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楼的事宜之后,苏桃桃因为脸上的妆容她又几天蜗居在家,过着清闲的日子,白天和苏木散散步,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小鬼也不知了踪迹。
已渐渐入深秋,天气渐凉,山中草木皆渐显枯败之色。
只是这般平淡的日子也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慌乱,或许和苏木常常不在房中有关吧。
今日她又夜起,来到苏木的房前,发现他房门虚掩,进去后见他又不在,她不得不怀疑他究竟在做什么,白天什么事也没有,晚上却经常不在。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苏木那么大个人,谁还能欺负了去?
想到这便不再担心,她又不能时时刻刻将他拴在身边。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着凌渊最后那句话,他说玉衡不会再伤害她了,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是不是都知道,知道玉衡要杀她,知道他为何要她死?
那他做了什么?保护她?还是有什么自己的目的?
可他那时的眼神那么认真,和在疾风堂那次一样。
不一样的是,那时他用这句话打发她时她一点也不在意,而这次她想了足足七日,还是放不下。
既然在意,不如再问一次,若他还是那般认真,便信他吧,这世上谁还没点往事,没点苦衷,何必刨根问底揭他人伤疤。
今日正好风和日丽,跟苏木打过招呼便出门了。
前几日虽见凌渊好似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去探望一番为好,要不是她,他也不会受伤。
也不能空着手去,先去备好东西,于是雇了一辆马车离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目的地,下了马车。
她深吸一口气,迷人的酒香沁人心脾,她心情大好,大步跨进店内,可惜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抱歉了这位姑娘,此酒已售罄,烦请姑娘改日再来”微胖的店家说道。
苏桃桃看着架上的酒,明明还有两坛,为什么不卖给她?
“店家,你这架上不是还有吗,为何不卖?”苏桃桃十分气恼。
店家微微一笑,并不生气:“此酒已有客人定下,怎敢再次出售”
苏桃桃知道这家店名扬四方,生意火爆到不行,可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这样吧店家,我付你两倍价钱,卖我如何?”苏桃桃拿出一锭银子在手中颠了颠。
店家不温不火地回道:“姑娘,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即使姑娘再出两倍,我也不能将此酒卖予姑娘,还请姑娘莫要再为难”
苏桃桃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加刁难,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老板,我来取酒”一声正巧从身后传来。
“是江公子来了,阿郎,取酒”店家一面迎来,一面吩咐小厮取酒。
苏桃桃转过身看向这位江公子,年龄二十多岁,蓝色锦服,气质洒脱,倒是颇为喜欢,奇怪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息。
他走至柜台前,放下银两,拿起那两坛酒便转身离去。
“江公子慢走”店家送道。
苏桃桃突然有了一个注意,跟着他离去。
到了一条小巷,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问道:“小妹妹,为何一路跟着我?”
方才在店中没注意到这位姑娘,现在一看,眉眼之间,给他似曾相识之感。
苏桃桃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指了指他手上的酒。
“江大哥可否分我一坛?”心想叫大哥总没错吧。
听这一句‘江大哥’,他笑了,将酒提到身前:“你想拿什么与我换?”
“银两?”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我不缺银两”
苏桃桃摸摸耳根,眉眼忧虑,叹叹气说道:“我本想救你一命,可惜了,可惜了”
她一副无奈的模样摇摇头,悄悄瞟了一眼眼前的江公子。
江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想没想到今日还碰到一个江湖骗子,姑且逗上一逗,开口询问道:“姑娘莫不是想说我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苏桃桃双眸微眯,心想遇到一个不好糊弄的。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江公子便先开口了:“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不如认我做大哥,我送你一坛,如何?”
“啊?”
苏桃桃显然搞不懂眼前这个人打的什么注意,饭可以乱吃,大哥可不能乱认。
这模样在他看来呆呆的,煞是可爱,他嗤笑一声,分出一坛递给她:“拿着,我会常来,下次记得还我”
苏桃桃顿时更喜欢这个人,如此爽快,对她胃口,也罢,自己又何必小家子气,向他喊道“我叫苏桃桃,多谢江大哥,后会有期,下次请你喝酒”
他嘴角一弯。
拿到酒的苏桃桃立马雇车回去,到了山寨。
寨中的兄弟自然认得她,没有人阻拦她,只是疑惑她肚中的孩子怎么没了。
她一路到了凌渊住的院落,这院落的荷花也是罕见,都已入秋却仍然艳丽芬芳毫无枯败之色。
刚一上门前的台阶就听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臭丫头!
她转过身,凌渊就站在院落门口,一身暗蓝色的华服将他衬得俊朗非常,让她有一刻出神。
他见她此刻的神色没有丝毫的疏离,双唇一勾径直走来:“夫人是特意来寻为夫的?”
“是啊”苏桃桃顺口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刚说的为夫,“不是,我不是来找,不对…”
“我是来找…、找你的”
顿了半天还是只有说是来找他的,本来就是来找他的,都怪他那句为夫,才让她口不择言。
凌渊走到她身旁,面露喜色,将她引入室中:“那夫人所为何事,难莫不是单纯想念为夫想念得紧?”
她坐在桌前毫不拘束,翻过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饮下。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苏桃桃伸手将方才放在地上的两小坛酒提起晃了晃,眉眼微弯:“其次就是找你喝酒的”
“既然要喝酒那就找个好地方”他起身将酒隐去,跨身到了她身旁揽过她的肩头:“走!”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
很快他们又到了那块凌空的石壁上,前方是若隐若现的悬石,下方是云雾弥漫的深渊。
凌渊松开她,走到石壁边缘挽袖坐下,回过头看向她,手拍了拍身旁的位子。
苏桃桃走到他身边坐下,两腿顺着石壁向下倾斜,小腿晃荡在崖壁边缘。
凌渊将酒幻化出来递了一坛给她,扯开红布后两坛相碰各饮一口。
“好酒”
“当然是好酒,来”
“说吧,今天来找我为了什么?”凌渊率先开口,他知道苏桃桃这个人不是什么小白花,她想知道的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苏桃桃闻言缓缓放下手,轻轻捏转着盛着美酒的酒杯,看向凌渊道:“我…”
本来很想知道,但此刻她又有些犹豫,有些害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我、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心虚的她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下,不慎呛着。凌渊看出了她的心慌,心头有一丝欣喜,至少她是在意她与他之间的这份平静。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凌渊放下酒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眸中多了几分曾经没有的宠溺。
好一会她才缓过来,伸手挡开凌渊的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看向凌渊道:“我曾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梦到我了吗?”凌渊笑着问。
苏桃桃斟了杯酒晃了晃,继续道:“我梦到一个狭长的深谷,遇到一个人正在被人追杀,我就带着他跑啊跑,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凌渊认真地听着也没深究她讲述这个梦的真意,道:“然后呢?”
“然后却发现那个人要杀的是我,那个我救下的人想要帮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他面前”苏桃桃一边讲述着一边观察着凌渊的神情。
凌渊听完眸中有一刹那不易察觉的惊慌,转而恢复平静:“哪有人梦到自己死的?臭丫头,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是啊,真是莫名其妙”苏桃桃闻言笑了笑道:“梦里我救的人竟然是你,可你却叫我‘心儿’”
听到这,凌渊脸上的闲适之色完全褪去,眸光认真了许多。
苏桃桃看着凌渊,很认真地问道:“凌渊,其实我今日来是想问你…”
“想问我是谁,在做什么,和玉衡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杀你,而你做的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对吗?”还未等苏桃桃鼓起勇气问完,他便替她说了。
苏桃桃神色认真,点了点头。
凌渊笑了,不自觉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脑袋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并非凡人”
“那你也是下界的?”苏桃桃问道,她确实猜到他不是凡人。
凌渊摇摇头,不再做多的解释。
“心儿呢,她是谁?”苏桃桃追问道。
凌渊看向别处回道:“她是我妹妹,可惜已经过世很多年了”
“死了?”苏桃桃有些震惊:“那我为什么会梦到她?”
凌渊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向她道:“不知道,兴许你真是她的转世?”
凌渊语气有一丝俏皮,很好的掩饰了他的心虚,他还不能让她知道他接近她的目的,以往是算计,如今却多了一分害怕。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因为这个?”苏桃桃有些莫名的生气,难不成他接近自己是因为可能是他妹妹的转世?想到他曾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有人这么对亲妹妹的?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凌渊听她这不开心的语气反而笑了。
“希望能有你说的那天”苏桃桃看向别处,顺势灌下一杯烈酒以掩饰眼中的失落。
听他这样说,苏桃桃心里还是有一丝失望,哪怕来时已经抱着问不出什么的心理准备,但此刻心里的那份失望却抑制不住。
是还没到能那般信任的地步吧?她又何尝不是?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见他,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那种跳脱的氛围,她大概真的是着了魔,随它去吧,心之所向便是归处。
到如今对他的话她依旧是只信一半,心儿的事或许是真的,这样也能解释的通玉衡为何对她杀意如此之重了。
“会的”他也缓缓饮下杯中之酒。
凌渊不着痕迹地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在她心里的那堵墙还在,可如今她已愿意放低,然而他却做不到坦然相待。
兴许会有那天吧,他想,如今心儿的元神还未分离出来,在此之前她就是个变数,他需要牢牢控制好这个变数。
许久过去,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本就不胜酒力苏桃桃脑袋有些晕晕,面颊微微透红。
“臭丫头,喜欢这吗?”
“喜欢”苏桃桃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这样一个安宁又美的地方有谁不喜欢?
“那送你如何?”凌渊眸光温情的看着她,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侧着晕乎乎的脑袋,醉眸微醺:“当真?”
苏桃桃双手撑在前面靠近他,身体摇摇晃晃,一副很期待又不相信的模样,但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他的距离,分毫之距。
凌渊看着身侧近在咫尺双颊绯红的面容,双唇殷红饱满很诱人。
他虽没醉但心却像是早已沉醉不能思考,他缓缓俯下身吻在她柔软的唇上。
刚触到她的唇,他立马清醒过来,他居然趁她喝醉了轻薄她,实乃小人之举,他忙起身,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脖颈被她勾住,起身就将她一起带入怀中。
苏桃桃睁着醉醺醺的双眸,收回手,指尖轻触他鼻尖又滑向唇,神色倒是十分开心:“真好看”
凌渊心头一阵想笑,她这是,酒后又开始好色了?
想起她当初醉酒那副模样,醉前醉后两个人。
苏桃桃又捧起凌渊的脸,一脸欣赏的神色,开口道:“真好看”,说罢回捧着自己的脸傻笑。
凌渊心头一震,她这是告白?还是酒后胡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苏桃桃嘟嘴就亲了上来,又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满足,像是得了糖的小孩。
方才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他浑身开始发热,身体也起了很强烈的反应,他想要她!
“我、我喜欢…”苏桃桃话语断断续续,醉意十足。
凌渊闻言心里渐起波澜,他知她是个骄傲的人,若不是喝醉了,怕永远也不会这般轻易说出这句话。
渐渐伸手揽过她的腰,缓缓靠近,闭上双眸。
但却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睁开双眸,更是无奈。她居然睡着了,亲完人就睡,还真是…
难不成还能把她敲醒继续?
凌渊无奈笑了笑,趁人之危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啊。
罢了罢了,即便想要她,也要她清清醒醒地愿意给他,若是她清醒过来他又要如何解释,只怕是无耻之徒了。
他轻揽腰身,护住她头部,将她缓缓放下,并移开身子坐在一旁。
但他心中的火却没有像他的理智一样保持冷静,仍然散发着诡异的热量,让他有些羞愧不敢去看她。
苏桃桃睡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坐到他身旁。
依旧有一丝醉意,一副好奇的目光打探着他开口道:“你怎么了?”
凌渊没有回答她,只能压住心中的火,还能怎么了。还真是自己仅有良心阻碍了自己的发挥。
“喂,你刚刚说这里送给我,那以后这里就是我的了”
凌渊这才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由笑了,方才那些啥也没想起就想起这句话了?他伸出手幻化出一个银白色的东西。
凑到嘴边,一阵悦耳的声音响起。
渐渐地身边的景色开始变化,身下的崖壁消失不见,周身的云雾也渐渐消退。
当视野渐渐变得明了时他们坐在一颗开门桃花的树下,这里有一片桃林,满树的桃花,满天飞舞的花瓣。
苏桃桃伸手接住一片花瓣仔细看了看,是货真价实的花瓣,于是又惊奇的向四周望了望:“没想到你的心里竟然装着一片桃林,咦,真可怕”
看着她满脸的期待与欣喜的神色,他很受用,不由心中一悦,虽然她嘴上损他但是心里却是喜欢的。
“来,你试试”他嘴角挂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我倒要看看你心里装着什么,不可怕的东西”
苏桃桃醉意已减大半,仍旧经不起他的激将法出口道:“试试就试试,还怕你?”
她拿好了乐器堵住侧面的音孔将吹口靠近嘴唇:“这样吗?”
“嗯,只要吹出来就可以了,都会成曲”
苏桃桃开始吹奏,不知为何她吹出的声音有些诡异,不似凌渊所吹的那么嘹亮婉转,周围的一片粉色渐渐模糊,周围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她继续吹奏想着这一定是个过渡,等会就会变得敞亮,可是最终周围的光线彻底没有了,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这才停了下来。
“臭丫头,没想到你心这么黑”凌渊虽也觉得诡异但是仍不忘调侃她。
苏桃桃也没有想到自己吹出来的效果会是这样,她转向凌渊所坐的方向,尽管借着手中的东西散发的微光但仍是什么也看不见:“说,是不是你捣鬼?”
凌渊笑笑不做回答,摸索着将她搀扶起来一起朝那道光走去:“前面有道光,还是不错,没有全黑,看来你还有点良知”
“你闭嘴!”
“好,为夫遵命”
“你!”
“喂,臭丫头你别乱动”
靠近光线时才发现这是一个缝隙,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苏桃桃停在缝隙前虚着眼朝外看。
外面天空昏暗,透着幽幽的红光,地上也是一片鲜红,彼岸花被践踏的到处都是,但地上的鲜红不只是彼岸花,还有涓涓细流的血液,到处是断肢残臂场面十分血腥,浓浓的血腥味穿过缝隙飘到了漆黑一片的洞中。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缓缓转过身向她的方向看来,此人黑衣金边,脸上带着一个面具。
苏桃桃不由得退后几步,这不是她梦中的场景吗?
这时她的酒顿时清醒,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场景,不明白自己心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画面,她有些害怕。
凌渊伸手揽住了黑暗中的她,听着她有些杂乱的呼吸声知道她被这场景吓到了。
他同样被惊到了,因为这个场景他知道,而那个人,他也知道。
是赤焱!
但他想不出为什么臭丫头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冥魔大战她为什么会在场?她究竟是谁?
可是他知道她现在很害怕,于是不再作多想,抱起她转身出了那个地方回到了疾风堂。
“臭丫头你没事吧?”尽管内心的疑惑不得解,但他更关心的是她这个人。
“没事,可能是我经常和邪物打交道,内心阴暗了些,没事的”她勉强挤出一个假笑,虽然是在对他说,其实也是在暗示自己,安慰自己。
之前为她输真气时就发现她体内的邪气已经不在了,但他仍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秘境之时在她体内感受到的那股奇怪的气息变强了,但有一道封印压制,不知道与她看到此场景有没有关系。
他不知道这层压在她体内的封印究竟封印着什么。
凌渊强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不管她是谁,她都是臭丫头。
他将她送回了她的木屋,很快就回到了夜阑宫,找来了夙影。
“夙影,你去查一下冥界幽谷曾囚禁何人”凌渊吩咐道,还不忘嘱托:“莫让玉衡察觉”
“是”夙影依旧不善言辞,话音方落便离去了。
他一定要知道她的身份,如果她是冥界的什么人,那么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但幽谷毕竟是冥界禁地,若臭丫头真曾被囚禁于此,那她是冥界罪人?
若是,那么玉衡便更有杀她的理由,即使心儿的元神不在她身上,也会有杀身之祸,所以绝不能让玉衡知晓。
他渐渐发现自己不再因为心儿想靠近她,即使没有心儿,他也不愿她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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