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钱四和陈重如你送我来我送你,闹腾半夜,今天一清早他就起来了。
“乡长,今天还要不要去县里找那个赖队长?”
“我昨天找到他了。”
“那就是说,今天不用去了?”
“你说呢?”
既然今天不用去县城,钱四又可以去睡回笼觉了。
可陈重生睡不了回笼觉,他还得整理一下脑子里的东西,就算池清明不问他昨天跑电力局的情况,他也是要主动向他复命的。
张之洞部长对他寄予厚望,又委以重任,所以接下来瓦池乡的三大工作,挖渠、移居、拉线,陈重生都必须精心布置,扎实推进,把管理落实到每个环节,每个细节。
这就需要多方面支持和协调,其中池清明这里显然不可或缺。池清明在瓦池乡稳扎稳打了十几年,根深蒂固,下面好多的村干部都是他一手培养和提拔的,他和他们的关系肯定也是盘根错节。
而且,陈重生今天说话还得慎之又慎,虽说电力局暂时不给瓦池乡架线拉灯,其主要原因的领导层面在他池清明身上,陈重生无论如何还不能批评和指责池清明,还得巧妙避免问责的问题。
张之洞部长不是跟他说了嘛,池清明马上要退了,将来瓦池乡的担子会落在他陈重生一人肩上。
在这最后关头,陈重生还得和池清明搞好关系,借池清明之力打好这三场战役,他要把它们视为他这个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俗话说,工作好不好,关键看领导。陈重生相信,只要他和池清明携手,那瓦池乡的三大工作应该可以顺利完成。
陈重生就在自己办公室等着,只要池清明一上班露面,他立马找他。
“池书记,您早。”
池清明仰头望了下天,东边的天上刚现鱼肚白。
“小陈,昨天辛苦了。我看下班你和钱四都还没回来,应该跑了一整天吧。情况怎样?”
“有点眉目。”
“去我办公室谈吧。”
陈重如主动跟池清明泡好茶,递到他手上。
池清明品了一口,淡淡一笑,“有点淡,淡而无味。小陈啊,这泡茶,是一门大学问,你还得专研专研。”
陈重生一听,池清明这话里有话,是在跟他暗示什么,具体暗示什么,陈重生一时琢磨不透。
“池书记,您在这方面是高人,我还得跟您好好讨教。”
陈重生想,你池清明打哑谜,我也会,我还会双关语,晦涩难懂,你自己想去吧。
“说说吧,电力局是什么意见,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跟瓦池乡架线拉灯?”
“他们说,会尽快。”
“小陈啊,他们真这么说?”
“就是这么说的。”
“小陈啊,那完了,他们这是在应付你,跟你打哈哈。”
陈重生一脸疑窦,池清明怎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和理解,或许他就是曾经这样待人的,才能因此推已及人。
陈重生就撒了个谎,“池书记,他们领导说,今年年底,无论如何都要解决瓦池乡的问题。”
池清明仰着的身体,立刻坐直了,眼里放着光,“他们这么说了?”
陈重生重重点了下头。
池清明喃喃自语,“有希望,有希望了。”
陈重生话锋一转,“池书记,不过他们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书记,是这样,瓦池乡的村民住得比较散,他们希望我们让村民分片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怎么住在一起?”
“集中住在一起,便于他们架线。”
“电力局的人,也不是个东西,他们纯粹是为了图了撇。”
“池书记,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他们总不能东一家拉根线,西一家拉根线,田里埋的全部是电线杆吧。电是很危险的东西,容易死人的,他们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池清明迟疑了片刻,“那行吧,就按电力局的去办。那村民集中住在哪?”
陈重生想,池清明应该是知道这一切的,挖渠引水,村民集中,这不是哪个领导兴之所至,这是县里统一的指示和规划。池清明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新来的大学生乡长,就故意在他面前装聋作哑。
陈重生虽然很讨厌池清明,但为大局着想,他也就当他确实不知情。
“池书记,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瓦池乡原来不是规划了八个等距离的横渠吗?我们就让村民住在渠边,这不是又集中又整齐了吗?”
“渠在哪?”
“等农忙一结束,我们就组织村民去挖,挖渠引水,是为了村民的自身利益,我相信他们会很积极的。”
池清明终于点了点头,“那行吧,这两个工程庞大,你们乡政府要好好计划。”
“这我知道。书记,我觉得还是要再开一次村干部会议,把精神传达下来,让各村事先做好准备,另外各村也要制定相应的措施。”
“好,这个交给我,我跟他们打预防针。”
“书记,您跟下面的人一说,事情就好办的。”
应该说,陈重生和池清明的谈话非常成功,完全是按陈重生想的剧本进行的。
当然这里面,陈重生的欲擒故纵之法,应用得非常到位,而最重要的是,瓦池乡之前留下的烂摊子,陈重生只字未提,更不消说去指责池清明的不是,恰恰是这件,才使得他们的谈话顺利进行下来。
要不然,池清明说不定早就拍桌子摔板凳,蹬鼻子上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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