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一声吼,一直低着头的申军这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大家把目光齐聚在陈重生身上,他看上去非常恼火,怒目而视,一副豁出去的劲头。
李副厂长颤颤巍巍,他本来就不想也不敢打这个电话。因为他来局里之前,蔡林林告诉了他,不想和陈重生面对面。蔡林林心里有数,“老李,我就不去了。陈重生问起来,你就说我有事。”
这样一个情况,所以李副厂长迟疑不决,他偷偷地瞄了一下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申军身上。
申军撇了撇嘴,那意思就是,李副厂长你去打吧。看陈重生六亲不认的架势,恐怕蔡林林想躲避是躲避不了的,而且今天这个会就是专门针对他的。
李副厂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了电话,他捂着嘴,生怕别人听见似的,声音极低,“喂,蔡厂长,你赶快赶到局里来。”
陈重生朝李副厂长嘱咐道:“跟他说,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一个人。”
李副厂长把陈重生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李副厂长放下电话,“他马上到。”
陈重生随即拿起电话,“伍科长,我陈重生,你现在把春风化工厂的污水拿到大会议室。”
陈重生使劲的把电话拍到座机上。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凝重、紧张起来,鸦雀无声,似乎能听见几位不太匀的喘息。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
伍新华把一瓶乌漆嘛黑的水放在陈重生面前。
陈重生说:“你也参加吧。”
伍新华自知自己的身份,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
李副厂长站起身,陈重生问:“你干什么去?”
李副厂长赔着笑脸,“我去方便一下。”
方便是假,他感到压抑,想出去透一口气是真。
李副厂长出会议室,就点了支烟,大口地吮吸着向厕所走去。
半个多小时后,蔡林林姗姗来迟,屁股后面跟着李副厂长。
蔡林林见大家木着脸,也没说活,乖乖地坐在申军的旁边,还把椅子往申军边上挪动了一下,申军冷漠地瞟了他一眼。
陈重生把一沓检测报告在桌上一滑,推送到了蔡林林面前,“你先看一下。”
蔡林林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检测报告上的参数、成份、占比,这些他是懂的,这就昰普通的水质检测。
陈重生扫了会场一眼,语气沉重,说:“我们开会。大家都知道,清河,是我们岚县的母亲河,她滋润着我们岚县一半的人民,可以说,我们靠着清河生存。你们看我面前的这个东西……”
大家的目光全部移向瓶里的污水。
“这不是普通的泥浆水,这是从春风化工厂倾倒进清河的有毒的污水。”
蔡林林站起身来,“陈重生,你搞错没有?我们厂的污水?我们排放进清河的,都是经过严格处理了的,你上次去厂里,又不是没看见。你不要血口喷人。”
啪!陈重生攥紧的拳头擂在桌面上。
“蔡林林,你白天排的是处理了的,可是你晚上排的呢?就是这些乌漆嘛黑的东西。你为了节省开支,为了工厂的效益,你这是黑良心,是要死人的。”
“陈重生,你別在这里危言耸听!死人?谁死了?”
“暂时没有不代表以后沒有。你刚才看了检测报告,你告我,有哪一项是符合国家水质标准的?一项都没有,酸碱度超标、重金属超标,等等。”
蔡林林的头开始慢慢地低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检测报告上一串串的数字,“你这个谁做的,哪里做的?是正规机构,还是草台班子?”
“蔡林林,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种检测,是极简单的化学实验,小学生都可以做。”
蔡林林依旧犟嘴,不肯主动承认,“我怎么知道你是从哪里取来的水检测的?”
“伍科长,你告诉他。”
伍新华说:“昨晚半夜三更,我和陈局长从你厂里取来的。”
蔡林林笑了,春风化工厂分三班日夜守护着厂子,他们怎么可能进得去。
陈重生说:“蔡林林,我告诉你,我们根本就没有进你厂,是伍科长从清河游到排污口取来的。”
蔡林林终于哑口无言,颓然坐了下来。
陈重生说:“蔡林林,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经过我们的比对,春风化工厂附近农田受损,也是你们造成的。”
蔡林林在大量的事实面前,蔫下劲来,“陈局长,你想怎么办?”
陈重生说:“春风化工厂必须停产整改,还要拿出一笔钱赔偿村民的损失。”
蔡林林望着申军,“申局……”
申军也站了起来,“停产肯定不可能,他们是有生产任务的。再说,这么大一条清河,排放一点污水,有什么嘛。你别在这里夸大其词,搞得人心惶惶似的。”
“申副局长,你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说了不算。你告诉大家,是县委还是县政府的决定?”
“申副局长,我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上报县政府,就是想在内部消化掉。”
“陈局长,那我提一个建议,春风化工厂生产还是要继续,但蔡厂长必须加强对污水的处理,局里可派人监督,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重生义正辞严,“绝对不行!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申军说:“那你上报县里吧。春风化工厂是县里的纳税大户,让县里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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