样,配不上阿遇,你呢,又说什么儿子喜欢就好,结果呢,活活的把他给折磨疯了。”
阮遇突然睁开眼睛,身子一拱一拱地往床尾靠近,大喊道:“不要,不要,阿湘,我知道我残了,配不上你,可那是我们的孩子,他还没有来得及叫我们一声爹娘,你就要把他扼杀在腹中,你……”
阮遇说到这里,再次昏了过去,坐在床边的阮父阮母泪流满面,他们没想到,自己原本该有一个孙子或者孙女的。
阮母哆嗦着嘴唇道:“温湘,温湘这个贱人竟然背着我们把阿遇的孩子给打掉了。”
阮父也喃喃道:“早就知道她嫌弃阿遇,没想到竟然做的这么绝,难怪阿遇都成亲快两年了,温湘的肚子竟然还没有动静。”
阮绵绵站在门口,听着阮父阮母的对话,眼角滑落两行泪水,然后转身跑到温湘的卧房,一把将正坐在妆镜前描眉画眼的温湘拽起摔到地上,温湘吃痛地看着阮绵绵,吼道:“我又没招你,你没事找什么事?”
阮绵绵冷眼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怀过一次孕?”
温湘刚坐起来就听阮绵绵这句话,心跳的像擂鼓一样,慌不择言:“你,你怎么……没,没有,你可别怪我,是你哥不行。”
温湘顺便拉踩了一波阮遇。
阮绵绵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温湘再次倒下地上,阮绵绵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秋意刀,厉声道:“说实话,再不说我便杀了你,为我未出世的侄儿报仇。”
温湘不过是个闺阁妇人,出身也不高,没太多见识,根本没想到阮绵绵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吓得把实话说了出来:“我说,我说,别杀我,怀孕的事我谁都没告诉,我本来是想给你哥一个惊喜,可谁想到,他竟然残了,我想和离,便顺手把这个孩子拿掉了,我喝药的时候正巧你哥进来看见了,你哥逼问我的婢女,知道我喝的是打胎药,他就跪在地上求我,我不愿意,还是喝了,可是他说了他不会告诉你们的,我跟我爹说了我想和离的事,让他给我拿个主意,可我爹却说要我留在阮家,等阮遇袭了爵,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死了,你也嫁了人,只剩你母亲那个不成事的妇人,阮家就没人管的了我,让我到那时再跟他提和离,阮遇本就对我心有愧疚,阮家的家产他必然都会给我,我到时就可以拿着钱改嫁。”
阮绵绵又重重地踩了一脚温湘的腹部,温湘疼得额角生汗,在地上呜咽着,阮绵绵恨声道:“我哥怎么会爱上你这种自私又卑鄙的女人?”
说罢,阮绵绵挪开脚,又踹了一下她的侧腰,转身回了阮遇的房间。
阮绵绵还没进门就听见祖父的哭声:“我的曾孙啊。”
阮绵绵快步走进去,对哭天抢地的三人道:“爷爷,爹,娘,我都问清楚了,温湘本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可是哥哥出了事,她便改了主意,私下把孩子拿掉了,正巧被哥哥看到了,哥哥竟然还说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想要和离,可他那个贪财的爹想等哥哥袭了爵掌了权再和离,利用哥哥的愧疚卷走家产,风风光光的改嫁。”
阮母收住哭声,眼神中的鄙夷不加掩饰,犹豫道:“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这么个歹毒的心思,只不过,你哥哥被这个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这件事,你哥哥不会同意的。”
阮绵绵斩钉截铁道:“不需要他同意,温湘羞辱丈夫,还无故打胎,理由充足,早就该休了她。”
祖父看着阮绵绵,担忧道:“那你哥哥要是醒了……”
阮绵绵坚定道:“他若要闹就由着他,若想寻死就把他绑了关起来,反正他现在也被停职了,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把他关上十天都不打紧,但是温湘这个女人决不能再留在咱们家,有她在一天,哥哥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阮父点头:“绵绵说的对,这个温湘是不能留了。”
三日后。
阮遇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阮绵绵,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被反绑了,眼中满是愧疚:“绵绵,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阮绵绵点头,道:“你在生日宴上到处爬,还胡言乱语,红薯怕打轻了你不会晕,下手很重,你这次睡了三天。”
阮遇想到了什么:“三天,那今天不就是阿渠的生辰吗?”
阮绵绵再次点头,突然笑了:“不过,我去不了,就在家里守着你,爹这几年倒是不说沈渠顽劣了,可他又莫名其妙地害怕我会看上沈渠,他嫌沈渠脾气不够温柔,怕他对我不够好,而且前头还娶过一个,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看上他,爹真是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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