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第五天,高烧勉强退下去。

    晚上,小公主趁四下无人偷偷溜进大小姐的房间,手里端一盅秘制鸡蛋羹放到大小姐床头。

    “起来吃一点嘛,我偷偷放了秘制藤椒油。”撩开帷幔坐到床边,推一推被子下面单薄的身影。

    “素素别闹了,我没有胃口。”

    小公主揭开盖子再接再厉:“我今天一早去神奈川看小姨和姨夫了。”

    香味四溢。大小姐睁开眼,气若游丝:“扶我起来。”

    月岛千纯的小姨,是海音寺家的大小姐,月岛夫人的同宗表妹,嫁给了现任牧当家的亲弟弟牧春希。

    小公主笑眯眯将大小姐扶起来,身后垫一层厚厚的靠垫,又端过盅碗舀一勺喂到大小姐唇边,“听说牧家尊长们选定了零海家的大小姐,就是那个北海道的落魄贵族零海家,零海大小姐还有三个月才满18岁,也不知道那些老人家怎么想,牧叔叔都可以做她父亲……”

    “咳咳咳咳……”大小姐一阵剧烈的咳嗽,口无遮拦的小公主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想要补救:“我是说……”

    “行了。”大小姐挥挥手阻止她。

    “但是牧叔叔没同意。”小公主终于讲到重点。

    “知道了。”大小姐点了点头,看一眼鸡蛋羹。

    月岛千纯狐疑的瞄她一眼,无奈地继续喂食:“这么冷漠?你早知道了?早说嘛害我白跑一趟。”

    “我知不知道,你也白跑。”

    “啊?”舀蛋羹的手顿住了。

    “我生病跟这件事无关。”

    “穗穗,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

    大小姐吞下最后一口蛋羹,“那天洗完澡在阳台站的有点久,吹了风。”

    月岛千纯收起盅碗,仔细观察大小姐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在逞强找借口,更加怀疑人生:“你真的不在意?”

    点点头:“订婚那晚就已经放下了。还是会不甘心,不甘心到了最后竟然不是输给年龄。但这与爱恨无关,你明白吗?”

    似懂非懂,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小公主完全理解不了她这心思的转变,却忽的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佑香说今年的ih又是洛山夺冠。”

    这就更不值得惊讶了,月岛缨络点点头。

    “但是姐夫缺席了最后两场,话说姐夫没有来看过你吗?”

    面对小公主的疑问,月岛缨络垂眸,自从上次他离开后,再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怕是他将自己生病同牧绅一订婚的消息联系到一起……毕竟连朝夕相处的妹妹都顺理成章的误会,要如何同他解释要他相信?

    若换做从前的大小姐,恐怕根本不会在意赤司征十郎是否会误会,可是这些天的相处,她竟生出了几分介怀。哪怕只是并肩合作的战友,也不想彼此之间留有嫌隙。可是要如何处理,大小姐在这方面的经验亦是空白。

    这次的伤寒连着阴雨天,一直拖了半月才稍见好转。

    月岛大小姐生病半月后,赤司少爷再一次踏入月岛家的大门。

    “赤司少爷,大小姐嘱咐,等您到了直接进去便好。”管家将赤司征十郎引至大小姐房间门口。

    “有劳。”点点头,完全不觉有任何不妥,他进自己未婚妻的闺房理所应当。

    欧式公主床上,大小姐一身湖蓝睡袍倚靠床头,正在垂眸读一本书,听见声响缓缓抬头,弯弯嘴角对少年勾一个笑,“你来了。”

    粉白的唇没有多少血色,脸色亦惨白可怜,本就瘦削的小脸如今又小了一圈,只剩一双圆润无辜的大眼睛透出的亮色点缀硬撑着鲜活。

    她合上书放到床头,他走过去坐到床边,一只手牵过她。

    “穗穗。”赤瞳微动,目光焦灼锁在她脸上,刚开个头便无限心软,手里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怯弱的仿佛轻轻用力便能折断,原本就细小的一个人,如今又沾染病色,更加弱不禁风。

    “爽约虽非本意,但确是我不对。”月岛缨络轻柔反握他的手,温吞开口。

    “不,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将她的手背贴于自己脸颊,赤司征十郎道出后悔。

    “赤司君,我……”

    “我知道,进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我误会了。”目光落于她刚才读的那本书上,吻一吻她柔滑的手背,“你不是斯嘉丽,他也不是艾希礼。”

    见到他的少女眼中迸发出一束光亮,尽管很隐晦,但那样的琼彩是伪装不出来的,同那个雪夜的失魂落魄完全不一样,她并非是因为牧绅一订婚而病倒,一定另有原因。赤司征十郎无论在哪方面,都有着过人的洞察力。

    他总是能一眼窥破她的心思,不过也刚好解决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困境。

    窗外暖阳洒进来,如一抔刺目追光照耀在少女纤细的肩头,不断放大这份唯有高门大院里方供养的起的病态美。是强者坚硬背后的柔软,端在心尖上吹弹可破的泡沫。

    她的手腕细滑如玉,即使炎夏也并不温暖,每每触及都小心翼翼,不敢太过用力。

    三声敲门响过,赤司征十郎松开手,月岛千纯道一声“请进”,管家带着一名端了汤碗的仆佣进门。

    “大小姐,该服药了。”

    蛾眉深蹙,看一眼白瓷碗盏中的苦汤。

    “这是什么?”赤司征十郎见第一次见少女如此抵触的情绪,颇感好奇。

    “润肺止咳的汉方汤药,大小姐过敏体质,许多西药都不能用。”老管家耐心解释。

    “我自己来。”见仆佣端起想要喂送到嘴边,并不愿意一口一口喝下去,月岛缨络急忙从她手中接过。

    怕疼又怕苦的大小姐偏生是个药罐子体质,瞪着那碗黑乎乎的浓汤,光闻着味道胃里就要翻江倒海,喝下它别提有多难。

    然而眼前三双眼睛盯着她,又不好逃避作假,何况在赤司征十郎面前更要维持好形象。是以眼一闭心一横,仰头整碗干下去,一气呵成,将碗交给佣人,拧着大腿双眸含泪看向空无一物的托盘,问:“甘梅呢?”

    “为了保证药效,您只能用温水漱一下口。”管家说完,仆佣便将一杯纯净水递到月岛缨络面前。

    大小姐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背后冷汗早已滴落下来,隐忍着漱了口,挥退了管家二人。

    “穗穗。”将所有过程看完,赤司征十郎勾勾嘴角,外人面前高冷自持的财阀第一千金,实则是个喝药也怕苦的普通女孩子。

    同口中苦味奋力抵抗,反应便慢了半拍,回头见少年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惊讶的往后退,却被他绕后的手托住了头。

    “赤司君……”怔愣呢喃的声音自喉头浅浅溜出,似一张美妙动听的邀请函。

    “甘梅我没有,但你的苦我可以分担。”说罢,也不等少女回应便吻上那双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唇,湿腻柔软的触感叫他越发贪心,一寸寸深入缠绕,带走她口中的苦药味,渡给她一丝丝羞涩的甘甜。

    时间被旖旎甘甜的亲吻连同无人知晓的少年心事一并无限期拉长,没有人知道,那日午后斜阳晚照,他鬼迷心窍在那浓淡相宜的菱花唇瓣上印一个吻,她于他掌心落笔过后难忘的闺名,自此上瘾,白昼与黑夜都挤满她的身影,毒过海。洛因。

    然则到了人前,又要做回那个面具坚固精致的赤司大少,珍藏一束纤细的期待,期待同她再度相逢,却最终落空,等到她的失约病倒,为另一个男人。

    恬淡的美梦终于成为他继承人训练生活的一道虚假插曲,醒来后怅然若失。

    那漫长的两个礼拜,仿佛瘾、君子的戒。毒期,反复挣扎不出一个冷硬的结果,终究抵不过烈酒入喉的思念,与自己和解,同执念妥协,前来见她。

    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她情伤难愈无暇伪装,甚至懒得应付自己,唯独没有想到会收到那样灿亮惊喜的目光。她隐藏的很好,却瞒不过同样习惯了面具的他。

    误会解除的时间甚至快过其产生的过程,那一瞬间,赤司征十郎觉得自己有如踩在云端之上,一路轻飘飘的来到她身边,努力遏制着一股陌生的冲动,只一眼便已心疼,生动形象的明了何为弱柳扶风,原本就单薄的一个人更加瘦弱,勉强到一尺七的小腰落于他的掌心,不堪盈握。

    从未觉得夏日白昼这样长,长过唇齿间的滔滔不绝,有无数难以说出口的面具之下的潜台词需要交互叠送。

    她错神呼吸片刻,早已忘记口中浓烈的苦,骨节无力支撑就要倒下,身后捞过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纤背。

    双唇复又被含住,她睁开眼,与他迷醉的目光隔世相逢。四目相接,无数累积的情绪和未来及说的话纠缠于唇角舌尖,于浅谈深吻的缝隙中完成交流。

    有些话其实不必说出口,带好你的面具,然后同我共赴一场假面舞会,于无人之处心照不宣的另类坦诚。

    “穗穗……”他怅然喟叹出声,前额抵住她光洁的额头,鼻尖擦蹭,目光仍舍不得错落开来。

    她贪婪吞噬着氧气,失神片刻以急促的呼吸回应。埋头于他颈窝处,缓慢平复。

    “快些养好身体。”少年吐出这样一句催促关心,台词之下却有无数暗含之意不敢细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连日来堵在喉头的陌生压抑总算烟消云散。

    “嗯。”乖乖点头应一声,其实早就明白,无论他想要什么都是应该。

章节目录

[综主黑篮]娇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迟佳酿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1章 Chapter10Tianeptine,[综主黑篮]娇养,一本书并收藏[综主黑篮]娇养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