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职后杜城也不打算出门，待在家里就当放假。
上午杜城窝在地毯上浏览网页，目光专注而锐利。
网页搜索的内容是一个人——铜城公司创始人陈舟。
门铃响了两声，杜城从专注中回过神，站起来去开门。
来人是檀枝。
杜城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陪陪你咯。”檀枝二话没说从门外挤进来，“你一个人挺孤单的，我也是，咱俩做个伴。”
杜城有些无奈的想笑：“你哥让你来的？还是沈翊让你来的？”
“聪明啊，”檀枝把包放到桌上，自来熟的窝进沙发，“两者都有，还有一个第三者——那就是我自己也想来嘿嘿。”
“来干嘛啊？”
“来陪你啊。”
“行吧，那你自便。”杜城又坐回地毯，继续浏览网页。
檀枝悄悄往他那边瞟了一眼。
她说的话不假，她自己确实想来看看杜城。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过，更别说身为警察的杜城。
一直以来都是他都是调查别人，是替别人查明真相的角色。
这下突然反过来自己变成了嫌疑人，被曾经和自己并肩而立的同事怀疑和调查。
这换谁谁都不好受。
她肯定是相信杜城的，但这基于她对他的了解和这么多年的情谊，换别人可不一定。
出了这样的事情，杜城心里的想法到底有多压抑多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檀枝默默叹了口气，撑起身子蹿到他旁边：“看什么？”
“没什么。”杜城边说边退出网页。
檀枝还是眼尖的看到了，他浏览的内容是铜城公司。
看这个做什么？
“你吃饭了吗？”杜城问。
“还没。”
“想吃什么？”
“都行，”檀枝看了他一眼，“你做？”
“想太多了，”杜城解锁手机，点进外卖软件，“我点外卖。”
“那随便吧，口味重点，清淡的不想吃，我还想喝个柠檬茶。”
“口味重的你能吃吗？”杜城问，“你手好了没？”
“早好了，疤都掉完了。”檀枝怕他不行，把手袖摞起来给他看。
吃饱喝足过后，两人一起收了外卖盒。
檀枝去卫生间洗完手，回到客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
“城哥，打游戏吗？”檀枝摇了摇手机，“我带你飞。”
“不了，我对游戏不感兴趣。”
“行吧。”檀枝也不打算打，她主要就是想带杜城放松一下心情。
她转头打开视频软件刷短视频。
杜城家门铃第二次被按响。
檀枝刷视频刷的昏昏欲睡，看见进来的人立马清醒了不少。
檀枝直起身子，跟两人挥挥手，装模作样的打招呼：“嗨，好巧哦。”
沈翊径直朝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是挺巧的，你怎么也在这儿？”檀木揽住杜城的肩，“你也来找你城哥啊？”
“别再演了你们。”杜城把檀木的手拽下来，“你们来干嘛啊？”
檀木坐到沙发上：“找你聊聊呗。”
［“聊什么？调查的事你们千万别和我说，我全程不能参与。”］
［“我想知道，你那天晚上的行动轨迹。”］
“那什么？”檀枝弱弱举手询问，“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没事，不用回避，我们又不谈案件，就纯聊天。”檀木说完又反悔，“诶等下，你还是回去吧。”
“啊？”檀枝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刚准备竖起耳朵好好听他们聊天，结果得到允许刚一秒又被拒绝的大起大落让她一愣一愣的。
她这人本来好奇心就有点重，更何况这件事涉及的人不是一般人，她还是挺想知道一些具体情况的。
得到允许又被拒绝的心情就像过山车，突然跌落云端的感觉。
沈翊也表示赞同檀木的出尔反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声道：“回去吧。”
“好吧。”檀枝没犟。
一来涉及案件的事她参与不合适。
二来檀枝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
但她心情还是低落，她低落的站起来，然后低落的拿起包，再低落的跟三人说拜拜，最后再低落的转身准备离开。
可能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低落，檀木心里一软，难得开口哄她：“不想回家就逛街去吧，你前几天不是说要买包，我给你转钱。”
檀枝眉毛一挑，转过头看他，他好像真打算转，正在低头倒弄手机。
“不用，”沈翊开口阻止，“我这边转给她。”
“没事，我转就行。”
檀枝噗的一声笑出来：“不是你俩干嘛呢？”
“上赶着转钱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檀枝笑得眉眼弯弯，“没必要，我没事，我心情好得很，你们这太夸张了。”
两人一前一后操作完转账，檀枝手机连响了两声。
檀木大手一挥：“去吧，注意安全。”
“罗吉她有时间吗？”沈翊怕她一个人孤单，“你要不约约她陪你一起。”
檀枝笑了笑，也不矫情，打开手机把钱领掉，这会儿心情大好的跟几人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
夜幕迷迷茫茫的笼罩下来，北江分局依旧灯火通明。
这已经是他们熬的好几个通宵了。
死涉及到七年前至今都没突破的雷队被杀害的案子，而通过这几天收集到的线索证据又将杀害嫌疑人锁定到了他们队长身上。
他们每个人都在尽力寻找一丝一毫的线索，想要早日查明真相，为了侦破案件，更为了还他们并肩作战的队长一个清白。
［“我跟死毫无关系，找到真相，只能靠你了。”］
沈翊从一旁的笔筒里拿出两只铅笔，闭了闭眼，在脑海中再度复盘今天跟杜城聊天所得到的杜城那天晚上的运动轨迹。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绘板上铺着的纸上，没有任何犹豫的将笔尖落在纸上。
他不急不缓，无比专注。
四周很安静，只有他落笔时沙沙的声音和屋外时不时传来同事的交谈声以及翻阅纸张的细小声音。
很像他画监控拍到的嫌疑人的那天晚上，但又一点都不像。
那天晚上他的心绪翻涌跌宕，忽上忽下的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但今天他感到宁静，他落下的一笔一划不再像那天一样犹如尖刺似的让他心中钝疼不安，反而流畅而轻松。
原先在脑海里根据杜城话中描绘的场景随着他的一笔一划落在了纸上，一张接一张的画纸将剧情连贯起来。
［“九月十六日那晚，杜城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辉格酒店。”］
［“他从辉格酒店大门进入，从一层滚梯上到四层。在走到四层平台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巨响，看见上面坠落到一层。”］
［“他抬头发现，六层有人影跑下滚梯，杜城从四层滚梯向上追，途中看见有人影冲进了五层安全通道，他直接跳到四层另一个滚梯口，冲进四层安全通道门进行拦截。”］
［“进入安全通道后，看清此人正是周俊。杜城紧追，周俊为摆脱杜城，直接向下跳到三层。杜城向下追赶，在二层追上了周俊，被周俊摔下楼梯。”］
［“周俊反身从二层的安全通道门逃出，杜城继续追，在二层平台与周俊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杜城回击周俊，被周俊逼到铁架处踹倒。此时，周俊面对杜城站立，他右侧的玻璃隔断，正好照到他的侧影。这个侧影，被玻璃斜对面上方的监控拍到——”］
［“所以，”］沈翊指了指画纸上的监控摄像头，［“被监控拍到的，绝不可能是杜城。”］
眼前直观的绘画剧情和沈翊的描述解说让北江分局众人心服口服，直道精彩。
［“太精彩了。”］
［“沈翊，干得漂亮啊。”］
［“我就知道这视频肯定被篡改过。”］
檀木是他们当中和沈翊一起听过杜城第一描述的，但沈翊刚才的一系列操作还是让他震惊到快合不上嘴，他佩服又欣慰的上前拍了拍沈翊的肩：“牛逼啊妹夫。”
［“我就说吧，城队不可能是凶手。”］蒋峰说。
［“没错，周俊，”］沈翊指向画纸上的人，语气果断，［“才是杀死真正凶手。”］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看一切的路海洲缓声开口：［“推理很精彩，但这只是基于你们杜城的主观描述还有你的推测，不能作为最后的定性。”］
［“但是我认为这个推理是成立的，”］沈翊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北江分局一起并肩的同事伙伴，眼中坚定，［“当然，这一切都基于我们相信杜城。”］
［“我肯定是相信城队的。”］
［“我也相信。”］
蒋峰这下有了出发点，连忙询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周俊控制起来，还城队一个清白。”］
［“路队，”］沈翊看向路海洲，他是张局定下的大队长，做任何事还是得听他的调令，［“接下来怎么安排，我们听您的命令。”］
［“先把周俊控制起来，我找杜城谈谈。”］
［“是！”］
回到局里，众人立马快速而有序的进行进一步调查。
杜城被传唤到审讯室问话，檀木带着一队人前往周俊上班的图书馆找人。
变故总是出现得让人猝不及防，仅仅只是晚了那么几分钟，周俊的死再一次打断了众人接下来的调查。
沈翊觉得他们再次陷入了一场黑雾里，黑暗总是经久不散，每一次只要刚看到一点光亮都会很快的再一次熄灭。
七年前他画完画，雷队被杀害，他被人推进海里；再到几个月前他终于画出了那个女人，好不容易要找到了她的时候她又被人杀害了，还让所有证据指向了杜城；而如今通过杜城的描述将线索指向周俊，但周俊又在他们赶到前因为电脑病毒带来到达一定阀值的频闪亮度和频率刺激了癫痫发作，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身亡。
到底是什么人？背后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好像一直围绕在他们身边，只要他们查到一点线索，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抢在他们前面把线索掐断。
他总是能悄无声息的抹掉有关于罪恶的所有痕迹。
［“病毒来源呢？”］路海洲神情复杂。
李晗摇头：［“追踪不到。”］
沈翊盯着电脑上的病毒代码，沉声问：［“他的电脑没有安装杀毒软件吗？”］
［“安装的是铜城公司最新的安全防控系统，按理说这个病毒应该是进不来的，”］李晗觉得想不明白，［“但我查看了他的系统日志，在他死前半小时，他的安全防控系统就被卸载了。”］
接下来的话沈翊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李晗刚才的话。
周俊电脑安装的是铜城公司的安全系统，而铜城公司是目前北江互联网公司的领军龙头，铜城公司的系统绝对是目前北江最先进最安全的，病毒入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在周俊死亡前这个系统又被卸载了……
沈翊脑中瞬间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异常强烈，他立马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跑——
他要去进一步探究这个想法。
他再一次去了周俊工作的图书馆。
他从大门一步一步往里走，进门的正上方有一块大屏幕，上面播放着铜城公司的安全防控系统的介绍广告。
［“银鹰系统能为您的手机提供病毒查杀，恶意网址识别，无线网公共网络，隐私安全检测等等全场景防护，为每一位用户提供一站式的安全管理服务……”］
沈翊看着大屏幕上正在解说铜城安全系统的人，心中大震，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从案件开始听到的很多次关于“铜城公司”相关的话。
［“经过铜城公司顶尖技术人员的鉴定。”］
［“安装的是铜城公司最新的安全防控系统。”］
［“我在电话里说，她早年曾听到过幕后老大的声音，最近一次周俊打电话威胁她的时候，她又听到了这个人的声音，但只记下了铜墙铁壁四个字。”］
同一时间，杜城的话和屏幕中的人说出的话重合——
［“建立起铜墙铁壁！”］
在那一瞬间，沈翊只觉得脊背生凉，冷意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身体。
铜城公司创始人陈舟，北江互联网技术超群的领军人物。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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