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很难说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  至少她是没有察觉到特别出格的情愫,仿佛雨过天晴之后人下意识会看一眼天空一样自然,惟释的怀抱气息干净温暖,  两人相拥,似乎仅仅是因为方才的谈话,因为之前突如其来的灾难和如今的安好。

    她甚至能感受到惟释放在她背后的左手,仍是挂着那串念珠,  并未张开有所动作。

    因此她选择了轻轻拍抚他的后背,似乎想要帮他捋顺内心,又或者只是一种简单且不知所措的安慰。

    片刻后,两人便分开了。

    优优没有问惟释的这个拥抱到底代表着什么,  却只看着他长目半敛,微微低头思索的模样笑道:“惟释师傅,  我先和沁月一起去帮忙收拾一下,您先忙。”

    优优回身,  向惟觉微微点头走开了。

    沁月有一肚子疑问,但还是没马上就问,  塞在肚子里收拾起了碗碟。

    然后随着自家小姐一同离开了。

    惟觉走到惟释身边,看了看远方天际,又看了看惟释,问道:“师兄方才是什么意思?”

    优优不问,但是惟觉却没法不问。

    他自知优优对他而言的吸引力,  因此不敢说是否能勘破,若是勘不破,那么优优便是他此生所求。

    而惟释的举动,就是隐藏的威胁。

    平心而论,若是惟释动心了,  他自认是没有能让优优一见倾心的能力,要说日久生情,也是惟释与优优相处更久,每日相伴,加上优优今天危机时刻的下意识举动。

    惟觉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惟释朝着西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别念了,师兄,正视自己的心,以你的境界,还做不到吗?”惟觉见惟释这淡然的模样便觉得无趣。

    他分明就是喜欢阮施主。

    若非喜欢,又怎会有那两次拥抱。

    惟释转过头看向他,问道:“师弟,动心了?”

    同样的,对这种事情刨根问底,也不是惟觉寻常的作风。

    惟觉笑道:“方丈总是赞许你更多,说你心境最佳,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认为师兄不如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修行本就是一条冗长的路,清规戒律数百条,可我们谁不是从红尘中来的,触碰到边界有何稀奇,认识到并勘破才是真正的过程,而非违心。”

    “违心者,也与我佛修行相悖,何必呢。”

    “我动心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

    “如今我站在这里同师兄说开也无妨,若我无法勘破且放下,这圣僧之名,我不要也罢,反正方丈也说我总是太在意名利,若是如此,或许俗世比这法华寺更合适我,师兄,你说呢?”

    惟释听完,移开视线,拨弄念珠的手指变得迟缓,却仍是那副宝相庄严。

    他记起那天在万佛石壁下遇到她,穿着绿色半袖衫裙的少女拈花一笑,问他寺中可有一位俗名为宋镜明的僧人。

    又兀地想起刚刚的拥抱,少女馨香,温柔地拍抚他的后背。

    只是……

    “你说得对,在这件事上,我并不如你,但是,惟觉,你总是比我幸运,你从来不必同我较量。”惟释抬眸,意有所指。

    但他也知道此时的惟觉并不能听懂。

    “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但各人不同,如佛有千面,我并不能如你一般。”惟释就地打坐。

    惟觉轻笑:“可佛千面一心,惟释师兄,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优优,是我当下所求,且,她不是我的劫,她是来渡我的人。”

    有怨才成劫,爱只会渡人。

    若连爱她都不能直面,又到哪一天,才能明白如何爱世人。

    惟觉讲完这一番话,反而觉得惟释也不足为惧,心里也清通许多,见惟释不回话,也就走开了。

    渡。

    惟释感受着阳光的灼热,一滴汗顺着滑落,他紧闭双眼。

    身后是倾塌的大殿,破碎的金像。

    山下的人来的很快,大约法华寺所在之地就是震源,加上春夏之际树木茂密,最近有下雨但并不会造成滑坡,山下遭受的灾害并不严重。

    “陛下!陛下!”县令哭丧着脸赶忙去确认陛下安危。

    然而山上竟无人受伤。

    众人又是一顿万福大幸之类的恭维话。

    皇帝摆了摆手,说明了情况。

    而阮父阮母此时也是跟在官兵后头等着他们疏通了山路跟着上了山,冲上来抱着优优就是一顿哭:“我儿受苦了!”

    沁月也突然嘤了起来。

    77不明嚼栗:“她嘤个什么劲儿?我感觉这一天过得也不是特别艰难啊。”

    但是在沁月心里就是她家小姐受了好大的苦,本来睡在简陋的寮房她就觉得很难过了,家里小姐的闺房真的要多舒适有多舒适,那才配得上小姐。

    结果又是在山上染秽又是天天要听和尚念经又是差点死在地龙翻身里,还草草地睡了一宿,连简陋的寮房都比不得。

    沁月快替小姐委屈哭了。

    阮父平常瞧着正经,此时也是和阮母一起哭唧唧。

    毕竟听说山上动静大,山路又堵死了,刚刚上法华寺一眼就看见了倾塌的寺院,可把老父亲给吓坏了。

    看到优优完好,两人心头一松——就哭出来了。

    优优本人只好努力安抚这三个哭包。

    “笑死,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到底有事的是谁。”77在肩头啧啧。

    另一头,福安得令走过来。

    “阮小姐,陛下那边请您过去一趟。”福全带着笑毕恭毕敬道。

    优优是陛下的恩人,同样也是他的恩人,他现在的态度想不好都难。

    更何况优优本身是这样的美人。

    福全一开始对优优的呵斥也仅仅是因为他认为她对陛下不敬而已。

    如今再看优优哪儿还能挑出什么错处,简直是天上人。

    优优点了点头,又给阮母擦拭了一下眼泪。

    夫妻俩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陛下?

    阮父阮母看官兵的架势隐约猜到山上有贵人在,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陛下。

    陛下在山上,陛下没事,陛下叫他们女儿过去?

    等等!过去干嘛?!

    阮母瞅了女儿美得不像话的脸一眼,又心惊胆战地和同样心惊胆战的阮父对视了一眼。

    不好,那皇帝老儿不会瞧上他们闺女了吧?!

    这可不行!那皇帝都快年过半百了,怎么可以!他们不同意!

    夫妻俩完全忘了自己只是个平民了,皇帝要是真想对优优下手,他们也阻止不了。

    还没开口问,沁月就将先前的惊险都告知了二老。

    原来是救命之恩。

    阮母这才撒开手让优优过去。

    等到优优过去了,夫妻俩也才消化掉沁月的话——那可是对皇帝的救命之恩啊!

    “老头子?我是不是做梦来的?”阮母掐了一把阮父的脸蛋。

    “痛!都说了下次可以掐手掐大腿,怎么还总掐我脸。”阮父跳起来。

    因为阮父年轻时候就是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看起来特别好掐,导致现在虽然夫妻俩都已经老了,阮母的习惯却是没改。

    优优跟着福全到了皇帝那儿,看见惟释和惟觉跟着方丈也站在一边。

    皇帝温和地开口道:“阮小姐,你昨日救了大家,朕思来想去,决定封你为本朝第一位外姓公主,做朕的干女儿如何,还有其他要求,你尽管提,朕都会满足。”

    其实本来不应该这么潦草感谢的,但是他的重点在于后半句话,有什么其他要求现在尽管提,到时候圣旨一并下来。

    皇帝的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惟释。

    疯狂示意优优。

    优优:“……民女希望,陛下能重建法华寺,给法华寺僧人们一个暂居之地。”

    方丈主持和一众僧人闻言都不禁心生感激,这位阮小施主可真是菩萨心肠,这时候还是想着他们。

    皇帝点头:“允。”

    然后呢然后呢?!皇帝看着她。

    77在这一瞬间也明白了皇帝的眼神,笑起来:“宿主快啊!这个皇帝都看出来任务目标和你有情了,宿主快!就地让他还俗!互表心意这就大婚!”

    有情?

    优优挑眉,其实……目前她觉得还不合适。

    她和惟释,怎么看都没到那份上……

    他们是哪儿生出的错觉?

    果然是围观的人最容易乱磕起来吗?

    脑补可要不得。

    优优收尾道:“民女再无所求,陛下仁善,能使百姓安居,已是最好的回报。”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内心还是有点嘀咕怎么不借机要求赐婚呢……

    优优看了一眼惟释,惟释也在同一时刻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就此对上。

    优优笑了笑,惟释也弯起了唇角。

    77注意到了这一幕,直呼磕到了!

    “啊啊啊宿主,你还说你们不是两情相悦!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真不是,甚至优优在这一刻猜测惟释是不是因为她简单无私的要求认为她人美心善……指不定还想来一句施主与佛有缘的那种……所以才微笑的。

    绝对是因为认可吧?

    优优不确定。

    她承认惟释这个和尚她是有点读不懂。

    不像惟觉。

    她百分百肯定,现在捏紧念珠的惟觉心里满是她,是因为紧张她和惟释的互动。

    这种肢体语言啊之类的就很好读懂。

    惟释太平和了。

    但是她在完成任务之前真的对目标以外的人丝毫没有兴趣。

    她什么也没动,是惟觉自己先动的心。

    皇帝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草拟圣旨,第二件事就是去看望听说要把公主府拆了的常乐公主。

    等忙完回来,听说法华寺僧人都已经被安排好暂时的居处了。

    第二天,又听人上报说圣僧惟觉还俗了。

    他就说嘛。

    等等?

    谁?

    这关圣僧惟觉什么事?

    他可是向方丈打听过的,和他干女儿两情相悦的不是那个叫惟释的和尚吗?

    底下人也是因为圣僧之前才来宫里讲学,之后皇帝又于法华寺接下缘分,才上报了此事。

    所以对皇帝的反应很不解。

    惟释又是哪位?

    之前来宫里的不是圣僧惟觉吗?

    惟觉脱下白衣僧袍后,穿上世俗的衣服,若不是光着头,任谁看了都得说这公子好生俊俏。

    他同方丈和主持聊了一天一夜。

    主持想挽留,方丈却让他自己去了悟,若是与佛有缘,自会再来,若是无缘,也愿他一世顺遂。

    “师兄!”主持看着惟觉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由他吧,修行一事,不可强求。”方丈倒是坦然得很。

    惟觉敲响了阮府的门。

    管事常年随阮父阮母上山拜佛,倒是认识惟觉,于是想请他进去。

    惟觉摇了摇头,将一封信交给了管事。

    “麻烦管事交给阮小姐,我就不进去了,小姐看了信自然明白。”

    管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待到惟觉离开后,他才反应过来惟觉师傅似乎……没穿僧衣?

    惟觉回头看了一眼,阮府的大门再次合上。

    他知道优优就在里头,或许是优优真的很喜欢惟释吧,又是那个心悸的理由,惟释暂住在了阮家,阮父阮母本就信佛,如此一来便是每日听惟释念经讲禅。

    朝夕相处。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这明面上看着就无果的心动还俗。

    但是,他不后悔。

    接下来还是去想想生计问题吧。

    惟觉抬头,往记忆中的家走去。

    老宅应该还在……

    优优打开了信。

    77打眼一看:“咦!惟觉和尚还俗了?!天哪这是告白信吗?呜呜呜宿主要不先收了他也行,我感动了,我觉得行!去赴约接受算了!”

    优优觉得不行。

    她这不算是坏了一个僧人的修行吧?

    优优迟疑地想……可是她真的没对惟觉做什么啊!

    他这纯属自我攻略太快了。

    倒是惟释。

    优优看向正在打坐的惟释。

    她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和规则,所以一开始才能毫不愧疚地,在这个根本不能成佛的世界里,要把这样一个“佛”拉入凡尘俗世。

    但是她目前还没成功啊。

    惟觉这一出,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在这个世界僧人的所向,并非就是成真正的佛,而是在修行路上完善一个信仰的模样,这些东西远比成为真佛更重要。

    而今惟觉却率先放下了。

    优优没有他们的境界,不知道这“放下”到底有没有造成伤害。

    但是这约,不能赴。

    因为她,不能成为两个人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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