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你在哪？”檀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觉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机场，北江机场。”
“我天你怎么突然飞这儿来了？”檀枝把薯条喂进嘴里，“来北江干嘛？”
“先别问我问题，先来接我成吗？”觉觉跟檀枝打电话的时间他一共拒绝了四位拉客的出租车司机。
“行，等我一会儿。”檀枝把电话挂了，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刚她看到沈翊状似不经意的把小安刚才吃完的冰棒棍装进一个袋子里。
冰棒棍？装冰棒棍干嘛？
这小孩跟案件有啥关系啊？
沈翊问：“你那是有什么事吗？”
“沈老师，我一个朋友来北江我现在可能要去机场接他。”檀枝看了眼小安，往他那边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问，“这里你能搞定吗？”
拉近的距离一并带来一股淡雅的清香，沈翊一垂眼就能看到小丫头凑过来的脸。
她今天化了淡妆，和平时的她没什么大的区别。
她的原生五官本就艳丽，粉底遮住黑眼圈就显得有精神了许多，唇上的豆沙色的口红提升了气色，看着更精致。
沈翊喉结没由来的轻轻滚动了下，朝她安抚性的笑了笑：“没问题。”
“那我就先撤了。”檀枝看向一旁坐着吃东西的小安，“小妹妹，姐姐有事就先走了，你要乖乖听叔叔的话哦，下次见。”
“好，姐姐再见。”小安抬手跟她挥了挥。
檀枝也笑着挥了挥手，转而看向沈翊：“那我走了啊沈老师，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也一样，路上小心。”
没一分钟，檀枝的消息发来。
【檀同学：沈老师，钱我付了啊，你待会儿别付了。】
沈翊无声地笑了笑，打字回复。
【沈翊：行吧，下次该我。】
【檀同学：okk！】
“叔叔，姐姐是你喜欢的人吗？”小安吃着披萨，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沈翊愣了下，随即笑了笑：“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看那个姐姐的时候都是笑着的，还有——”小安伸长脑袋看向他挎包里的画板，“你给我画画的时候我看到前面那张画的是这个姐姐。”
沈翊被小孩子偶尔超乎寻常的观察力和童言无忌搞得有点想笑，他也确实笑了：“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姐姐？”
“我……我就是知道，电视剧里的都是这样的。”小安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但她就是觉得这个叔叔一看到那个姐姐就笑一定是因为喜欢她。
老师说，喜欢一个人才会对她微笑啊。
“好了好了，快吃吧，”沈翊抽了张纸给小安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番茄酱，“吃完送你回家。”
-
檀枝接到人噼里啪啦的往外输出：“我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跑过来了，不会提前打声招呼，我高低给你安排一下。这么一下就过来怪吓人的。对了来干嘛啊你？”
觉觉看起来精神不佳，眼皮都耸拉着，他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来找你啊。”
“找我干嘛呀？”檀枝笑了笑，“找路哥去！”
话音刚落，副驾驶瘫着的人立马支棱起来：“我就是无处可去！睡大街都不会回去找他！”
这个两级反转让檀枝明白了，这两人吵架了。
檀枝从后视镜瞟一眼觉觉的脸色，随口问道：“怎么了又？”
“没怎么，就是累了不想玩了。”觉觉无所谓道。
檀枝挑了挑眉，一针见血：“别嘴硬，尽说些跟自己内心相反的话。”
“真的，就这样了，累了。”觉觉说着眼眶又开始酸涩，他垂眼往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塞嘴里点燃，又抽了一根递到檀枝嘴边。
檀枝往后缩了下，正想拒绝看到他发红的眼角又把不抽两个字吞回肚子里，她张嘴叼上。
檀枝其实不太抽烟，虽然说抽烟这习惯初中那会儿就有了，但真要算檀枝抽过的烟的话还真没多少。
读书那会儿，枝姐名声在外，跟认识的人打个招呼烟也就着递过来，不接不给人面子，接了檀枝一般也不抽。
后来打职业，全队老烟枪，半夜三更那会儿更是烟雾缭绕的恍然置身仙境似的。
檀枝进队后虽说队员们有所克制了，但不能每抽一根烟就往外跑一回，
檀枝天天吸二手烟，倒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告诉他们自己也抽烟，让他们不用太顾及自己。
这就是以魔法打败魔法。
但就算跟他们一块儿檀枝也很少抽，偶尔点一根还不带抽完的。
觉觉点燃火机，打算给她点烟。
檀枝先一步把烟拿下来夹到耳朵上：“我待会儿抽，这会儿被拍到要扣分的。”
“哦我都忘了。”觉觉这才反应过来，“刚你叼烟的时候有没有被拍？”
“没有吧，这段没有摄像头。”
“噢。”觉觉又瘫了回去。
檀枝等红绿灯的间隙转头问：“去我家住还是？”
“我开个酒店就行，”觉觉说，“不用麻烦。”
“不麻烦，我家客房挺多的。你打算在北江待几天？”
“不知道，大概一个星期吧。”
檀枝杵着窗沿抓了把头发：“那就去我家那边给你定个酒店。”
觉觉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窗外不断飞速往后退的事物在想——
如果时光也能后退就好了。
-
檀枝简直要疯了，她就不该答应带这个人来海边，来个屁的海边啊！
定好酒店吃了个下午饭，两人窝在酒店的小沙发上打了几把游戏。
“你们这儿有海吗？”觉觉突然问。
檀枝看他：“干嘛？”
你不会丧心病狂到要拉着我去海边打游戏吧？
“我想去。”
檀枝：“……”
果然丧心病狂。
最后顾念他跟对象吵完架心情不好还是带他来到海边，但檀枝没想到，这狗逼还蹬鼻子上脸了还！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偏要下去抬两箱啤酒，檀枝事先说好自己要开车不喝，他当时也答应得好好的。
可现在好了，一箱在车后备箱里，一箱在她跟这狗逼的胃里。
她昨天缓了一下午头才不晕，今天又被这个人拉着摧残。
造孽啊这是！
“檀枝！枝枝！”
檀枝一整个大无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还好海边晚上没什么人，附近也没离得特别近的居民区，不然以他的酒品，不用等到天亮，估计周围团转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女的叫檀枝，大晚上十点多在海边喝酒。
“檀枝！”觉觉挣扎着站起来，左摇右晃的张开双臂，“枝枝！檀枝！”
“祖宗我在这呢！别叫了！我在这儿，你面前！听懂没！”檀枝一把给他又拉了回来，今晚第四回了！
两人起起坐坐几个回合，身上都沾了不少海边的白沙。
檀枝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欠得慌，怜悯了别人，可怜了自己说的就是她。
她更头疼的问题是要怎么把这个人弄回去。
如果他可以不说话或者不大幅度动作的话那就不是问题。
难点就在他绝逼会一路又叫又嚎！还会一言不合就搂住她哥两好啊哥两好！
打车都没法，怕吓到人司机。
“檀枝！你说我是不是贱……”觉觉声音小下来，听着要哭，“他都那样了我还想他……我好难过啊……”
檀枝拦住他要去拿啤酒的手：“差不多得了！别喝了！”
“我不！我就喝！我就要喝！”觉觉甩开檀枝的手，拿起新的一瓶拉开拉环，“我今天一定要喝尽兴！你陪我……我就不信了！喝酒吹牛会没有跟他在一起香！不可能的！我是谁啊！我离了谁不行啊！”
檀枝看着他咕噜咕噜仰头灌酒，叹了口气，这为情所困还真不好劝。
主要是他俩就典型的一个没长嘴，一个嘴长得尽说些违心的话。
明明两人平时的感情挺好的，一吵架就陷入非常恶劣的僵局。
“慢点喝，不是要跟我喝嘛，怎么自己喝上了。”檀枝也开了酒，去拉他，“碰一下，一人一口。”
觉觉傻愣愣的笑了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还是你对我好……我好难过啊檀枝！我感觉他不要我了……我都走了十多个小时了他一个电话没给嗝——没给我打，一条微信没给我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开始动手动脚。
人扑过来檀枝也不好推开，顺手把他手里的易拉罐给拿了，一手搂住他拍了拍背：“别瞎说，他这会儿训练呢，训练完一定来哄你，别哭了，一大男人哭什么——”
“等会儿啊。”檀枝话还没说完手机响起来，她从一旁的沙子里把手机捞过来。
【沈老师】
备注看得檀枝莫名眼皮一跳。
沈老师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
“喂沈老师……”
“你在哪？”沈翊那边像是有些空旷，但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檀枝抿了抿唇：“在外边呢这会儿。”
“我好难过……枝枝我好难过……”檀枝正在心里祈求这祖宗别出声，哪成想……
沈翊看着海边停车位停着的车，又听见檀枝那边的声音，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他问：“你跟你朋友一起？”
“嗯是。”檀枝把人往自己身上扒拉开，刚扒拉一下人又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
檀枝无语的想扶额。
“在喝酒？”沈翊停到对面那道不属于檀枝的声音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蹲下把自己的自行车靠白车锁好，朝公路前方叉口的小路往下走。
耳边的叽里咕噜还在继续，檀枝认命的闭上眼：“是。”
“好。”沈翊挂断电话，步子加快了些，穿过小路下两个大台阶就是沙滩，沈翊看到远处有一抹亮色，应该是檀枝的手机屏幕。
这片没有路灯，只有挂在天际的月亮洒下来的光，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清清冷冷的皎白色。
沈翊走近了些才看清了檀枝现在的情况——
啤酒箱歪倒在身后，易拉罐歪三斜四的散落在两人周边。
而刚跟他通完电话的檀枝被一个浅发色的男人搂抱着，男人的脸埋在檀枝肩膀上，嘴里含含糊糊的叫她名字：“枝枝……枝枝我离不开你啊枝枝……”
沈翊脚步顿住，男人亲昵的称呼落在他耳边莫名的刺耳得很，心里淡淡泛起一股酸涩，看着几步路开外的两人有些不是滋味。
他咳了一声，抬脚往前走，声音同海水一样轻轻凉凉的。
“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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