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桌子下的抽屉震动了一下。
抽屉里难道有手机?舒扬出门没带手机吗?
岑卿浼担心地把抽屉拉开。
这种老式的抽屉没有带锁,打开的时候就看到一部手机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这不是舒扬平常用的那部,而且屏幕显示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岑卿浼的心脏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猛地一把将抽屉推了回去。
舒扬从没有跟他说过自己有另一部手机。
而且为什么那么凑巧, 自己跟大师发短信, 这部手机就收到了呢?
岑卿浼的喉咙动了动,他又发了一条:【我没注意到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打扰到你睡觉真的对不起。】
点击发送,紧接着抽屉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岑卿浼的心脏都绷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把抽屉拉开, 果然看到那部手机上显示收到一条新的短信。
忽然之间, 好多他觉得巧合的、幸运的事情仿佛都能得到答案。
比如他收到短信说不宜乘坐公交、不宜见义勇为,舒扬就在那辆公交车上从小偷的刀片下保护了他。
短信说近日不宜网恋,他被舒骏追到爬墙,而舒扬就正好从墙的另一边经过。
短信说今日切忌争抢厕所,他跟柯岩在厕所里闹矛盾的时候,能睡一个白天的舒扬就那么恰好地出现。
短信说切忌接受来源不明的礼物,他在隧道前遇到舒扬根本就不是他运气, 而是舒扬一直就跟着他,以防万一他没听短信的劝告进隧道拿那个八音盒。
短信叫他换锁, 那是因为舒扬早就知道他家的锁不安全,许悍阳会通过撬锁进他们家, 所以舒扬搬到他家的对面就是为了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保护他?
……
其实岑卿浼早就意识到了这些巧合, 甚至心里也有隐隐的怀疑。
但是舒扬未卜先知什么的实在太匪夷所思,而他不想说的事情,岑卿浼知道自己就是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舒扬啊舒扬,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秘密, 我都会相信你的啊。
岑卿浼想起了抽屉最里面的那本羊皮笔记本, 他把抽屉拉开,做了一万次的心理建设,也许舒扬为什么会未卜先知,他为什么会一直在他身边保护着他都会有答案。
岑卿浼的手好几次即将触上去,但又选择把手收回来。
那是舒扬的东西,也是舒扬的秘密。
如果舒扬选择沉默,就一定有不让他知道的道理。
但不管舒扬有什么秘密,岑卿浼最生气的是这么晚了这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他明知道许悍阳逃出来还敢跑出去!
难不成是跟许悍阳约会去了吗!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好气!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舒扬打开鞋架换鞋,低头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把头盔放在架子上,换鞋后大步流星地打开了卧室的门,果然看见了岑卿浼抱着胳膊一脸气鼓鼓的表情盘着腿坐在他的床上。
“你这是夜跑,还是跑马拉松啊?老大——十二点了!”岑卿浼把自己的手机转向舒扬,手指用力戳着上面的时间,“我还以为你被许悍阳给绑票了呢!你银行密码多少啊!我可没钱给你付赎金!”
舒扬站在那里,两三秒之后开口说了一串数字。
“哈?你报我生日干什么?”岑卿浼歪了歪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必须要让舒扬深刻认识到他生气了。
“你刚才问我银行密码。”舒扬回答。
岑卿浼的脸瞬间就红了,“你……你拿我的生日当密码……你经过我同意吗?”
“你支付宝密码用的是我生日。”舒扬回答。
岑卿浼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一样,舒扬怎么知道的?现在支付宝基本都刷脸,舒扬看到他输密码的机会都没有啊。
妈的!好想知道舒扬无所不知的超能力是怎么来的!
可这家伙就是憋着不说!垃圾!一百年以后我要跟你绝交!
“哦,我又不知道那是你生日。怎么,我随便用一组数字做密码还要经过你同意?”岑卿浼故意板着脸问。
舒扬摇了摇头:“不用。”
“那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搞得我睡觉都不踏实。”
岑卿浼说完这话,忽然觉得好耳熟,仿佛老爸老妈也有过相似的对话。
老爸出去应酬回来晚了,老妈就说“你跑哪儿浪去了,十二点了不回家害我也睡不着”。
舒扬走过来,把被子拉开,把岑卿浼裹了起来,“不用不踏实了。我听梁队长那边的消息,许悍阳又被逮住了。这一次保准让他插翅难飞。”
岑卿浼一颗紧张的心瞬间放松了,紧接着他意识到,舒扬大半夜跑出去的原因很可能跟许悍阳有关。
他侧身一躺,脑袋正好枕在舒扬的枕头上,和舒扬同款的洗发水香气散发出来,岑卿浼不动声色地嗅了嗅,用还有点生气的语气说:“舒扬,无论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
“好。但是十二点了,你该睡觉了。”
紧接着舒扬就在岑卿浼的面前把外套捞了起来,紧实的腹肌,两道线形成倒三角向下收拢,随着把衣服从头顶扯掉的动作,腰部的力量感乍现。
岑卿浼下意识裹紧了被子,闷闷地说:“我也想要腹肌。”
舒扬拿过自己的睡衣穿上,然后拉开被子的一角就要躺进去。
岑卿浼愣了一下:“不是……舒扬,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不睡觉也没有别的事情做。”舒扬躺了进来,“你不是害怕吗?我陪你就不怕了。”
“我害怕?我才不害怕呢!我有什么好怕的!”
“嗯,许悍阳又进去了,所以你不怕了。”舒扬语气里那让人不爽的“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岑卿浼心里虽然气得要死,觉得舒扬藏了个惊天大秘密就是不肯说,就连晚上干什么去了也只字不提,可只要感觉到这个人的温度,知道这家伙好端端地回来了,岑卿浼就气不起来了。
他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就只有转过身摆出“我不理你”的态度。
但是他的不满非常没分量,毕竟真的不满就摔门回家了,还能睡的心安理得?
而且不到三分钟,岑卿浼就怀疑舒扬的枕头上是不是喷了什么治疗失眠的药水,不然自己的眼皮子怎么那么沉,没两下就睡着了。
房间里没有什么光,唯一的声音就是岑卿浼拉长的呼吸声。
舒扬悄然起身,来到桌边,拉开了抽屉,手机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被人动过。舒扬拿起来划开屏幕,看到了两条短信,都是岑卿浼发来的。
他在那两条短信上足足停留了一分钟,然后拉开抽屉,看到羊皮笔记本还停在最顶端的角落里。
第二天的早上,手机闹铃还没有响,但是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岑卿浼的眼睛上。
岑卿浼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舒扬的手,他的手指距离自己很近,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手指微微弯着,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掌心的纹路。
他的感情线又深又长,虽然岑卿浼不信这个,但他也听人说过这样的人专一又长情。
只是舒扬的胳膊什么时候伸到他的脖子
而且这家伙就侧卧在他的身后,岑卿浼仔细地感觉,舒扬平稳的呼吸好像就在他的后脑勺,而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岑卿浼的腰上。
其实从小岑卿浼就没明白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到底有什么好,搭在身上的那条胳膊不妨碍呼吸吗?两人靠那么近,贴在一起不热吗?
可现在被舒扬这样抱着,岑卿浼却只觉得很有安全感,而且很怕自己动一下舒扬就会醒。
等等……失眠的舒扬竟然在睡觉?
岑卿浼没敢回头去看对方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只知道对方的手就在自己的脸颊边,要试一试他现在是不是睡着的还不简单?
岑卿浼故意往对方的手指吹气,他的气息嵌入舒扬的手指之间,路过那些深刻绵长的纹路,舒扬的指尖微微勾了勾,岑卿浼立刻闭嘴不动。
谁知道舒扬的手这么一动,食指的指尖就正好距离岑卿浼的嘴唇不到一毫米了。
岑卿浼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发现舒扬没有动的意思,就微微撅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没想到真的碰到了对方的指尖。
卧槽!岑卿浼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嘴唇跟过了电一样微微发麻。
岑卿浼啊岑卿浼,你在干什么啊!真是胆大包天,你这是亲了人家舒扬的手指!
过了几秒,舒扬的手指还是一动不动,岑卿浼的胆子又肥了起来。
是你送上门的,昨天晚上还保留了秘密不告诉我,怎么可能不给点惩罚呢?
岑卿浼觉得自己化身成为了林中的猎手,隐藏在树丛中随时准备发起捕猎。
而舒扬的手指就是愚蠢安逸的猎物,没有任何警觉。
这一口咬下去,一定要让舒扬知道疼!
岑卿浼微微张开嘴,正要咬上去,谁知道舒扬的指尖戳了过来,压在了岑卿浼的唇缝上!
“唔——”
岑卿浼还没反应过来,舒扬的指尖在他的上唇上挑了一下,紧接着刮过他的牙齿,在他的小尖上轻轻碰了一下。
咬你!
岑卿浼在心里配上了“咔嚓”一声骨头断掉的bg却没想到舒扬竟然迅速撤离了!
不仅如此他还转而掐住了岑卿浼的脸颊,让他根本没咬下去。
“晃吼(放手)……”
“别咬到自己。”舒扬淡淡地说。
手机的闹铃响了起来,舒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故意的,你早就醒了对吧?”岑卿浼问。
“不是的。”舒扬一边说,一边把睡衣脱了,就这么大清早地在岑卿浼面前显摆自己的腹肌,把柜子打开,换上干净的校服。
“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舒扬抬起手,勾了勾食指,“你想非礼我手指的时候。”
“屁!”岑卿浼跳下了床,抓过自己的手机就赶紧回家了。
不然被老妈发现他晚上竟然没在家里待着,肯定会有一堆问题。
岑卿浼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校服,转身关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罩下来,还有点沉。岑卿浼用手一撑,才发现是安全帽。
“今天不坐公交了。”舒扬说。
岑卿浼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立刻跟着舒扬进了电梯,这一次舒扬摁的不是一楼,而是负一层。
他们来到了地下停车场,一辆线条流畅又很有分量的机车停在角落里。
“卧槽!你就停这里!你也不怕被偷走!”
“能偷走的试试。里面有gps。”舒扬说完,先一步跨了上去。
他穿的明明是校服,不是夹克皮衣,可就是有股子飒劲。
岑卿浼站在旁边,想要跨上去还有困难,还是舒扬向后推了他的腰一把他才顺利上去。
“不许取笑我啊,这是我没有经验。”
舒扬没说什么,只是把岑卿浼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说了句“抱紧一点”,就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岑卿浼本来想说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开个机车也不拉风,搞不好还到处堵着。
舒扬明显是想好了线路,直截了当地绕过了道路拥挤的地段,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速度也不可能快到哪里去。
可是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骑着机车,总归是很惹眼的。
岑卿浼一开始是抓着舒扬腰两侧的衣服,但是拽着衣服跟没拽一样,直接变成了抱着对方。
每当舒扬转弯的时候,机车就会倾斜,岑卿浼下意识会抱得更紧一些。
也不知道舒扬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好几次转弯岑卿浼都觉得没有必要。
岑卿浼的方向感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大体也知道去学校不需要转那么多圈。
“我说……你是故意绕弯的吗?”
隔着头盔,岑卿浼以为舒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可他隐隐听见舒扬回了一句“是啊”。
又是一个转弯,车子几乎和地面形成六十度的夹角,惊得岑卿浼以为车就要倒了,瞬间勒得更紧了。
要倒了!要倒了!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忽然又立了起来,开上了路。
岑卿浼逐渐呼出一口气来。
舒扬把车停到了学校附近的停车场,车停了下来,岑卿浼才晕乎乎地下了车,还晃了两下差点没站稳。
舒扬长腿横斜,下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低下头来用自己的头盔轻轻撞了一下岑卿浼。
“唔……”岑卿浼向后退了小半步。
他一抬眼,透过头盔看见舒扬的眼睛,明亮中带着笑意。
岑卿浼摸了半天,头盔就像卡住了一样,还是舒扬动手为他把头盔解开,摘了下来。
这个停车场距离学校二十几米,两人走过去就行。
舒扬很爽快地把头盔都寄存给了停车场的管理员,毕竟两个头盔带去教室里也没地方放。
“你拐弯拐那么斜是不是也故意的?”岑卿浼跟在他身后问。
舒扬双手揣在口袋里,还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卧槽,好生气。
但是打不过,只能忍。
“你这样我们很容易绝交的。”岑卿浼只能口头抗议。
“我们绝交过很多次。”舒扬说。
“哈?绝交很多次?我是那种动不动就提绝交的人吗?陈硕和穆宁那种挖掘机我都没跟他们提过绝交!你这是在污蔑我对你的包容度。”岑卿浼扯了扯书包带子,不爽地说。
谁知道走到了校门口,舒扬就停了下来。
“干嘛?你才想起你没背书包吗?”岑卿浼没好气地抬起眼帘问。
反正你书包也是空的,上课也睡觉,书包在你身上就是个装饰品。
“阿卿,今天我有事情不上课了。”
岑卿浼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
“我有事情需要解决。早上的时候已经跟魏老师请过假了。”舒扬说。
岑卿浼的拳头握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愤怒,就好像自己被一直信赖的人抛弃了,被自己一直想要融入的那个世界彻底排挤了。
“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对吧?”岑卿浼问。
舒扬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件事今天就会解决了。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所以,那件事是什么事?是不是跟许悍阳有关?”
舒扬只是看着岑卿浼的眼睛,却没有回答。
这家伙的眼睛颜色很深,眼眶也深,看过去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可岑卿浼却那么要命地想要沉在他的眼底。
“不仅跟许悍阳有关,还跟指使策划一切的常允鑫有关。对吧?”岑卿浼又问。
舒扬还是没有回答他。
“搞了半天你早上骑个破车带我上学不是跟我分享追风快乐,而是为了盯着我上学!你要确定我走进了校门!你他么哪儿的自信学校就那么安全?许悍阳逼急了也可以拎着一把菜刀进教室来砍我啊!”
“你从没有在学校出过事。”舒扬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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