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出来的第二天,顾一一脸严肃地站在林池面前,林池发憷:“我考的很差?”

    顾一摇头,一本正经地说:“512分,单单这个分数一本你是上不了,但是作为美术生b大你是去定了。”

    林池抚了抚胸口,虚惊一场,一巴掌搁在顾一肩上:“那你这个表情干啥,我还以为咱俩考不上一个大学。”

    力气不小,生生的被她推的退后一步,他哂笑:“我不是替你高兴么。”

    林池桀然一笑,觉得刚才拍的有些生猛,又拂了拂他肩膀的布料:“你考多少分。”

    顾一傲娇:“680分”

    林池吓的踉跄:“我靠,你这分数上b大属实有点委屈,清华北大也上的起啊。”

    顾一抿嘴,不打算听她的奉承,故意附耳:“你猜江词多少分?”

    “怎么也比你高吧。”

    “靠,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他前几次模拟不都是比你好么?”林池解释。

    顾一说:“我昨晚查了他的分数,410分,我还不信,今早起来又查了一遍,确确实实是410分,这个分数刚过二本分数线,是没法去b大的。”

    林池震惊,但尚能接受,高考成绩没出来之前她幻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她考差了或是江词考差了,这个结果她有所准备,她想得开,大不了不去b大了呗,江词上专科她就上专科。

    目前情况还挺好,最起码可以上二本,她在脑子搜索二本院校有哪些有关医学和美术专业的。

    林池对着顾一,莞尔一笑:“小一一估计咱俩是没法在大学做校友,不过没关系,放假我和江词去看你。”

    顾一意料之中。

    江词坚决不同意林池放弃b大随他去上个普通二本,他在林池尚未说辞之前已为后路做好规划。

    他要复读。

    林池沉思,良久,她下定决心说:“我陪你一起复读。”

    江词第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眼神也是异常的温柔,能揉的出水,他说:“你知道我想学医的,b大有最好的医学院,你和顾一在哪儿等我,只是比我先去一年而已,晚不了多久。”

    那日,江词的眼神太过温柔,林池毫无抵抗的融化在他一池清泉中,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就连志愿表也是他一笔一划的填写,交了上去。

    等过了许久,她后悔也终是晚了。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江词这人不要脸,极其不要脸,□□都用上。

    那个夏天特别的繁忙,好像每一天都有许多事发生。先是林振兴生病住院,林池不得不赶回默村,在医院陪护了大半个月时光。

    再次回到林家,林诺又要出国,一家人乱糟糟的忙前忙后办材料,到处盖章签字。

    再稍稍缓过劲来,又到了北京奥运会。顾一兴致勃勃的讨来了几张比赛门票,强拽硬拉拎着她去看比赛。

    林池本想在家陪着江词的,但是拗不过顾一。江词也是双手赞成好说歹说,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顾一看了几场比赛。

    等看完了几场比赛,开学的日子也迫在眉睫。

    从盛夏到初秋,那几天天气阴沉,浊云密布,让人异常的心浮气躁,林池坐在江词家院子里啃苹果,也是啃的不尽兴,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胖嘟嘟的元宝从外面溜达一圈滚了回来,垂头丧气地倦在她脚边,啊呜地叫着。林池闻了闻手中的苹果,总觉得哪里很臭。

    她低头嗅了嗅元宝,差点没被呛过去,怒斥道:“元宝你是吃屎了么?”

    元宝本是血统纯真的金毛,小时候喂养的金贵,几乎一天一洗澡,江词变着花样的给它买衣服,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抱,那腻味劲啊,林池有时候都羡慕。

    渐渐长大点,过了宠溺期,再加上元宝越长越大站起来的身高与成人差不多,每次拖去宠物店洗澡费劲,便隔三差五的在家里洗一次。直到何晴去世,这狗彻底变成了没人管没人问的放养狗。

    一天到晚在大院里打滚,少了精致喂养,护毛素、护毛精油早已放着过期,它的一身棕黄色毛发跟它的狗样张牙舞爪,从一头高贵的金毛便成了一只乡村田园犬。

    再加上被江词喂养,性子随了主人,看谁都不顺眼,逮着路过的小孩还凶神恶煞地吼上两声,多多少少开始招人嫌弃。

    林池难得有时间打算给元宝洗个澡,拿着水管对着它身上冲洗,打着泡沫。

    江词从室内走出来的时候,用力的嗅了嗅鼻子,问道:“你闻到哪里很臭没?”

    林池抬头看他,没好气的说:“你儿子跑出去吃屎啦。”

    江词骇:“那你给洗干净点啊。”

    林池拿着刷子顺着狗毛,也不知道这狗脱毛期是一年四季的还是分时段的,一梳子下去脱落不少毛,她将毛发从刷子中扯下来,不咸不淡地说:“你能不能管好你儿子,它最近缠着隔壁的博美缠的紧。”

    江词震惊:“博美?它们是一个品种的么,合适么?”

    “是不是一个品种,合不合适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隔壁的阿姨已经来警告好多次,说再不给它关起来就要报警。”

    江词坐在林池刚坐过的摇椅上,无所谓地说:“让他报警去,我养它就没打算关起来过。它虽然是狗但也是自由的,圈养那事我做不出来,要关关他自己家的。”

    说的是理直气壮,半分理不讲。

    元宝洗干净了,林池总觉得还有味道,又从卫生间里拿了瓶香水往它身上喷,江词看在眼里,心颤了颤:“你知道你拿的是啥么,阿玛尼的香水啊,你真可真舍得。”

    林池好奇:“贵么?”

    “老贵了。”

    林池撇撇嘴:“不贵我还不用呢。”

    小院本是绿荫葱葱,少了女主人的精心照料,许多花树死的死,凋的凋,破败凋零。林池走到他身旁,随手扯了片栀子树枯萎的枝叶。

    她有些不高兴的说:“我后天就要去b城。”

    江词点了点头:“恭喜你终于变成大学生。”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当大学生。”

    “不想当大学生,难不成回山里结婚生孩子。”近在咫尺的枯萎枝叶,一碰就碎,他看着落了一地的碎叶,慢悠悠地说:“每个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遇到不同的朋友,林池,这个世界很大,别拘泥于眼前,你的目之所及太短太浅。”

    “你这是变相拒绝我吗?”

    江词哂笑:“你出去看过,再决定也不迟。”

    “那你会等我么?”她直勾勾地对上那双眼,她想,论五官来说,最夺彩的便是他的眼,那双眼黑白分明,曾有过幽深,有过冷漠,有过凛冽,有过伤心。

    曾噙满了泪水。

    他一哭,她便什么都舍得下。

    江词的眼一池清潭,看不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他说:“我这一年只会好好学习。”

    林池转过身去,用手背抹着眼泪:“江词,我喜欢桂花树,这棵栀子树已经死了,不如就种上桂花吧,等我回来给你做桂花糕吃。”

    江词说:“不一定非要种桂花树才能有桂花糕吃。”

    林池没有回他这句,只说:“后天的飞机你就不要送了,我怕舍不得你。”

    “好。”

    离开的那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秋季如约而至,林池将行李推出小院的时候,顾一已经整装待发,他随同顾勇一辆车,林池和林诺随同林振国一辆车。

    车子缓缓从大院驶出的时候,林池从车窗玻璃探出头,遥望着深处的那棟三层小楼,细雨缠绵,雨水通过敞开的玻璃窗飘落,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生疼。她鼻子发酸,将车窗玻璃上升,闭目不再看窗外。

    出门的时间赶在上班高峰期车子走走停停,堵的厉害,进入高速路口的时候顾一的车早已没了踪影。林池也没在意,反正目的地都是机场。

    顾一先她一步到达机场入口,国际航班和国内航班的通道不一样,林池在t1,林诺在t2,林池先下的车。

    一路上林振国叮嘱的多,下了车就没什么话可说,顾一打开后备箱将行李抬出,扶手抽出,自然而然地接过林池手中的双肩包,挂在肩上,推着行李说:“走呗,办手续。”

    林池第一次坐飞机什么都不懂,顾一一路引领着她换登机牌,再将行李托运。

    直至引到安检口,他举步不前。

    安检口临时加开了好几个通道,每个通道前都排满了人,赶在上学出门高峰期,林池顺着人流排队。

    顾一站在那里没动,喊了声:“林池。”

    林池回头望他,四周人潮拥挤,前方男子前进一步,后方女生催促她前进。

    她迟疑了下从队伍里退了出来,疑惑的看着他,

    顾一缓缓向她走来,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他摩挲着双肩包的包带,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

    他将双肩包取下递到林池面前说:“你包里放炸弹了吗那么重。”

    林池没有伸手去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

    顾一想到什么,又将双肩包搭回肩上,从上衣口袋里掏着什么。

    已经入秋,机场的空调打的很低,他不伦不类的穿着短裤搭配运动上衣,林池一直未认真打量过他,才发现其实他的衣品与江词差不多,他们总是喜欢穿着艳丽的颜色,不过江词肤色白穿什么都衬肤色,他皮肤稍黑,同样一款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要减分不少。

    摆脱了江词,他站在人群中,独树一帜,也是阳光俊逸少年。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林池一眼认出那是诺基亚5700,那时候台湾剧风靡街头,暑假闲来无事也同林诺追了部台湾神剧《黑糖玛奇朵》,剧情没什么印象,倒是手机记得清。那部手机造型独特,主角人手一台,键盘可翻转,在当时还是挺火爆的一款智能型音乐手机,她心仪的久。

    她一直想有部属于自己的手机,但是却从未主动向林振国伸手要过。林振国只管她吃饱穿暖,其他的生活琐事一概不管。林诺对手机喜新厌旧的程度几乎是半年换一台,曾将用过的手机施舍一台给她,她没要。

    于是到如今,作为大学生的她,至今仍然没有一部属于她的手机。

    顾一将手机递给她说:“手机卡装好了,预存了1000块话费,应该够你用上一段时间。”

    林池犹豫,手机在那个年代尚属于贵重物品,这明显是一台刚拆封不久的新手机。

    她本想摇头拒绝,顾一又说:“不是我给你的,是江词给你买的,作为你19岁的生日礼物。”

    她19岁生日那天出高考成绩,被江词的成绩整的一点心情也没,那段时间一直郁郁沉沉的,生着闷气,来林家的两年也没正儿八经过过生日,没有任何期盼。

    顾一说:“自从江词决定复读,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谁还有心情给你过生日啊,他有钱,不要白不要,收好,有事给江词打电话。”

    林池接过手机,眸光里闪着光,笑骂道:“为什么有事找江词,不能找你么。”

    顾一仰头不敢看她的目光,嘀咕着:“你打我电话也没用,有事我也赶不回来。”

    “怎么就赶不回来,咱俩同一个院校,指不定你宿舍就在我对面。”

    顾一垂下眸,一脸的笑终于收敛起来,转而一脸郑重,他难以启齿的说:“林池,我俩恐怕是没法做校友。”

    不知是不是他平日里说的话多,变声期比江词来的早,他的声音早已脱离了少年的稚嫩,多了几分青年人的低沉,但是却是异常的好听,像深夜广播剧里那些低声呢喃的男主播,吐字圆润清隽,为他平平无奇的容貌增色几分。

    可是这声音落在林池心上堪比刀剑,就那么突兀的直插心口,鲜血淋淋。四周人潮涌动仿佛被按住了暂停键,她忽然在这一刻觉得失聪了。

    她动了动唇,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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