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只知道喜欢他,却不知有没有走近他的心,他的很多事,他从不提。

    她也不会刻意地去问。

    她去了他常去的书店、游戏厅、商场,甚至连大学都去了。一无所获。

    他像是人间蒸发,消失于世间。

    踌躇着,她还是拿起手机输入那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编了删,删了编。

    她想,桑琼可以明目张胆地抢她男朋友,她又顾虑什么有悖道德。

    她写着:我回来了,在最爱你的地方等你,你来,我们就重新开始。

    如此直白的一段话,她发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他始终没有回。

    她敢肯定,他没有换手机号,因为在不久之前,她注册了一个网上手机号,拨打过去是随机生存的号码。

    曾隔着话筒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止不住的落泪,怕被发现,在他询声第二遍“哪位?”,她便挂断了电话。

    期间还是会忍不住打,听到他说第一句话就立即挂断。

    饮鸩止渴。

    坐过了缆车。怕他看到消息开车过来,就拦了辆出租车,一路下山,车子停在半山腰。那儿无雪也无雨。一轮夕阳挂在远处,半边天被染成了橘红色。

    像极了初见他的那天。

    景区不停的开发改造,路被扩建,转弯处的那一长形的木凳还在。

    上回,她坐在这儿下着雪,怕黑的她独自下山为他买药,回来的路上极不好走,她走的太累就坐着这儿歇息。高烧的他顶着风雨而来,手电筒传过来的那一缕光,让她对他的喜爱只增不减。

    后来,他们曾来过儿几次,每一次路过,她就会指着木凳说,这儿就是我认清自己最爱你的地方。

    老树浓茂,风也很温柔。

    她坐在那儿静静地等。见到面,第一句应该说些什么?还是如以前那样像个八爪鱼四肢并用的抱住他。

    她想,她一定会紧紧地拥抱他。

    带着朝思暮想。

    从夕阳慢慢坠落,从月亮慢慢升起,车子来了又走,没有一辆车载着她的少年。

    月亮越来越亮,夜风徐徐,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

    她坐在那儿等了一天一夜。

    少年始终没来。

    身强力壮的她,总不至于在夏夜的风中冻死。只是忽然得了一场感冒,断断续续,长达半个月之久,一直好不了。

    时间太长,染了鼻炎,说话很像阿杜。如果五音尚全的话可以深情演唱一首《他一定很爱你》。

    林振国看不下去,提溜着,给她扔到z大附属医院,挂着吊水。

    连续输了三天,头疼脑涨是减轻不少,鼻音依旧的厚重,嗓音沙哑。

    魏未说:“你这是遭了多少人□□变成这样?”

    林池咳嗽着说:“别给老娘耍流氓。”

    话筒里传来魏未的笑声:“在哪儿,我去找你。”

    林池愣了下:“你来z城啦?”

    “怕你寻死觅活,赶过来给你收尸。”

    青霉素输的快胳膊会疼,她将水调慢,一滴一滴的下。反正她也没事,现在拥有最多的也就剩下时间。

    蓦然间,感觉有阴影遮住了光。

    她抬头,看见了他。

    多久没见了?五月葬礼上见过一次,再见,隔了四个月。不算长,却像是一生。

    江词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站在她的对面,他的眼睛漆黑明亮,眼下的卧蚕饱满,显得他的眼睛更大。他的下巴稍稍长出些胡须,增加了年龄感。

    她眨巴眨巴眼睛,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护士过来换水,江词接了过来,将输液管的那袋水换成了一袋褐色液体。

    他拨动下滚轮,说道:“这瓶不用下的太慢。”

    她嗯了声,当作回应。

    江词挨着她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过了会他才说:“前些日子总是收到骚扰电话,就给手机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没想到短信也被拦截,你的那条短信,我昨天才看到。”

    长久的沉默,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些天从期待到失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鼻子酸涨的难受,她侧过脸,看着他。

    过了好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后天早上的飞机吗?”

    他点了点头:“林叔跟你说的。”

    她“嗯”了声。

    “我爸说你很厉害,获得免费去德国深造的机会,总是拿这事训斥林诺。”她想了想,又加了句:“恭喜你啊。”

    江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说些什么,旁边抱着孩子的妇女忽然大喊:“医生,医生,我孩子高烧到40c全身抽搐怎么办啊。”

    江词迅速站起身看着妇女怀中的小孩:“是高烧惊厥,快将孩子身上的衣服解开,发着高烧怎么还给他捂这么厚…”

    桑琼从护士站走了出来,接过孩子,转去护士站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眼江词。

    忽然,她就懂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巧,儿童和成人的输液区是分开的,今天成人区那边没位置被临时安排在这边。所以遇到了前来找桑琼的他。

    林池笑了笑,又像自嘲。

    两人谁也说话,她坐着,他站着,就那么尴尬着,安静着。

    魏未走了过来,他脚上的一双白鞋染上水渍,一路走来,地板上是他留下的水印。

    看清林池对面的人时,他明显愣了下,还是走了过来。他的上身黑色t恤都被雨水打湿。

    “外面下雨了吗?”林池问他。

    魏未说:“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半路上就下起雨,还下的挺大。”

    林池将盖在腿上的长袖t恤递给他:“你去卫生间把这个换上,这里空调打的足,别冻感冒了。”

    魏未没说什么,拿起衣服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你们关系挺好。”江词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林池莞尔;“他待我挺好。”

    赶在下班点,江词接了桑琼,走了。

    输液大厅还是人很多,小孩子哭哭闹闹,吵的头疼。魏未挨着林池坐着,两人中间隔着输液架。

    林池的外套买的都是偏大款,套在魏未身上刚刚合适,只是纽扣的位置很是尴尬,扣上吧卡脖子,不扣吧,有点露胸。

    他在扣与不扣之中纠结徘徊,最终他放弃了,不扣。

    林池的目光从江词走后,就停滞在不远处的小孩脸上,一动不动。

    要不是偶尔眨巴眨巴眼睛,魏未以为她睡着了。

    护士来换最后一袋水时,魏未顺势抓起未扎针眼的那只手。她的手背青紫一片,他稍稍一碰,将她从放空状态拉了回来。

    林池微微蹙眉。

    “疼吗?”魏未问她。

    林池点了点头。

    魏未将她的手包裹在两掌之中,小心翼翼,他说:“我问的是你的心,疼吗?”

    心疼吗?已经不能用疼形容了,那是不想苟活于世的感觉。

    人生苦昧。

    她忽然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魏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要不然你抱抱我吧,这样或者心就不那么疼。”

    她没忍住,眼泪还是顺着眼眶奔涌而下,她哭个不停。

    这辈子,哭够了,真的哭够了。

    隔着她的手,魏未轻轻地将她揉在怀里,他声音向来动听,他用很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说:“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了。”

    就像那天,在那间红砖瓦的墙根处,他拍着她的背,不停地说着,乖,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了。

    事到如今,她终于不得不面对他又有女朋友的事实。

    以及他要走的事实。

    江词走的那天,她仰着头看了一上午的天空,那儿离飞机场很远,根本就看不到往来的飞机。

    她去过江词的家,小院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早已荒草萋萋,曾软硬兼施讨来的桂花树终究是没熬过冬天,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说好的桂花糕,终是机不逢时,花开的时候她始终不在。

    门上了锁,她翻着栏杆跳了进去,庭院中往日里坐过的摇椅落满了灰尘和落叶,她用手抚去,坐了整个下午。

    没有开始的开始,以及没有结束的结束。

    此次离别,再见或许就是一辈子。而她,在江词走后的第六天,也彻底的离开林家。

    来林家后,她便知道,能回来,归功于她的左眼,一只近乎瞎掉的眼,在医学上称之为残疾。林振国接她回来,冒充林诺,以获得林言的降生许可证。

    她一直装傻充愣,那些年林诺冷言冷语,她置之不理。

    怕只怕,她一旦真的清醒,她就会被扫地出门。没学上,更没了同江词相处的机会。

    当那一封举报信摊开在她面前,逼迫着她去直视面对。

    就像桑琼晒的那张照片。

    林振国正值上升阶段,一越就是副厅级干部,一跌就是万丈深渊,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将他拖下马,陈年老底的旧事被重提,不论大事小事,一封封举报信摊在他的书桌。

    他焦头烂额,也就顾不得藏着掖着。

    林池看到那封信时,一点也不震惊,很淡然的面对,她收拾行李,不声不响地出了家门。

    所有人就当她是一阵风,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只当在家待腻,出门游玩,林振国扔了叠钱对她说这段时间忙,顾不得她,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林池拿了钱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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