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本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宴请,这是张之洞部长提醒过的。张之洞部长跟他说,不少干部的腐败、堕落,都是从酒桌上开始的。
陈重生当了瓦池乡的乡长之后,他就告诫自己,这是一条红线,绝不可跃过的。
他之所以这次答应黄自强,一来他们是同学,二来他大妹的事,还得请他帮忙。
他也想了,黄自强养鸭,闯出了一条致富的门路,他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求到他的身上来,让他做出违反原则的事。
陈重生叫住了钱四,“你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乡长,我没事,您尽管吩咐。”
“你骑车去,把陈重如带到他家里。”
陈重生指着前面站在一块的黄自强和刘凤英。
“哪一个?”
“养鸭的。”
“乡长,为什么要带您妹妹去呢?”
陈重生就瞪了他一眼,钱四自觉说漏了嘴,这是领导的私事。领导吩咐的事,自己就好好的去办,领导不想让你知道,切不可瞎打听。
这应该是下面人的铁律。
“乡长,好,好,我马上去。”
“你去吧。”
钱四一跨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刘凤英和黄自强等在前面,望着陈重生。
刘凤英说:“事完了?”
陈重生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刘凤英说:“没事。”
刘凤英挨着陈重生,快他一步,微微侧着身,脸上挂着嫣然的笑容。
陈重生偶尔朝刘凤英瞟一眼,他很不适应,刘凤英对他的过分亲近。
陈重生就故意放慢步子,等着落在后面的黄自强。
黄自强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意思,当然,主要是刘凤英的意思,所以,黄自强就故意退到后面,让他俩尽情的表现,他也愿意看一出良辰美景知几许的好戏。
陈重生步伐的速度一慢,刘凤英侧身的幅度就越来越大。
“乡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你会喝酒吗?”
“不会。”
刘凤英干跪转过身,挡在陈重生的前面,陈重生又不敢太过直视她,就把头低下来。
“陈重生,你堂堂一个乡长,不会喝酒怎么行呢?”
“刘凤英,我下到瓦池乡,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喝酒的。”
“对,你是来工作的,但你工作不应该跟方方面面搞好关系嘛,要搞好关系,那就得喝酒。”
陈重生抬起头,凝视着陈凤英,瞧她年纪不太,想必干村里的工作时间也不长,她就能深切体会,要搞好关系,就得喝酒这样一个道理。
恰恰陈凤英明白的道理,是与组织部张之洞部长告诫陈重生的相违背。陈重生应该作何种选择呢,按陈重生的理解,他宁可相信部长的,也不会相信乳臭未干的陈凤英。
“刘凤英,照你这么说,那我还搞不好工作了?”
刘凤英振振有词,“是啊。所以说,你要学会喝酒呀。”
刘凤英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其目的就在于提醒陈重生,等会到了黄自强的家里,他们三个同学在一起,一定要开怀畅饮,不可扭扭捏捏。
这可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鸿门宴,陈重生还得去赴。
钱四到了陈重如家,一问坐在门口的陈中福,“大伯,重如呢?”
陈中福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钱四,小伙子眉清目秀,叫陈重如为重如,还挺亲热,陈重如爸就多了个心眼。
“你谁呀,找她干什么?”
这可真是难住了钱四,他确实不知道找陈重如干什么,因为陈重生压根就没有告诉他,他问了,陈重生还瞪了他一眼。
钱四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出几个字,“她哥找她。”
陈中福见钱四回答不利索,就随便说了句,“她出去了。”
“去哪啦?”
“不知道。”
这是乡长下达的任务,钱四是必须要完成的。
他干脆进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外,哪怕是等到明天,也要等到陈重如,并把她带到黄自强那里。
陈中福见钱四还不见外,猜他和陈重如关系肯定不一般,也把椅子拖到外面,坐在钱四的旁边。
“小伙子,你跟陈重如啥关系?”
钱四有点生气,就反问陈中福,“您跟陈重如什么关系?”
“我是她爸。”
钱四旋即站了起来,一时手足无措,“大伯,有眼不识泰山。我跟重如是好朋友。”
“好到什么程度?”
钱四嘴里念念叨叨,“好到什么程度,这……”
钱四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衡量他和陈重如的关系。
“你认识她哥?”
钱四连连作答,“认识,认识,我在她哥手底下工作。”
陈中福这才放下心来,“陈重如在后面棉花地里,我跟你去喊。”
钱四悄悄地跟在陈中福后面,在棉花地边上,停了下来。
“嗨!”
陈重如猛然从棉花地里钻了出来,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脖颈上缠着袖套。
钱四吓得后退几步,陈重如一掀帽子,他才认出来。
“你找我什么事?”
“你哥找你。”
“我哥人呢?”
陈重如迅速跑向屋里。
“我哥在哪里?”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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