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一样, 乌丸莲耶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他贪生怕死又谨小慎微,在面对迦羽凛的时候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将刚刚那番话翻来覆去的说上很多遍。
他要迦羽凛记住他的功劳, 记住他的恩情,他要将迦羽凛牢牢捆绑在自己这艘船上, 哪怕最后要沉船也要沉在一起。当然, 只要迦羽凛肯帮他, 这艘船就永远不会沉, 乌丸莲耶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无所不能。
在迦羽凛的力量下, 乌丸莲耶褶皱的皮肤重新绷紧,枯瘦的身体也渐渐盈润,就连脸色都好看多了。
迦羽凛收回手, 说道:“下地走走看?”
乌丸莲耶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缓缓下地, 现在的他虽依旧像是七老八十, 但比之前那副妖怪模样已经要强得多了。
“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你又救了我,凛!”乌丸莲耶感激地看着迦羽凛。
“我还会一直救你。”
“我就知道, 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但是你会让我失望,乌丸。”迦羽凛看着他的眼睛, 平静地说道:“朗姆的事情虽然算过去了, 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人。”
乌丸莲耶望着迦羽凛,眼神中竟有一丝委屈。
“你以前……从来不会因为外人骂我。”
“我没有骂你。”
“但是你在指责我, 上次是因为琴酒, 这次是因为宫野姐妹。”
迦羽凛叹了口气, 说:“找个能限制住我的牵绊,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我后悔了,凛,我还是只想你对我一个人好!”乌丸莲耶双手抓住迦羽凛的衣服,眼神希冀地望着他:“你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吗?你可以只对我好吗?就像以前一样。”
迦羽凛的语气冷了下来,他轻轻拨开乌丸莲耶的手,说道:“别傻了,乌丸。”
乌丸莲耶颓然叹息,眼底无限悔意。
“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将你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就会离开。”
“不能不走吗?凛,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乌丸莲耶痛苦地望着迦羽凛,朝他倾诉:“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能懂我,他们都想害死我!”
“你的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不,他们肯定都想害死我!”乌丸莲耶很坚定地说:“我现在只是一个老头子,在这个岛上我什么都没有,他们想要害死我取代我的地位!”
“没人能取代你,乌丸,我会帮你盯着的,乌鸦的王只会是你。”迦羽凛将一个金色的御守递给他,轻声安抚着:“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我保证。”
“可是你不留下来!”
“但是你可以和我离开这里,我不喜欢受限在一个地方。”
“不行,我不能出去,外面的人都想杀我!”
迦羽凛伸手摁了摁太阳穴,相比起景光的精神状态,果然乌丸才更加麻烦。
他和景光不同,迦羽凛可以放走景光,但乌丸他是主动留下来的,他不相信任何人,自己将自己囚/禁在厚厚的龟壳中,完全没有出去的打算。
见迦羽凛苦恼,乌丸莲耶敏感地握住了他的手,有些紧张地说道:“对不起,我让你不舒服了。”
“不,没什么。”
“是我情绪失控了,凛,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可以和我讲讲组织的事情吗?”乌丸莲耶笨拙地转移着话题。
“你的眼线应该都汇报给你了吧?”
“可是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乌丸莲耶目光灼灼地盯着迦羽凛。
迦羽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这几年组织发生的事情。
比如卧底的审查一点都不严格,最近又多了很多卧底;比如哪个卧底有好好工作哪个卧底喜欢摸鱼;比如他最近想报销一辆新车,但是又有点担心琴酒不给他报销……
他还提到了景光。
“hiro真的是个很好的厨子,做饭超级好吃!”
“可惜我不会做饭。”乌丸莲耶垂头丧气。
“就算你不会做饭,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还有什么有趣的卧底吗?”
“有啊,你还记得赤井务武吗?”
乌丸莲耶还记得那个人,“就是你上次过来,说打伤了琴酒的那个人?”
“嗯,他儿子赤井秀一也来组织卧底了。”迦羽凛想到赤井秀一,满脸的一言难尽,“那家伙啊,性格和赤井务武一样狗,还故意撩我。”
乌丸莲耶震惊地看着迦羽凛,喃喃:“那他一定很惨。”
“他已经被我丢出组织了,不过说真的,赤井秀一的业务能力非常好。”迦羽凛还是很欣赏他能力的,如果他性子稍微安分一点,40米的大刀估计就砍不到他身上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
“不好吧,他毕竟是艾莲娜的外甥。”
听到这话,乌丸莲耶郁郁不乐起来,“你在意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意的人越多软肋越多,对你来说越有利不是吗?”迦羽凛朝乌丸莲耶眨了眨眼。
乌丸莲耶心中一紧,慌忙解释:“凛,我没有那样想过!”
“好啦,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迦羽凛笑吟吟的,完全不在意乌丸莲耶的小心思。
乌丸莲耶重新垂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凛。”
“嗯嗯,原谅你。”
乌丸莲耶偷偷打量迦羽凛的表情,近百年的时间过去,对方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未变过,对他百般纵容。
但越是这样,乌丸莲耶就越是恐惧。
他恐惧迦羽凛力量的强大,恐惧他的无所不能,恐惧这个世界的一切喜怒都仿佛与他无关。
迦羽凛向来随心所欲,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乌丸莲耶却已经离不开他了。
湖心岛的守卫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人明明没有代号,却一点都不惧怕代号成员。他们是直属乌丸莲耶的力量,没必要给任何人面子,即便是组织中风头无两的琴酒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琴酒无法进去,只在岛的边缘简单扎了帐篷,捕了海蟹进行“荒岛求生”。他时不时朝岛的深处看上一眼,明明知道冰酒没可能现在出来,但他还是忍不住。
“琴酒大人。”有一个人突然走到了琴酒身边说道:“凛大人传话过来,让我好好照顾您,请随我来。”
“凛大人?”琴酒皱眉,在岛上的时候竟然不是喊代号吗?
“是的。”
琴酒没有拒绝,跟着对方前往了一栋房子,房子被简单布置过,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几十道菜将一张长桌摆得满满当当。
琴酒陷入沉默,冰酒身为实验体,在这个岛上竟然也有这样的待遇?
“这个是凛大人命令在下特别为您准备的,方便您这段时间纾解压力。”将一个礼盒交给琴酒,带路的人便匆匆离开了。
琴酒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打开盒子才看了第一眼,立刻愤怒地摔在了地上。
“冰酒!”他狠狠磨牙,恨不得将冰酒给咬死。
盒子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个飞/机/杯以及带颗/粒的特大号狼/牙/棒,两种道/具,两种玩法,可谓贴心。
琴酒却只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他迟早要被冰酒给气死!
湖心岛的土地遍布咒纹,用来遮掩天机与抵御外敌,在这里,迦羽凛可以完全放松自己。
那只金色的左眼恢复苍蓝,一对“六眼”在这座岛上复生,迦羽凛从高高的跳台一跃而下,落入清水中宛如一条游曳的人鱼。
池子里有数条锦鲤,金、银色的龙鱼在水中轻轻摆动自己的尾巴,鱼鳍漂亮的舒展开。
迦羽凛抓住一条银龙鱼举了起来,朝站在池子边缘的乌丸莲耶喊:“我们今晚烤鱼吧!”
“那是我养的……”
“你这里有厨师吗?”
乌丸莲耶:……
“我等下安排人过来。”乌丸莲耶叹了口气,没有坚持从迦羽凛手中拯救自己的龙鱼。
“一条不够,再来一条吧!”迦羽凛眼快手快,很快又捞了一条金色的。
乌丸莲耶沉默以对,冰酒和以前果然没什么区别,他就不能稍微干点人干的事吗?
“快出来,水会弄脏你眼睛的。”乌丸莲耶只能委婉劝着。
迦羽凛却一点都不在意,“水碰不到我。”
“是术式吗?”
“嗯,五条家祖传的术式。”
千年前,他还不叫迦羽凛,那个时候的他在咒术界是无敌的。
千年后,他自己将“五条”的姓氏抹去,又封印了“六眼”,是迦羽凛,是冰酒,总之不再是五条凛了。
“我听说新的‘六眼’诞生了。”
“是,叫五条悟。”
乌丸莲耶沉思着缓慢问道:“如果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千年前,一个混蛋做过同样的事情,但是他没能得到‘六眼’,你就更不用想了。”迦羽凛上了岸,明明在水中游了一圈,却连衣服都没湿。他瞥了眼乌丸莲耶,对他的异想天开无情打击:“况且令人长生不是术式,是阴阳术。”
“有什么区别吗?”
“术式是天生的,从血脉中带出的东西,专属的术式无法被他人学会,但阴阳术却可以口口相传。我那个时代的人,阴阳大家很多,家里边的典籍也有不少禁忌的阴阳术,现在可都没咯。”迦羽凛朝后一仰,放平躺在了地板上,表情惬意。
千年过来,阴阳师不见了,禁术也不见了,只有咒术界的老橘子一如往日,令人看着就犯恶心。
“乌丸,别打五条悟的主意。”迦羽凛提醒他。
乌丸莲耶问:“因为他是你的小辈?”
“不!”迦羽凛晃了晃手指,说道:“因为你会死。”
就算很多东西都在千年的时光飞逝中消失了,但血脉中带的那些东西却跨越千年完美地在五条悟身上重现。
“他是最强的!”迦羽凛说,但很快便又露出宛如孩童般烂漫的笑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补充:“我比他更强!”
他是比最强还强的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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