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回化工局的路上,反复琢磨张之洞的每一句话,也没有琢磨出一个头绪,也不知道张之洞想跟他表达个什么意思。
他有点闷闷不乐。
他刚到化工局大门口,他的办公室主任就从门房里一下子钻了出来,着急地说:“陈局长,你怎么才回来?沈副县长等你半天了。”
“他人呢?”
“在你办公室。”
“说了有什么事吗?”
“没说。”
沈副县长,就是沈金阳,一年前由团县委书记提上来的。
陈重生和他交集不多,也就是他在读大学时随团省委的于枫下来搞社会调查接触过一些,后来还是在陈志霞家里吃饭时,听陈秀芬说起过沈金阳升了。
陈重生就觉得今天好奇怪,先是张之洞找他去,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
陈重生刚进他办公室的门,沈金阳一转身见到了,笑盈盈的伸着手,迎了上来,像见到久违的朋友似的,亲热地握着陈重生的手,“陈重生,陈局长。”
陈重生还不太适应,“沈县长。”
沈金阳用手指弹着他,“你这叫的不准确,应该是沈副县长。”
陈重生觉得他有些自以为是,咧嘴笑了一下,“沈副县长,请坐。”
沈金阳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了陈重生的办公桌,坐在他的座位上,两手往办公桌上一搁,右手习惯性的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霎时间就换了一副派头。
“沈副县长,您找我有事?”
“一点小事。”
“您说。”
沈金阳一指椅子,“你坐。”
陈重生老实地坐在他的对面。
“陈局长,是这么一回事,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现在县城里的录相厅像雨后春笋,遍地都是。”
陈重生心想,自己的事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精力注意街上录相厅,沈金阳净跟他说一些不沾边的话。
陈重生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这是一种新文化的兴起,无论是老龄人,还是年轻人,都喜欢上了来自于香港这个资本主义世界的新东西……”
陈重生愈加茫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不停地扭动着屁股。
“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们县里的歌舞团、话剧团,还有京剧团活不去了。以前他们靠演出,还能勉强支撑,现在剧场一场演出,稀稀拉拉几个人。今年上半年,他们的生活,全部靠县里财政支出,但长久下去不是个事,县里决定解散他们。”
陈重生听明白了,县里在为这些演员找出路,于是找到化工局来了。
陈重生很长时间没有去剧场看戏了,也没有跟他二妹陈重如联系。
陈重如在他的几个妹妹中属于性格比较内向,寡言少语的一个姑娘,她遇到了这么大困难,都没有说找她这个大哥帮忙。
陈重生说:“沈副县长,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就是来找化工局……”
沈金阳未等陈重生把话说完,就接上了他的话说:“对,对,就是来找你们化工局帮帮忙安置一下这些人。也只有你们化工局下属企业规模大,这几十号人应该容得下。”
陈重生犹豫了一下,“沈副县长,我们几家厂确实正在扩大生产,也正在招工,但我们招的基本上是年轻人,男性偏多,干力气活的。可你说的这些演员,恐怕符合我们条件的不多。”
“陈局长,你不能见死不救。”
陈重生见他说狠话,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我这怎么是见死不救,我是在讲我们厂里的实际情况。”
“你不能只接受几个人,其他人都赶回家去吧?”
“他们那些人靠脸吃饭的,我们这里是要靠两双手的。”
陈重生的推三阻四,惹来沈金阳更大的不痛快,“陈重生,这是县政府的决定。”
陈重生一声不吭了,县政府的决定,他自然是不敢违抗,况且他妹妹还在里面。他也不是说完全拒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沈金阳就用县政府来压制他,让他无比的气愤。
“沈副县长,化工局也不是福利院,我们也有一千多职工要养活呢。”
沈金阳一拍桌子,“陈重生,我命令你,三日之内,把那些人安置到位。”
沈金阳说完,起身耀武扬威地走了。
陈重生郁闷到了极点,难道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我又不是谁的傀儡。
奇怪得很。
陈重生闷坐了一会,就决定去找陈重如。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