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苏木依旧昼现夜隐,在这忘川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没能找到苏桃桃的残魂。

    这两个月来他有意疏远着苏桃桃,对她的行踪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处处过问。

    她去找凌渊也是安全的,这样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苏桃桃这两个月总是外出,几乎都是去找凌渊,她越来越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自由,甜蜜。

    和他一起逛街、赌钱、游湖、垂钓、观星、赏月、喝酒、拌嘴…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美好,从未想过她所感受到的岁月静好是有人替她挡下了所有风霜。

    她发现苏木现在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不再对她处处询问。

    她想着也是好事,总该有自己的生活。

    但他从不落下给她做杏仁糖,总是隔三差五便将她的荷包装的满满的。

    天气也渐渐回暖,春日的阳光和煦,照进苏桃桃的屋中。

    她挣扎着睁开双眸,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伸伸懒腰,下了床。

    拉开房门,绕到前院,见院外不远处苏木正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他在栽种一颗树,她蹲下身询问道:“这是做什么?”

    苏木见她前来,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压了压树苗边的土,回道:“我在这里种一棵桂花,来年也能闻见桂花香了”

    苏木虽笑着,心头却隐隐作痛。

    “这么小一棵树哪里需要挖这么大一个坑?”苏桃桃笑了笑苏木,只觉他是小题大做。

    苏木眸中渐显一丝阴霾,却依旧笑着回答道:“挖宽些好走根,长得也快些”

    苏桃桃觉得苏木当真是什么事都一丝不苟,有他在总觉得安心。

    “这些呢?又是什么?”苏桃桃看向他身侧还有几颗小树苗,看起来不像是桂花,唯一能认出来地只有琵琶。

    苏木停下手中的事情,笑着拿起一旁的树苗解释道:“这是琵琶,这是柑橘,这是蜜桃”

    他放下手中的树苗又挑了挑,继续道“香橙,樱桃,果桑,脆李”

    数完树苗他抬起头望着苏桃桃,眸中满是温柔与宠溺,带着一丝暖洋洋的笑意道:“都是你爱吃的”

    每样树苗两棵,加上桂花,足足十六棵树。

    “这么多,你是想给我种一片果园不成?”苏桃桃心里暖暖的,似乎只要有他在,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的稀世珍宝。

    苏木笑了,低下头继续种他的小桂花,轻声道:“有何不可?不是当初说好了要种一片果树吗?”

    她心头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不过是自己当初随口那么一说。

    她眸光多了一份柔和,缓了缓心绪,向他走来,蹲在他身旁,拿起一旁的小铲子一边刨土一边说道:“那也不能拿我当猪养,种这么多,吃得完吗?”

    苏桃桃语气有些俏皮跳脱,但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吃的时候可就不会嫌多了”苏木笑着调侃道。

    苏桃桃觉得这一刻很温馨,就想回到了小时候。

    苏木看着认真做事的她,心里既喜欢又忧伤,真不知道到那时候他要怎么舍得离开她。

    苏桃桃恍然发现苏木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她伸手蹭了蹭脸,正好将溅落在指背上的湿泥蹭在了脸上。

    苏木微微一笑,伸手靠近,身体前倾,轻轻揩去她脸颊的泥泞。

    在苏木指尖触及她面颊那一刻,她不知为何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头似乎有一丝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感觉。

    第一次,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好了,一起种吧”苏木收回手,开始掩埋树根。

    苏桃桃也回过神,轻嗯一声,对方才那异样的感觉也不再深究。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会才种完。

    “啊,终于忙完了”苏桃桃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转向苏木可怜巴巴道:“我饿了”

    苏木本想伸手摸摸她这小脑袋,可看见自己这一手泥就放弃了。

    “知道了,回去整理一番便去给你做饭”苏木温柔地回道:“你也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苏桃桃开心的连连点头,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待会儿给你烧火”

    苏木闻声唇角微弯,若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她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

    他伸出手,指尖微触她离去的背影。

    “桃桃”他失声喊出,刹那便回了神,收回手。

    苏桃桃闻声转过身看向他,轻轻嗯了一声。

    苏木看着她,微微一笑:“没事”

    苏桃桃闻他此言宛然一笑,这苏木今日怪怪的,她也不作他想,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中。

    苏木站在原地,眸光微恸。

    吃过午饭很快苏桃桃便又出门了,他也化身离去。

    管不了的事情就不要管,看不惯的就不去看,只要她幸福,自己的那份爱藏起来也罢。

    半月光阴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流走,此间苏木总是在她外出时离去,归来前回家。

    苏桃桃其实已有察觉,但她并不打算去干涉什么,有自己的人生是好事。

    有几年韶华可辜负?她只是个凡人,终有老去,死去的一天,总不能让苏木陪着她一起归于尘土。

    总会有办法解除她与苏木的关联。

    她不愿这般困住苏木一辈子,也不愿带给凌渊伤痛,终有一日她会选择离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或许那时只有小鬼陪着她度此余生,也没什么不好,相逢本就草率,离别又何须隆重。

    苏木也好,凌渊也罢,不过都是她想要留下却留不住的东西,而她对他们来说也一样。

    在此之前,她只想好好感受这世间的温暖与心动,至此足矣。

    她从不觉得人的一生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没有必须要遵守的世俗,没有什么该做的事,只要无愧于心,便是归处。

    潇洒一世,不负韶华,不算枉活。

    乘兴而来,快马加鞭,她又到了那家文明四方的酒铺,当初说好的要来请他喝酒的,转眼都过了有半年了,也不知那位江大哥还记不记得。

    一下马车她就钻进铺子,酒香让她沉醉,到了柜台,她问道那位依旧微胖的掌柜:“掌柜的,今日可还有酒?”

    “姑娘来得可真不凑巧,最近新出的酒都订完了,下一批得在半月后,若是姑娘怕错过,在下可为姑娘留着,姑娘只需缴纳定金到约好的时间前来取酒即可”掌柜十分客气。

    “掌柜的,你这不能睁眼说瞎话呀,耨,那边还摆了那么多,你告诉我都订完了?谁那么大胃口,不怕死人啊?”苏桃桃看着一处墙角堆满了酒坛,有些不太高兴。

    “姑娘消消气,那边的酒确实被订下了,城中大户人家娶亲,故而在我这定了这么多酒”掌柜依旧和颜悦色,显然修养极好。

    “这样啊”苏桃桃闻言舒了口气,也觉自己方才行为有失,她知道这家酒铺生意火爆,天不遂人愿,转而问道:“唉掌柜的,那位江公子最近可有来过?”

    “江公子?”掌柜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的眼前一亮:“姑娘可姓苏?”

    苏桃桃本能的警惕起来:“怎么,这跟我姓什么有关系吗?”

    “姑娘莫怕,在下只是受江公子所托,若是苏姑娘前来有话转告”掌柜解释道,也基本断定此人就是江公子口中的那位‘苏姑娘’。

    “他让你转告什么?”苏桃桃问道。

    “江公子说若是姑娘前来,若他不在便将他订下的酒分一坛给姑娘,并告知他下次前来取酒的日期”掌柜的回道。

    “那他下次何时才来?”苏桃桃接着问道。

    “容在下查阅一下”掌柜的翻阅了一下桌上的册子,笑着回道:“就是今日了,姑娘不妨在我这铺中等上片刻”

    “好吧”说罢转身坐在一旁的待客席边。

    “阿朗,给客人沏茶”掌柜的转身向不远处的手下吩咐道。

    苏桃桃喝着茶等着人,优哉游哉地泛起了困意,打了个呵欠趴在桌上竟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又到了那个地方,开满了彼岸花的山谷,她站在花丛中间显得格外孤独。

    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窃笑声,声色稚嫩。

    她转过身看见一方矮石堆,石堆的一角露出一只小手,她靠近了些,看见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小女孩躲在那里。

    “这样二哥哥肯定找不到我了”小女孩笑着自语道。

    苏桃桃转身向四周打探一番想要看看她口中的‘二哥哥’,可这里除了她空无一人。

    “找到你了”

    身后又传来一声少年的声音,声音温柔夹杂着一丝宠溺。

    苏桃桃闻声转身,转身之际微风乍起,卷起花丛碎瓣迷了双眸。

    “醒醒、醒醒…”

    界外的声音逐渐传入,似乎有人在晃她。

    缓缓睁开双眸,眼前有些模糊,渐渐清晰,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声音慵懒道:“是你啊,你来了”

    江若离见她醒来笑着摇了摇头,拿上取好的酒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说道:“走啦”

    “哦”苏桃桃迷迷糊糊起身跟着就走,忽然反应过来:“去哪啊”

    江若离回过身,提溜着两坛酒给她看道:“自然是找喝酒的地方,你可还欠我一顿酒,没忘吧”

    苏桃桃闻言不由一笑,跟着他的步伐一路走了出去。

    “你刚才讲梦话了哦”

    “我说什么了?”

    “你说…”

    “说什么?”

    “说…真香!”江若离笑了。

    “啊?”苏桃桃一头雾水,难道是这酒香也飘进梦里了?那她不会流口水了吧?她顺势摸了摸嘴角。

    江若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坛酒,眸光有些忧伤,但嘴角却扬起一丝弧度,心里默念着:你刚才叫我二哥哥。

    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她从没来过,好奇的看着四周,她总觉得这里不太一样。

    “拜见城主”

    街上的人本来各做各的事,见他到来便纷纷停下向他行礼。

    “碍事”江若离见这架势喃喃一句,转身将苏桃桃一个横抱腾跃而上,跳跃在屋顶栏杆间,苏桃桃还没反应过来,只好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

    片刻后江若离将她放下,落在一个偌大的庭院中,身旁是一处偏宅,苏桃桃站稳身形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忽然看见头顶上的额匾上写的三个字。

    “彼岸阁?”苏桃桃不知不觉轻声念到,不知为何这三个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桃桃一转不转地盯着那方额匾,心里像是有一种莫名的怀念,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进去吧,愣着做什么?”江若离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朝里走去。

    苏桃桃回过神跟着他一起进入内院,院中设施很简单,但很静谧,有些地方似乎还未修缮完全,也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忽然停下的江若离。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苏桃桃有一丝尴尬解释道。

    江若离笑着回道:“无碍”,说着转身坐在身旁的石桌旁,将酒放在桌上并幻化出一桌美食。

    苏桃桃也缓缓落座,她仔仔细细打探着江若离却又不说话。

    “想问什么就问吧”江若离见她这样觉得好笑,一边给她斟酒一边准备着为她答疑解惑。

    “你是这的城主?”苏桃桃问道。

    “是啊”江若离将斟好的酒推给她。

    “这是什么城?”她从进来就觉得这里不太一样,而且她从未来过这里,虽说对这个镇不太熟,但也从未听说过此镇上有这样的地方,若有,她岂会不知。

    “忘川城”江若离没有丝毫避讳。

    虽他语气十分平常,但苏桃桃听完却不淡定了,她猛地站起身,眼睛睁地老大脱口而出:“忘川城!?”

    忘川城她听爷爷说起过,这里是收留孤魂之所,所有不愿往生的孤魂都能来此,在这里继续生活。不至于魂飞魄散或是沦为恶灵。

    可她一直以为这是爷爷讲的故事,没想到这里真的存在,难怪从进来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那些人都不是生人而是留在这里的魂魄。

    “怎么了,苏小妹”江若离被这一惊一乍之举吵到。

    “没…没事,没事”苏桃桃尴尬地坐下:“名字很好听”

    江若离没忍住轻声一笑道:“我称你苏小妹可有冒犯?若你介意我便唤你苏姑娘好了”

    “没有没有,叫苏小妹挺好的,江大哥你喜欢就好,唤我小妹也是可以的”苏桃桃爽朗的回道,她很喜欢眼前这个人,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投缘。

    “小妹?”江若离重复道,眸中闪过一丝动容,笑道:“那往后我就叫你小妹了,我在家排行老二,你唤我二哥吧”

    “好的,二哥”苏桃桃叫的很顺口。

    “诶”他轻声应道,这句二哥在江若离心里似翻江倒海,让他本平静的内心泛起波涛。

    “来,吃菜”江若离勤快地为她夹菜,眼前这个小丫头越看越喜欢,没有娇柔造作之态,性子豪爽,对他的脾气。

    “谢谢二哥”苏桃桃笑着答谢,心想着这次是真的走了大运,忘川城城主,那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他能有解除她与苏木之间禁锢的方法,来日方长,有机会再问。

    整个饭局都有说有笑,苏桃桃也很久没有遇到这般聊得来的人,性情也是豪爽的人,与她不甚契合。

    很快便结束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好了,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江若离主动提出,第一次对一个凡人这般认真,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她的影子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帮我备辆马车就行”苏桃桃婉拒道,投缘归投缘,但原则性问题还是得遵守。

    江若离不由笑了,猜到了她的心思,便回道:“也好,若是日后想见我便去酒铺等我吧,我常来”

    说到酒铺,苏桃桃忽然反应过来,挠着后脖颈说道:“啊完了,我忘记跟掌柜的订酒了”

    “不用担心,我会跟掌柜打招呼帮你留着”江若离安慰道。

    “那便多谢二哥了”苏桃桃爽朗一笑,纯粹不含杂质,让江若离看得有一瞬出神。

    苏桃桃回到家时已到黄昏,却不见苏木的身影,这安静的山谷,静谧的氛围,让她心中莫名生起失落之感。

    收拾完后,准备回房歇息,经过苏木房前却停了下来。

    看着紧闭的门扉,她心里那莫名的失落更甚,哪怕平日里总是一副不怨天,不尤人的模样,可真实的内心却十分脆弱,多愁善感。

    或许从心底里她就是胆小鬼,总希望有人陪着,害怕孤独,害怕别离。这些除了苏木,谁也没看出来。

    苏木总是能在细节上看穿她,也会在她需要时予她温暖,呵护,即使她从未说过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苏木或许是上苍赐予她的礼物,不知该用什么去偿还。

    她轻轻叹了叹气,转身回房,今日有些乏累,很快便睡去了。

    沉沉中她仿佛又到了那个遍地开着彼岸花的山谷,每次梦到这里总觉得这里好熟悉,似乎很早以前就来过,可完全不知这是何处。

    “人界很美,有秀丽峰峦、青天白云、各种飞禽走兽……”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她回过身,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青衣男子徐徐走来,背上背着一个孩童。

    但她却看不清男子与孩童的面容,越是走近越是模糊,声音也开始变得朦胧。

    身影渐渐消失,周围也开始变得残破,彼岸花被践踏地七零八落。

    地上渐渐浮现出断肢残骸,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她心头一紧,僵直地缓缓转过身去,侧视的目光逐渐窥探到身后之景,一方石台脚处搭着一层外衫,黑色,绣着金线的边。

    心头一沉,迅速转身,看着身后之人,双瞳猛睁…

    ‘轰隆!!’

    雷声响起。

    睡梦中的苏桃桃被猛然惊醒。

    额头虚汗岑岑,心脏狂跳,喘着大气。

    梦里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梦到,每次都不同,却始终在同一个地方。

    这个梦中也出现了那个令她窒息的男人,与之前的有所不同,之前她只是从一个细缝中窥探过,这次,她身处外界。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梦中的男人产生这么强的恐惧感,又为何会频频梦到他,又是那个心儿的梦境吗?她真的是她的转世吗?

    “轰隆!!”

    又是一阵轰鸣。

    今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般响彻天际的雷声。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屋檐瓦块,实木,草树,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她下了榻,打开门,见雷雨交加心中更担心了,她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又转身披上一件衣服就出了门。

    绕过走廊,到了苏木的房前,唤了几声仍旧无人应答。

    她推门而入,屋内仍是空空如也,冷冷清清。

    苏木从不会这样,他去了哪?她不免开始有些担心了,走到门口靠在门檐陷入沉思。

    这淅淅沥沥的雨像是打在她心头一般,嘈嘈杂杂,让人心烦。

    突然,只听前院传来‘嘭’的一声,随后有跌跌撞撞的声音传出。

    苏桃桃回过神忙撑了把伞到院中去看,她看见苏木跌跌撞撞朝她的方向过来。

    她心中一慌,忙跑过去将他扶起忧色地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你快进屋,不可淋雨”苏木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站稳,浑身微微颤抖,发间雨水滴落,衣物尽湿。

    苏桃桃满眼忧色将他扶进屋中,简单处理一番,为他换好衣服将他扶至床边缓缓放平枕在枕头上,为他盖好被子便坐在他身侧。

    她用棉帕将他的头发撩起隔开,又伸手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缓缓开口:“怎么搞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他有事情瞒着她,他最近行踪不定,本以为是在忙自己的事,但现在受伤回来,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

    这让她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恐惧,她怕会突然失去他。

    苏木面色苍白,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伸出手附上她的脸颊,抚平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我还要保护你”

    苏桃桃眼眶忽然一红,鼻子一酸,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一丝冰凉传入手心,她不由握紧了些愿能给他驱驱寒。

    谁没有不愿让他人知晓的秘密,不想说,她便不问,只是他这般,让她心疼不已。

    此刻苏木的手突然变得有些透明,苏桃桃的手中也一空,她一惊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苏木?”她十分吃惊看向他,眼中是散不去的担忧。

    苏木眸中闪过一丝无助,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这样:“没事,我没事”

    苏木语气十分虚弱,气息不稳。

    苏桃桃眉头紧拧,她突然反应过来道:“玉坠,对玉坠!”

    说着她伸手去拿他脖颈处的玉坠,但当她伸到他脖颈处翻开他的衣服时却没有发现玉坠。

    她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疑惑,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应该在我这”。

    她忙取下脖颈处的玉坠,用术法想将他送回玉坠,可以不管她怎么弄,苏木都还是纹丝未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鸣,每当电闪屋中也是骤亮,将苏木的脸衬得更苍白,毫无生气面如死灰,她彻底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能让他有事。

    她不明白这个玉坠为什么会没有用,还有,玉坠在她手里苏木是如何自己行动的?是他解除了束缚?

    她将玉坠放在手里,忙慌中她神色突然一顿,将玉坠拿起靠近了些,眸中的惊诧只增不减。

    假的?

    不,怎么可能是假的?她再三确认,的确是假的。

    当初设招阴阵降五猖那晚她强行破阵,苏木为了护她被阴气所伤,他寄身的玉坠由此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纹。

    而这个玉坠虽与她的一样,但表面完好无损,明显不是她的那块。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答案:凌渊!

    回想起当初从疾风堂回来那日苏木十分生气,他曾有一句话没有说完:你真的以为他…

    以为他什么?身受重伤?

    可她现在没有时间再费在思考上,苏木如今神形消退情况十分紧急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桃桃,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苏木看她如此神慌内心却暖暖的,但他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双眼也微微闭上,呼吸很轻,渐渐睡去没了意识。

    苏桃桃一惊,隔着被褥晃了晃他,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渐渐地苏木的神魂开始消散,化作星星点点飘散空中。

    她想也没想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点在苏木的额头上。

    他不是实体,姑且归为神魂类,希望她的术法能起到一些作用。

    苏桃桃收回手,指尖流转,划过面前,她额间恍若出现了一个图腾,却十分朦胧,若隐若现,最后将手轻轻附在苏木上空,缓缓将他的身子托起。

    此刻苏木额间的那滴血发生了变化,像是活了一般生出细丝,迅速生长,连同苏桃桃指尖生长出的血丝一齐犹如囚笼般逐渐将他包裹。

    霎时无故起风,吹曳着帷幔、烛火、衣襟、秀发,整个屋内弥漫着幽红的微光,衬出她额间细细的汗珠。

    稳住后,她另一手缓缓抬起,在空中绘下一方符印,此符印十分繁杂,需要很高的道行方可成功。

    她每一笔都十分吃力,可她不能停下,咬着牙都要完成,如今她是苏木最后的后盾了,虽然可能并没有那么可靠。

    她绝对不会让苏木离开她,绝对不会!

    手已然十分不稳,她努力保持着不颤抖,可所绘之符却不尽人意,不过好在快完成了。

    忽然她目中恍惚,脑袋有些眩晕,只顿了片刻,手中所绘制之符却瞬间消散,她着急了,紧蹙着眉从头再来。

    但接下来怎么也没办法绘出,所绘不过两三笔便又消散了。

    此刻的她已是满头大汗,一边要维持着苏木身上的术法,以自己的精血维系,一边要绘制此等自己得空时也无法保证能成的逆天之印。

    一次比一次要受到的反噬强,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期待着一定要成,可一遍又一遍的失败让她快要撑不住了,眸中渐起泪光。

    再次,她抬起了手,手臂上已被此残缺之符消散所化之戾气划得满是伤痕,她咬着嘴唇坚持着。

    她绷紧所有的神经,用尽全部的力气控制着指尖绘出她想要的符印,不理会不断增加的伤口。

    比起死亡,她更害怕失去。

    抱着死也要救下苏木的信念,她终于要完成了,她的身体也已到了极限,反噬攻心,鲜血溢出嘴角,随即气血逆流,喷溅而出,溅落在苏木身上,染红衣襟。

    苏桃桃努力稳住符印,她不能再失败了!

    当她看到指尖的符印还在时,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集神尽力,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绘制完符印,她额间的图腾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

    最终,她成功了,意识也涣散了,浑身无力向一侧倒去,在最后一刻将符印印入苏木体内。

    此刻苏木额间的血,与溅落在脸上、手上的血迹却渐渐隐去,苏桃桃额间的图腾也暗淡下去,四周空气也渐渐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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