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往五教学楼走,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檀枝出了一身汗,把松了的头发又重新扎高。
“好热啊。”檀枝眼睛都快睁不开。
沈翊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今天化了淡妆,打了层底的皮肤在太阳下白的发光。
“坚持一下,快到了。”
“沈老师,”檀枝抬手放在头上挡着一些阳光,“那个女人抓到了吗?”
沈翊轻轻摇摇头:“她藏得很好,暂时还没有消息。”
檀枝叹了口气:“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他们的反侦查意识非常强。”
“藏得再好,意识再强,只要触犯了中国法律,不管他们藏在哪,”沈翊目光坚定,“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找到。”
檀枝扭头看着沈翊,又看到了他身上内敛着的那股沉着冷静蓄势而发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力量,她笑着挑了下眉:“这是必然的,中国警察,牛的一批。”
沈翊笑了笑,余光看到身后冲过来的人,连忙伸手扶着她手臂把她往自己这边揽。
下一秒,从后边猛地蹿上来一个滑滑板的男同学。
男同学可能也不太熟练,眼看就要摔倒,他直接跳下来踉跄了两下站稳,滑板往前冲了一大截。
他慌不迭的跑过来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没有撞到你们?”
事出突然,檀枝被沈翊一手揽过去,没反应过来重心不稳的靠在他身上,一手还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腰。
檀枝心情莫名的更加愉悦,松开手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道歉的男生摆摆手:“没事没事。”
沈翊怀里一空,把揽住她的手收回来:“下次小心一点,摔到哪就不好了。”
男同学连连点头:“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
到男同学抱着滑板走远了,檀枝悄悄看了眼沈翊,嘴角却控制不住笑意,她深呼吸两下,问:“沈老师,刚没撞到你吧?”
“没有,你这么瘦,哪能撞得到。”沈翊看了眼她泛红的脸,“我们快走吧,太阳太大了,待会儿中暑。”
注意到他的目光,檀枝走了两步此地无银的抬手摸了把脸,很烫。
啧,害羞了,怎么又害羞了?
两人走进教室,沈翊朝着下方座位扬了扬下巴:“坐着休息会儿,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上课呢。”
“好,”檀枝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沈老师,有什么帮忙的吗?”
“不用了,我去后面房间拿一下今天上课要用的画就行了,你坐着吧。”
“嗷。”
沈翊把几幅画一一搬到讲台上放好,想了想这节课的内容需要,打算去学校便利店里买一副扑克牌。
沈翊拍了拍手,看着檀枝指了指教室门外:“我出去拿样东西。”
“哦好,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坐着吧,我很快回来。”
沈翊买了副扑克牌,又买了两瓶牛奶和一些小零食,回到教室发现坐着的人垂着头。
沈翊慢慢走上前,经过那排座位的时候手里的塑料袋碰到座位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垂着的头动了下,抬起来了。
檀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沈老师你回来了。”
“很困吗?”沈翊坐到她旁边,“要不回去休息吧?”
“不要。”檀枝干脆道。
沈翊把塑料袋递给她,抬腕看了眼表:“那睡会儿?还有二十三分钟上课,上课了我叫你。”
檀枝往袋子里看了一眼,拿出一袋梅干:“不用了,待会儿睡不够上课醒不过来就尴尬了。”
“没事啊,醒不过来就继续睡,下课了我再叫你。”沈翊笑了笑,“我上课的催眠效果其实挺不错的。”
檀枝一乐,把东西撕开递过去:“我一定要坚持!我可不想睡着,在你的课上睡觉那不暴殄天物吗?”
“嗯?什么?”沈翊听得想笑。
暴殄天物?为什么这么说?
檀枝拿起梅干放进嘴里,酸甜味在嘴里爆开,檀枝笑着一边在心里因为你长得帅一边嘴上:“因为你教课教的好。”
“真的?”
“真的。”
沈翊自然是不信,小丫头脸上的笑一看就不简单。
“小骗子。”
檀枝笑了笑,顺着开玩笑说:“这是善意的谎言,我怕告诉你真相你会害羞。”
“我不会的,”沈翊一脸认真,“我脸皮很厚的。”
檀枝往前凑了点,趁着机会肆无忌惮的近距离欣赏梦中情人的美貌:“有吗?我看着白白净净的应该挺薄的呀。”
梦中情人不愧是梦中情人,这么近距离看都没看到一点瑕疵。
眼睛是真的好漂亮,因为笑意而微微弯成月牙的形状,双眼皮也挺好看,睫毛是真的长,鼻子也好好看,还有嘴巴,啧啧——
沈翊被小丫头直白还逐渐热烈的眼神盯的有点不自在,他不动声色的往后撤了点:“看人不能看表面的。”
檀枝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是打通了哪条任督二脉还是谁在给她隔空唱勇气,她笑得眉眼弯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但沈老师表面看着很温柔,人也是同样温柔啊。”
沈翊这下突然给整不会了,这话太直白,虽然带着有些戏谑的笑意却找不到一丝假意。
小丫头这会儿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热烈得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沈老师表面看着好,但确确实实是非常好,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小狐狸还在继续。
他是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对。”檀枝突然摇摇头,“有一点。”
沈翊趁着她不再那么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了,轻轻呼了口气:“什么?”
檀枝看了眼他泛红的耳尖,压抑着自己心里疯狂乱撞的小鹿,看着想要躲闪的眼睛一脸平静的说:“沈老师,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发现你哪哪都好,就是少了样东西。”
沈翊喉咙发紧:“什么东西?”
“你少了个女朋友。”檀枝一本正经道,“沈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翊脑子里“轰”的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知道他和檀枝之间的走向,但真真实实发生了他也觉得冲击力有些强,更何况是檀枝先开口的。
他是第一次,第一次知道心动,第一次有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想法。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时候强烈到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但他也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
小姑娘远比他要勇敢啊。
沈翊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欢喜和激动的各类情绪,还有一股小小的酸涩。
他一直沉溺在海里,孤身一人,没有牵挂。
可檀枝闯进这片海域,一步一步,欢声笑语的带着牵挂与惦念向他靠近。
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是她先迈了这一步。
“檀枝。”沈翊哑声叫她。
檀枝心里一紧,一秒钟的时间就沉下去了一半,先前心里无数种想法到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指向——
这种反应大概是要拒绝了吧。
“傻瓜。”沈翊心跳得很快,他紧张又欢喜,“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来。”
怎么能让女孩子来,那就是你要自己来咯?
檀枝猛地松了口气:“沈老师,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吓死我了!”
沈翊哑然失笑,即将脱口的告白堵在嘴边。
沈翊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嘈杂声音,看着檀枝笑了笑:“这会儿时机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表现。”
檀枝一边不用了就现在说爱我一边又忍不住期待沈老师怎么会准备怎么表现。
正好又看到已经走进来几个人,檀枝撇撇嘴一脸不情愿的答应:“那好吧。”
“我上去了。”沈翊轻轻揉了把她的头。
这一揉让檀枝变成顺了毛的猫咪,所有的不情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笑着给他打气:“沈老师加油。”
“收到。”沈翊笑着挑挑眉。
“我□□操!”罗吉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这带有冲击力的画面。
沈老师,她男神,揉了檀枝,她女神,的头!
揉头!
我□□操!这是什么情况!是她想的那样吗?就发展到了?这么快的吗!
罗吉按耐着自己心里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的冲上去,坐下拉住檀枝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问:“我操什么情况!”
檀枝被她虽然已经尽力压低但依旧亢奋的语气搞得想笑:“冷静,姐,冷静。”
“你是我姐你是我姐,什么情况啊?”罗吉看了眼已经走上讲台的沈翊,又转向檀枝,“开始了吗?”
檀枝顺嘴就想答一个已经结束了,但她忍住了。
“别瞎猜,还没呢。”
罗吉看着她快咧到耳边的嘴角:“我信你个鬼。”
“真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还没开始呢。”檀枝看向讲台上的人,恰巧对上那双极亮的黑眸。
那人朝她轻轻笑了笑,这个笑掺了蜜似的探进了心坎里,甜丝丝的。
“不过也快了。”
沈翊摩擦着手里的扑克牌:[“谁知道扑克牌里面的jqk分别代表什么?”]
[“我知道。”]一个男同学举手起立,[“k是国王king,q是皇后queen,j是骑士jack。”]
[“那谁又能告诉我?红桃q,”]沈翊拿起手中的牌面向下方,[“代表的是哪一位皇后?”]
[“老师,这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
沈翊笑着摇头否定,把扑克牌放到桌上:[“红桃q是一位著名的以色列女英雄朱迪斯,在亚述大军围堵她的家乡伯图里亚时,朱迪斯带着她的女仆潜入亚述军营,用美□□惑了他们的主帅赫罗弗尼斯,并在他醉酒的时候砍下了他的头。”[]
[“在美术史上,以朱迪斯为题的艺术作品不在少数。”]
一个女生认真的看了一遍话发现了一些不同,她站起来提问道:[“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朱迪斯的女仆也参与刺杀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您看,在有的画里,女仆只在旁边围观,接着赫罗弗尼斯的头,但在中间那幅画里,赫罗弗尼斯正在反抗,是两个女人联合起来压制了他,才砍下他的头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檀枝闻言看向中间的画,确实如女生所说,中间这幅画里的女仆不是旁观者,而是和朱迪斯一起斩杀那个男人的参与者。
[“你发现了关键,中间这一幅,”]沈翊用手中的红外线笔指向正中间的画,[“出自一位女画家,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西方很多的男性画家在处理朱迪斯这样的题材时,会把女仆作为旁观者,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只放在美丽的朱迪斯身上。”]
[“但是阿尔泰米西娅·真蒂莱斯基不同,她画中的女性是共同抵抗邪恶势力的盟友。”]
沈翊缓慢而温和地说:[“在她的眼中,女人能理解女人,女人能保护女人。”]
[“所以只有这一副明明白白地画出了两位女英雄。”]
一个男生上网查了一下这名女画家的资料:[“诶老师,我查到了,真蒂莱斯基年轻的时候被她的老师性侵了。”]
台下掀起一阵小小的喧哗。
沈翊目光并不像刚才那样平静柔和,而是沉了下来:[“真蒂莱斯基曾经遭受过性侵,对方为了逃避刑罚反而指责真蒂莱斯基□□,为了证明清白,真蒂莱斯基被迫当众验身,可最后那名□□犯只被判了一个盗窃罪,仅仅只关了八个月。”]
檀枝听着沈翊的话眉头无意识的拧了起来,看着画里的朱迪斯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灵魂。
“所以这幅画画的并不是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斯,而是真蒂莱斯基斩杀了□□犯。”檀枝声音沉稳,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因为她们有着相同的遭遇,所以真蒂莱斯基把自己和对方相同灵魂深处的力量全都表现在了这幅画里。”
沈翊非常认可她的说法:[“是的,所以真蒂莱斯基画出的朱迪斯有着更强的力量感,没有任何的犹豫,恐惧,正如你说的因为有着相同的遭遇,所以她把痛苦和同情注入到了画里,和画中的朱迪斯拥有着同样的灵魂。”]
沈翊沉声说完,突然愣了愣。
陆婷听到突如其来的声响后的反应和在局里陆婷看到陈秋雯时小声说的那句“对不起”。
整个案件里那几个一直说不清的疑点好像突然全都有迹可循——
同样的灵魂。
同样是遭受了暴行的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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