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愿意私人领地被他人入侵,江教授更是如此。

    说好听点他是喜静喜洁,严谨较真一丝不苟,说难听点,就是刻板不近人情,又事多难伺候。

    背地里学生喊他冷酷无情大魔王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概是那份假装恋人的关系让戚白得以短暂跨入江鉴之的私人领域,但这并不足以让两人交心。

    江教授也没有此类需求。

    至于谈恋爱结婚,更是从来没有在他众多人生计划中出现过。

    他本该拒绝戚白的提议,但见戚白一副要对此事负责到底、不然不罢休的态度,江鉴之最终还是松口点了头。

    比起暂时性的侵入,江教授更怕长久的麻烦。

    戚白跟他保证会在白日动工,不会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江鉴之把大门密码告诉了戚白,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相信他的人品。

    “等等。”戚白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对江鉴之道:“再说一遍。”

    密码一共就八位数,江教授多看了戚白一眼,可疑地停顿一秒。

    捧着手机的戚白等着:“怎么了?”

    “……没事。”江教授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戚白上楼回了家,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江先生最后……是不是在怀疑他的智商???

    南大艺术系优秀毕业生戚白学长:“?”

    艹!

    把翻修江鉴之厨房这活揽过来后,戚白比平时更忙了,基本画室、学校、悦澜府三点一线,生活难得规律。

    好在和上次一样施工队由物业找,价格也公道,不用他费心。

    然而在维修人员告诉他江鉴之家厨房墙砖一片都要小一千、而他们手里还没现货,得从别的城市仓库里现调时,戚白当时就不太好了:

    “他怎么不直接把红票子贴墙上?!”

    戚白没想到江鉴之走的还是极简奢侈风。

    工头见此,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非要一模一样的,先生你也可以选个颜色相同花纹类似的,不细看是看不出来区别的,质量虽然比不上这一款,但是质保时间也很长,居家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那不行。”戚白想也不想拒绝:“还是要一样的。”

    同一空间墙砖花纹不一样,先不说江鉴之能不能接受,没有强迫症的戚白都接受不了。

    工头还挺耿直:“可光换这十几块墙砖的价格,用普通瓷砖的话都能把整个厨房墙砖换一遍了。”

    就换十几块,量太少他们调货也麻烦。

    戚白心里计算着卡里的余额,拧眉坚持:“钱的事你不用管,我要一样的。”

    客户财大气粗,工头不好再说什么了,依言下去打电话调货了。

    江鉴之家没有沙发,餐椅倒是有,可工人怎么搬来的,如今就怎么原封原样放着,泡沫和塑封条江鉴之都还没拆。

    戚白大喇喇盘腿坐在客厅地上,支着下巴算着这次之后他还有没有钱吃饭。

    ‘艾洛夫’的奖金还没到账,参展的那幅画倒是卖了个不错的价格,知道他们不容易,学校也先支付了50定金,但是修二十楼的厨房他也花了一笔不小的钱。

    房子水管漏水,姜意还挺愧疚,说这笔钱他来承担,连施工团队都联系好了,但被戚白拒绝了。

    姜意没要他房租,知道他要来住后,连物业费对方都一次□□了十年的。

    养了四年的儿子孝顺,但他这个当爹的也不能一直薅人羊毛。

    在下笔收入到账之前,手上的钱还得撑至少两个月。

    戚白扯了一把头发,勉为其难‘啧’了一声:“还行,饿不死。”

    就是得自己做饭了。

    天色渐晚,在施工队收工离开后,戚白给江鉴之家的扫地机器人水箱换了水。

    机器人清扫客厅时,他取了抹布擦其他地方因为施工产生的灰尘。

    江鉴之家连抹布都没有,还是戚白去楼上拿的自己的旧毛巾。

    几个房间房门紧闭,戚白没有擅自进入,也叮嘱了工人不要在家里乱走,外面能沾灰的家具没两样,其实也没有好擦的。

    等一切整理完,戚白又给扫地机换了一遍水让它自己去充电,然后才离开江鉴之家。

    深夜,江鉴之被助手送回悦澜府。

    江鉴之助手年龄比他还大上两岁,隔着后视镜觎着他神色,小心翼翼询问:

    “老板,需要我送您上去吗?”

    江鉴之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低声说不用,说完他重新戴上眼镜,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硬,推开车门。

    助手不太放心,跟着下车,忍不住提醒:

    “老板,您昨晚在实验室待了一晚上,医生说您有点低烧,开的感冒药放在您包里,到家后记得吃一次再休息。”

    江鉴之常年泡在实验室,工作时加班熬夜是常态,加上缺乏运动,他身体素质不算太好——

    大病没有,但隔一两个月身体就会出点小问题以示抗议。

    路灯下,江鉴之脸色有些白,他皱着眉头应了一声,不过助手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

    见此,助手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他知道有不少人背地里叫江鉴之工作机器,可老板到底是血肉之躯的凡人,不是机器。

    所有人都说江鉴之天赋异禀,是天才,生下来就该吃这一碗饭,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助手明白,老板取得如今的成果,背后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

    别人在酒桌上谈笑风生,老板在实验室。

    别人在高尔夫球长意气风发,老板在实验室。

    别人在马尔代夫度假一家人其乐融融,老板还在实验室……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低烧加上在车里闷了一会儿,江鉴之下车后脚步踉跄一下,助手见了手疾眼快地上前扶了一把,等他站稳后才松开。

    缓过来那阵劲了后,江鉴之挥挥手让助手回去。

    他身体不舒服助手不放心,站在原地看着他进了小区,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

    刚一转身,助手就看见离车十几米远的地方,路灯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助手先是吓了一跳,看见是个活生生的人后才缓过了提着的那口气。

    大晚上对方没发出半点动静,助手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才钻进车内开车离开。

    戚白拎着打包回来的烧烤从路灯阴影下走了出来。

    他没想到出去和姜意吃顿夜宵,都能撞见如此精彩的一幕——

    他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助手去扶江鉴之。

    隔得太远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两人黏黏糊糊地搂搂抱抱。

    江先生人都走没影了,这人还念念不舍地站在原地,痴痴望着对方背影舍不得离开。

    而江鉴之也不遑多让,向来身姿挺拔的江先生,就差往别人怀里倒了。

    搬进来这么久,戚白还没遇见谁送江鉴之回来过,他没想到江先生工作时是这副模样。

    就……还挺努力。

    戚白一手可乐一手烧烤,有些唏嘘地摇摇头,随后溜溜达达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戚白还在会周公,突然接到施工队工头的电话,说今天得耽搁一天。

    戚白垂死病中惊坐起,问:“为什么?”

    被拦在门外的工头显然也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屋主不让。”

    戚白:“……?”

    戚白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见面时间虽然不多,但戚白也知道往常这个点江鉴之早就出门了。

    挂完电话后,戚白抱着被子在床上放空几秒,最后还是汲拉着拖鞋准备下楼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在戚白胡思乱想洗漱时,江鉴之正站在厨房前,看推拉门上粘着的显眼的便利贴。

    这是戚白昨天离开时留下的,大意是提醒江鉴之这几天暂时不要进满是灰尘的厨房。

    那么大一张便利贴只写了一行字,戚白嫌构图不好看,闲得无聊又顺手在上面画了一只戴着眼镜的小猫:

    小猫一手扶着圆框眼镜,一手拿着根细长的棍子指着那一行字,一脸严肃的提醒。

    江鉴之瞧着便利贴上寥寥几笔就画得活灵活现的小猫,想对方不愧是艺术系专业第一。

    只是和生动形象、憨态可掬的小猫细腻画风比起来,一旁的字迹就显得过于潦草了些。

    要是哪位学生作业交上来字迹‘洒脱’成这样,江教授可能要让对方去临摹至少十本字帖。

    把粉色的便利贴撕下来,江鉴之随手就想往垃圾桶里扔,然而手都悬在垃圾桶上方了,余光扫见上面那只卡通小猫咪,他顿了顿,又收回了手。

    算了,小猫咪是无辜的。

    回到书房坐下,江鉴之把便利贴粘在笔筒上。

    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

    江教授实在忍不了那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最后面无表情把便利贴撕下来,放进了抽屉。

    江鉴之揉揉眉心,那字迹多看几次,他头好像都比刚才疼上几分。

    ‘叩、叩叩——”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江鉴之这次第一时间听见了。

    抿了下有些干的唇,他走出书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戚白。

    戚白皱着眉表情有点臭,见江鉴之这次这么快开门还有些意外:

    “这么快?”

    “……”江鉴之侧身让他进来:“不是知道密码?”

    已经知道江鉴之规矩,戚白进门后也不要他提醒,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柜子上,就自己打开鞋柜拿拖鞋换,嘴里还答:

    “我一个外人,你在家我不打招呼自己开门进来算什么回事?”

    这点戚白还是拎得清的。

    看着他动作自如打开自家鞋柜、拿出自己拖鞋、弯腰换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江鉴之竟一时无言。

    偏偏这人这次鞋子也脱得乱七八糟,和屋主整整齐齐摆在一旁几双鞋格格不入。

    江姓屋主:“……”

    江鉴之闭了闭眼,忍着头疼默默帮他把鞋子摆正,最后目光转向他提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粥和小菜”换好鞋的戚白,转身打量他:“我猜你没吃早餐,吃药了吗。”

    工头刚才在电话里说屋主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声音也有点哑,看起来像是生病了。

    难怪没去上班。

    戚白想到对方极简风的客厅和厨房,记得对方说从不点外卖,就把昨晚剩下的米饭加水简单熬成了粥,拎着就来看他这位假男友了。

    江鉴之的确没早餐,也没打算吃。

    知道江鉴之生病,研究院强制性要求他休息一天,但如他助手所猜测的那样,他没有把一次低烧放在心上。

    江教授甚至打开了电脑,准备居家办公。

    他没想到戚白会知道他不舒服,还给他送早餐,难得愣住了。

    而戚白拎着饭盒,站在而空荡荡的客厅,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几秒,戚白率先开口,语气深沉:

    “那么问题来了……让你一个病号坐在地上吃饭,是不是有点过分?”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该在哪里吃早餐?

    江鉴之:“……”

    最后,江教授买了好几年都没开过封的餐桌椅,终于在今早上得以见天日。

    戚白让病号拎着早餐,撸着袖子自己动手。

    在他出门扔包装垃圾时,智商极高的江教授看着摆放好的桌椅,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演变成了如今这样。

    戚白这时候行动能力倒是很强,回来见江鉴之还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眉梢一挑:

    “愣着干嘛,别客气,坐啊。”

    站在自己家的江鉴之:“……”

    江教授擅思不擅辩,看了反客为主的戚白两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坐下了。

    江鉴之脸色比往常白上两分,带着点病弱,配上他那杀伤力极强的脸,此时沉默不语的模样竟然有点我见犹怜。

    戚白于心不忍,在他身边坐下亲手打开饭盒把东西拿出来。

    不擅长应付此等场面的江鉴之,默然片刻问:“要不一起吃?”

    戚白理所应当道:“不然呢?我看着你吃?”

    江鉴之:“……”

    余光瞧见江鉴之的表情,戚白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气笑了:

    “不是,你还真打算让我看着你吃?”

    江鉴之张张嘴刚想说话,戚白拧眉看他,神情比他昨晚画在便利贴上的小猫还严肃两分:

    “江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鉴之家里跟被强盗打劫了似的,戚白担心他生病一个人在家没东西吃,做好早餐就下来了,忙活一早上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想吃独食。

    早起没喝水但喝了一大盒酸奶的戚白板着脸看江鉴之,发自灵魂的质问:

    “江先生,你听听这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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