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夏拿到团里发的滨江纺纺厂的通知书,不知如何是好。
她哥答应过她,说好了把她弄到化工局他的身边上班,怎么会把她一个人使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她也没有给她们陈家、给她哥丢过脸呀?
这两三年来,过年过节,她也出场不少,上演了许多人物,巜红灯记》里李铁梅,《洪湖赤卫队》里的韩英……她也算得是团里初出茅庐的一个小有名气的角。
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剧场受到录相、电视的冲击,开始走下坡路,观众对他们的老套不再感兴趣,甚至于对他们演的这些嗤之以鼻。
陈重夏最初那么勤奋、努力,起早贪黑练基本功、练唱腔,本以为可以就此开始了一个玫瑰般的美丽人生,在鲜花和掌声中享受人生最大的乐趣。
她哥当上了县里的局长,走到哪里都有司机开车接送,很有一点戏里面坐在轿子上老太爷的派头;她姐做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县里、乡镇的街道上,到处可见重如食品厂的招牌,这些都令她非常的羡慕和自豪。
陈重夏当然也不想甘于他俩之后,也想成就一番自己的梦想和事业…
现在自己成了别人甩也甩不掉的包袱,她还得去乞求她哥、她姐的收留,陈重夏心里涌起绵绵的怅惘、哀伤。
她也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尽管陈重生和陈重如对她没有丝毫的嫌弃,她依然害怕见到他们,害怕跟自己的亲哥、亲姐倾诉内心的彷徨、迷茫和苦楚。
陈重夏第二天带着简单的被褥行李,孑然一身到车站打了一张去滨江市的车票,悄无声息地走了。
陈重如本来想去剧团把陈重生扔给她的那些人招集起来,开个会,给他们讲一讲,怎么样运作一个门店,怎么样做好生意。
陈重如到了剧团,那些没有拿到通知书的人,聚在一起,一个个胀红着脸,围着剧团的一个女副团长讨要说法。
副团长跟他们苦苦哀求,“你们找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现在也没有着落。你们稍安勿躁,县里保证了的,每个人都有出路,都有饭吃。”
陈重如在他们后边听了一会,这些人原本是她非常景仰的一些人,现在突然变成了毫无用处之人,确实令人唏嘘,她不禁有点可怜起这些人。
陈重如在后面轻唤了一声,“团长。”
大家转过身来,副团长见眼前一年轻女孩,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但眉眼间有一种傲视一切的气度,问:“姑娘,是你叫我吗?”
陈重如面对这些人,完全是一个救世主的姿态,“我来帮您那们。”
“姑娘,你是……”
“我是重如食品厂的陈重如,您那们几个,划到了我单位。”
副团长抓到陈重如的手就握住了,“太谢谢你了。”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其他人说,“我没骗你们吧,是不是有单位要我们了。”
有一个人小声问:“你们单位是国营的吗?”
陈重如心想,你们都被抛弃了,还在这里挑精拣肥。她非常硬气地回答:“我的重如食品厂是私营企业,是上百人的大公司。想进我们公司,不是随便就能进的,那是要凭本事的。这次答应接受你们,纯粹是为化工局分忧纾困来了。”
陈重如几句话就把这些与社会有些脱节,仿佛是象牙塔里的人震住了。
副团长连忙解释,“陈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国营、私营都一样,现在不是搞市场经济,私营企业更有前途嘛。陈总,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公司报到?”
陈重如就把一沓通知书递给了副团长,“请您帮我发一下。”
陈重如说完,就向剧团宿舍走去。
副团长见状,就问:“陈总,你要找谁?”
陈重如头也没回,“陈重夏。”
副团长把未发完的通知书往一个人手里一塞,就小跑到了陈重如身边,“陈总,你不用找了。”
陈重如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副团长问:“重夏是你的……”
“我是她姐。”
副团长像见到亲人似的,突然把陈重如揽进怀里,“哎呀,你是重夏的姐?我是重夏干妈,是我把她招进剧团来的。我教她识谱,教她练功……唉,重夏这孩子,可惜了,没有遇上好时候,要不然……”
陈重如对副团长表白的这些,似乎并不感冒,反倒觉得她这么热情的攀亲引戚,有些微的反感。她从副团长的怀里挣脱出来,淡淡的表示了感谢,“谢谢您。陈重夏在宿舍吗?我找她有点事。”
“她走了,你不知道?”
陈重如对副团长话里的责怪没有理会,“她去哪了?”
“去滨江,一个纺织厂去上班了。”
“啊?怎么会这样?”
陈重如气不打一处出,差一点,老羞成怒。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