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黄以安夫人身份的首次亮相就在万浅语满是怨怼的注视下就此郁郁收官。
返程的马车上,安一缓望着撩开窗帘撑脸望向车外神色有些不对的洛黄,“怎么了?可是席上的饭菜不合胃口”
敢情在这位仁兄眼里,自己是就只会吃了
洛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在你那位痴情怨女的全程关注下,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安一缓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怎么觉得车里的味道不对……闻着有一股子酸味……”
“你别血口喷人!”洛黄怕他平白给自己安上一个善妒的罪名,忙甩开车帘,转身眉头倒竖,双手叉腰指向他道,“你就那么一问,我就这么一答,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见她气得脸鼓鼓的活像个再叫的青蛙,安一缓伸出双手拍了两下她圆圆的的脸颊,直将里面的气都拍得散了,方才在车里笑得前仆后仰,“我说你这是见着谁了,这么气……”
“你自己的红颜知己,还问我!”
“我红颜知己可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位呀?”
安一缓想再见见她脸鼓得活像只青蛙的模样。
岂料,这次洛黄却不再上当,“自然是最是温柔贤淑,低声浅语……”
洛黄的音调着重落在最后两个字……
“万浅语”
瞧瞧,还是记得的!
洛黄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你可别误会,我连她什么模样都记不住了,还是听一禹说起,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儿……”安一缓怕洛黄当真,忙端正姿态,一脸认真地向她解释着。
她倒没什么误会的……
见她不说话,安一缓顿时有些急了,忙将她的身体扳正过来与自己对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我对天发誓……”
“可别……咱们这还在同一辆马车内,近来天气又不好,你若发誓来个刮风下雨打雷什么的……连累我可不好……”
眼见安一缓闻言一张俊脸急得通红,洛黄憋不住,方才嗤笑出声。
安一缓想了半天方才才明白过来,顿时冷着脸一板一眼地教训道,“好啊你,胆子越发大了,竟敢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在车内一阵嬉笑打闹,闹的动静听得前面同乘赶车的车夫又是一阵连连摇头……
另一辆马车上,安一禹撩开车帘伸长了脖子不住地向后探望,“爹……哥他们的车怎么越走离咱们越远了”
半饷不曾听见安重答复,安一禹放下帘子转头向后望去,却见车厢内的安重正襟危坐,浓眉紧皱,一副像是遇到了天大难题,苦大仇深的模样……
“爹”安一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安重抬手一把打掉安一禹伸在自己面前的爪子,“我再想今日万侍郎跟我说的那番话里的深意……”
安一禹想起今日席间,万侍郎确实拉着安重来到外面走廊的偏僻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回来后,安重便一直像现在这般做若有所思状……
这不禁令安一禹有些好奇,“爹……那万侍郎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说起这万侍郎,安一禹首先想到的便是大街小巷里流传甚广的有关哥哥安一缓的花边新闻……
安重眼神却有些怪异,张嘴要说时,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无言地拍拍安一禹的肩,随后闭目养神,再无后话……
直至饭间,明黄色的灯光下,在安一缓筷间夹起一块鱼肉落在洛黄的碗里,洛黄抬眸,二人相视一笑后……
安重终于说出自己的后话,“一缓,今日方侍郎找我聊了很多……”
安重骤然开口,正弯眸浅笑望向洛黄的安一缓抬眸循声向他望去,一时摸不清他话中何意,眼神有些迷惘,“我知道……我远远瞧见你与他二人单独向走廊走去……可是奇怪的是他素来与王崇敏交好,与我们家似乎并无交集,怎会突然示好他找你是有何事?”
安重沉沉一叹,“还不就是为着他那宝贝女儿……”
听他提及万浅语,原本要搭话的安一禹意识到爹要搞事情后,忙噤声,端起原本已经放下的碗筷,弱弱地将头埋进自己的碗里……
安一缓也是眉头一皱,“我们与他家素不来往,他家的事有什么好向我们说的……”
“一缓,你有说不知……”安重捋胡缓言,“万侍郎家人丁单薄,两夫妻数十年来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百般爱护……”
“而那年皇上请的宫宴之上她隔着屏风遥遥一见我儿的风姿后便对你痴心不改……”
“为着爱女,素来心高气傲的万侍郎已几次三番向我说和,有意结亲,但都被我用我儿志在鹏程,不愿被儿女私情束缚手脚之名推辞掉了……”
“而今你婚事已成,我原本以为他的念头已断,岂料今日席上,他拉着我来到廊前,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出要让女儿给你做妾一事……”
“不可!”安一缓被这话惊得骤然起身,断然相拒,“那怎么能行!”
安重无奈一叹,“我也是这么说的……他堂堂一个朝中三品侍郎的千金怎能为妾呢……可……”
他眼神复杂地扫过听到这话还一脸淡然地坐在一旁,眼神飘忽地盯着面前那只肥油厚肉的烤鸭的洛黄……
那等冷静自持倒与反应强烈的安一缓形成鲜明对比……
安一缓见洛黄这般镇定,忙用宽大的衣袖挡着伸手掐了一下她的手臂。
洛黄吃痛,方才回过神来……
“可万侍郎那般低声下气……说他女儿不求平妻,只求侍妾之位……说他们老两口于子嗣之上福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恳请我看在多年同朝为官的情分上,容他们女儿入府为妾……”
“那般情真意切……这一番话下来我这拒绝的话实在是不好开口……”
“爹”安一缓抱拳,“孩儿大婚刚过不过月余,此时就着急纳妾,外人如何会如何看我们安家会如何看黄儿”
“知道的说爹是顾念同僚之情,不得已而为之……不知道的还以为爹刻薄新妇,进门不过月余,便着急向儿子房中塞小妾……”
一番话下来,不光安重的脸黑得像锅底,就连旁观的洛黄手中握着的筷子也再微微发抖……
“儿媳妇,你是怎么想的”隐忍良久,安重脸色森然地向洛黄一指。
“我”
安重点头,“你身为一缓的正室夫人,夫君纳妾之事你是最有发言权的……”
“这个嘛……”洛黄嗫嚅着,从本心来说,她自然是不情愿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
可……洛黄抬眸小心翼翼地望向脸色阴沉得堪比大暴雨前天空的安重……
耳畔还不时穿插着,成亲之前,余岑娴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手不禁抬起,握住挂在胸前的那枚刻着阳字的玉观音……
“但是你切记不要仗着他对你的宠爱恃宠而骄,凡事皆以家庭和睦为重,”
“在大户人家里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你切莫看不开,女人善妒乃是大忌……”
见她还在犹豫,安重皱着眉,压着声音道,“万侍郎家的姑娘是汴京城里出了名的温顺谦和,万大人夫妇虽对女儿疼爱有加,可该有的家教礼数都没落下……”
洛黄想到那日万浅语攥着裙摆红着脸与自己争论的模样……
温顺谦和不见得吧!
见她依旧沉默不语,安重冷着脸接过一旁闻管家递来的那盏茶,“等她进门后,若做错什么事……你自然可以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去教训她……只是……”
“你不会这么一个人都容不下吧?!”说到这里,安重话里透出的冷意已如冰刀子一般戳人……
安一缓闻听这话正要争辩,岂料一旁一直垂着眸的洛黄紧紧握住玉佩的手已缓缓松下,“但听爹爹安排……”
安一缓一脸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向洛黄,却见她垂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安一缓又气又恼,心中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红着脸憋了半饷,不知如何的他最后只闷声抛下一句,“我随你们闹去吧!”
说罢,方甩袖而去……
“哥……”一直不敢说话的安一禹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忙放下手里的碗,抠着桌角,“那个……爹……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哈……我就先走了……”
再得到安重的首肯之后,他忙起身站起,脚下生风地追着安一缓去了……
待到席间只剩洛黄与他二人,安重方才执筷不慌不忙地夹起面前的一块酥肉,“既然你也同意了,明日我便向万家下礼……虽是为妾,可万家在汴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一应的礼数还需做全……”
洛黄此刻虽已在懊恼自己方才应得有些草率,可而今已然将自己逼近这么一处不上不下的绝境,唯有咬唇应道,“一切但凭爹爹安排……”
见她如此恭顺,安重脸上方才露出她进门后的第一个发自肺腑满意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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