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躺在民宿的床上, 脑子里回想着林彩娟说的话,一定有哪些线索被她忽略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把身上的棉被往上拉了拉, 闭上眼睛来到宫殿。
她需要找屠夫问点事情, 沈姜一边思考一边拉开了门,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热气吓得往后退一步。
眼前的场景不是阴暗湿冷的牢房,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过高的温度使她眼前的空间像发生扭曲。
‘这是什么鬼地方?’沈姜皱着眉头把脑袋探进去, 炽热的太阳刺激着她的皮肤。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她右侧响起。
沈姜扭头就看到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样, 皮肤是小麦色的女孩,她反应过来这是意识体or副人格的房间。
“我来找屠夫。”
“这里是二楼, 屠夫在我楼上。”女孩放下肩膀上跟大炮一样的摄像机, 从口袋里掏出东西丢了过去, “你要不要来我这里转转?”
沈姜手忙脚乱地接住, 定睛一看是一瓶防晒霜,“在这种环境涂防晒霜也会晒黑吧。”
“涂防晒的目的是避免皮肤晒伤, 不是晒黑。”摄影师一脸无语的表情。
沈姜闻言把防晒霜涂到自己的皮肤上, 涂完之后才想起来, “我在自己的地盘也会晒伤吗?”
“你只要相信环境是真实的, 大脑反馈神经会折射给你心理预期的感受。”摄影师走到一辆山地越野车,把摄像机放到后备箱。
“实际上温度可能比你感受到的还高, 但是你现在承受的温度是你在现实中遇到的最灼人的紫外线强度。”
“哦豁,好神奇啊。”沈姜踏入摄影师的地盘, “你是那个拍摄自然纪录片的导演?”
她跟在对方身后, 爬上那辆高大上的越野车,“你的装备好酷。”
摄影师脚踩油门,驾驶着越野车冲了出去, 厚重的车轮带起一片尘土,“好好享受非洲大草原的魅力吧。”
沈姜摇下车窗,哪怕车子开得飞快,扑面而来的空气也是热的。
“塞伦盖蒂大约有七十种大型哺乳类动物和五百种特有鸟类,每隔半年会有一场动物大迁徙。”摄影师神采飞扬地讲述着大草原的一切,“你正好赶上一个狷羚部落迁徙。”
沈姜听着不远处的蹄声,“它们来了吗?”
“嗯,不过前几天有一只雌性狷羚产子,不知道她会选择抛下孩子离开,还是哺乳过后再离开。”摄影师转动方向盘,把车停了下来。
草原的天空和大地分界线格外明显,沈姜跳下车差点踩到一只滚粪球的屎壳郎,她眺望远处集结在一起的狷羚部落。
在非洲大草原这种地方,哪怕是动物园中最不起眼的食草动物也要比动物园中的狮子老虎漂亮。
“它们看起来生机勃勃,这是一个危险和美丽并存的世界。”
摄影师听罢扭头看向她,“你要不要凑近看看?”
“它会不会顶我肺?”沈姜看着狷羚那对弯曲的角,这是赖以生存的武器。
“不会,在草原上吃饱的肉食者都不会对人类出手,只要你不招惹它们。”摄影师没有带上摄像机,她穿着一件普通的格子衫和工装裤,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野性的美感。
沈姜想到那些拍摄野生狮子的摄影师都快要把自己的长镜头戳到野兽的脸上,对方也没有把他怎么样,于是放心地跟了上去。
“那个是小狷羚的妈妈。”摄影师站在沈姜身后,把手放在她脑袋上扭转方向,“就是那只身上有一道伤口的雌性狷羚,昨天它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跟一只落单的鬣狗搏斗。”
沈姜瞥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那里有一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狷羚,“那是她的孩子吗?”
“嗯,不是很强壮。”摄影师点了点头,大草原的食草动物基本上一生下来就是一场生死劫,守在附近的各种猎食者对幼崽虎视眈眈,只要幼崽一离开母亲的视线,它们就把那只幼崽变为自己的腹中餐。
狷羚的寿命在11-14年,长到最大体重需要四年,大部分母狷羚会把孩子分娩在灌木丛,只有哺乳的时候才会出现。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只小狷羚过于孱弱,它的母亲一直没有离开它太远,甚至没有抛弃它。
小狷羚没有感受到部落中焦灼的气氛,它迈着自己的小细腿一蹦一跳,看起来被妈妈保护地无忧无虑。
它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走到两位人类腿边舔舐着自己的毛毛。
沈姜见状忍不住弯下腰,想要感受一下小狷羚的手感,谁知她的手穿了过去,“咦?”
她再次伸出手,发现自己竟然穿模了,小臂从小狷羚的尾巴出来,半个身子埋入对方的身体。
“你碰不到它们的。”摄影师觉得年轻的自己好傻,一件简单的事情还要试两次。
“为什么我可以摸到动物救助者的边牧,还有马术选手的小马,却摸不到眼前的小羚羊?”沈姜疑惑地直起身。
“那是因为她们潜意识把猫狗和马看作自己的所有物,自然可以让你触碰到,而草原的生灵不属于我,它们是自由的,所以我们都碰不到它们。”摄影师解释道。
沈姜看见狷羚族群的首领踏了踏脚下的土地,竖起耳朵,“它在警惕。”
“距离这里五百米处有一只落败被赶出族群的狮子,它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摄影师脚踩一块巨型岩石,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
沈姜低头就看到小狷羚朝着她歪了歪脑袋,好像在说:你是谁呀?
‘毛绒绒的幼崽就是世界的瑰宝。’她蹲下身跟小狷羚对视,“小家伙,你不快点躲起来吗?”
小狷羚摇了摇尾巴,蜷缩成一团隐藏在半高的灌木丛里,自身的皮毛跟周围的景色快要融为一体。
母狷羚逃走前担忧地望去一眼,但还是在同伴的催促下离开了。
不一会儿,瞎了一只眼睛的雄狮从灌木丛中探出头,它翕动着鼻翼,嗅着附近食草者的气味,只发现一堆没有规律的脚印。
它很快就发现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幼崽,虽然不大,但是饥肠辘辘的雄狮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幼崽咬去。
小狷羚即使起身,避过了雄狮的血口,它奋力向前方跑去,用尽全力为自己博得生机。
饿昏了的雄狮连忙跟了上去,似乎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吃下那一口肉。
“它要被吃掉了。”沈姜想着刚才跟小狷羚建立起来的联系,不忍地撇过脸。
“在生死存亡之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摄影师呢喃道,“千分之一,万分之一,那也是概率。”
“它们身形差异明显,幼崽怎么能跑过一个成年的野兽。”沈姜蹙起眉头,把目光投向追逐的两只动物。小狷羚跑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但也逐渐落入下风,雄狮咬住了它的蹄子。
就在她以为幼崽要被一口吞掉的时候,突生变故,小狷羚用另一只可以活动的蹄子狠狠踹向雄狮完好的那只眼,就在食肉动物发出哀嚎那一秒,它挣脱束缚,跑到了狷羚部落里跟母亲会和。
一堆成年狷羚就是天然的保护伞,瞎了两只眼睛的狮子再也无法靠近,只能趴下庞大的身躯等待死亡。
目睹了一场逆风翻盘,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大脑兴奋劲头一直没有下去,沈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好刺激……”
她看到落败的狮子,“这样的话,狮子就要死了。”
摄影师看到主体纠结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你真的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种族之间的狩猎,物竞天择的原始社会,每天都有新生和死亡,正因为这些生物的存在,才让大草原变得多姿多彩。”
她见沈姜依旧在怜悯那只瞎了眼睛的狮子,“那么我要是说,它之前为了加固草原的统治,咬死了附近一带狮群里的雄狮,还有雄性幼崽,导致近几年非洲狮数量锐减,你会不会没有那么惋惜。”
“我现在好一点了。”沈姜看着远处的小狷羚,它正享受着母亲的投喂。
“我想幼年期创造奇迹的狷羚,未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族群的领袖,它会比自己的父亲强壮。”摄影师温声说道。
“但愿如此。”沈姜登上越野车,让摄影师载着她回到刚才的入口处。
“谢谢你让我近距离观看一场无与伦比的演出。”
沈姜缓缓合上眼前的木门,小麦色的意识体微笑着坐在驾驶座上朝她挥手道别。
这时候,她跟下楼的屠夫打了个照面,“我刚想找你。”
“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屠夫停下脚步,她看向沈姜身后的门,“你刚才在摄影师的房间?”
“本来想找你,没想到错了楼层,来到她这里了。”沈姜摸了摸手臂上厚厚的防晒霜,总感觉自己肉眼可见黑了一个色号。
“你有什么发现吗?”
“那倒没有,只是围观了一场世界顶级猎食者和最弱小的食草者之间的较量。”
“最后食草者被吃掉了?”
沈姜微笑着摇头,“并没有,食草者反杀。”
“超级刺激,你可以想象吗?一个幼崽从成年狮子中逃脱,间接地造成对方死亡。”
屠夫没兴趣听年轻人叭叭,“噢,出乎意料的结局。”
沈姜见她不感兴趣,于是就岔开话题,聊起今天在山上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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