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周琮琤注入灵力的动作依旧没停,其他人都悬着一颗心,密切注意这些黑雾的动向,又害怕这金网承受不住这样超强灵力的挤压,如果就此爆烈开来,只怕在场修士皆要倒霉。
周琮琤撤了灵力,只将这颗强灵光弹半悬于掌心。
他从来不知道,金灵根与灵力相结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吞下一颗丹药之后,腾空而起,缓缓控制上升高度,令自己不碰触到那些黑雾,之后将强灵光弹激射至黑雾之中。
灵光球失去束缚后,到达极限最高空后,凝出炽烈的白光,在黑雾中倏然爆烈开来。
就象一管钛白颜料在黑幕中强力涂抹开来,将强光笼罩的这片区域涂上一片浓白色。
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灵光照射范围内的一切妖气。
这阴云垂地,黑雾迷空的世界,瞬间亮如白昼,山川河流湖泊在一片惨白中展现出来。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湖泊。
湖泊犹如一处盆地,四周的斜坡满是绿草茵茵,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花,如最清新华美的织锦铺设开来。
在湖泊正中央,一大片碧荷将湖水遮得严严实实,其间数株亭亭玉立的巨形莲蓬,尤为夺目。
隔着极远,依稀闻到莲子的清香。
整个湖泊灵气氲氤,丝丝蒸腾,上空飘荡薄薄青雾,明灭幻变。
极目远眺,曲折婉娫的乳白色的泉水,涓涓汇入这个湖泊中,可以想见,这湖中之水定然也如牛奶一般。
钱松烟脸皮抽动了一下,左眼狂跳。
别管左眼还是右眼,反正他只要眼皮跳,那一定是史诗级的灾难。
湖泊就在前方,他只要提一口气百米冲刺,将灰珠子往湖里一丢,完事。
问题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若非他见识过真正的玉琼谷,真要被眼前秀美的景色所迷惑。
而这里,知道玉琼谷真相的除了他之外,还有……
这时钱松烟的神识里传来汪长老的密语:【灵舒师侄,此行掌宗将宗门弟子的安危一并嘱托于我。圣城也只需我等探寻此岛,眼下情况危机,师侄切莫一意孤行。我若将你一人留在此处,回宗后该如何向掌宗交待。】
钱松烟一怔,转头看向汪长老。
不知何时汪长老已经站到他的身侧,神情阴郁,看他的眼神就象班主任在看一个差生,教导主任在看一个刺头,老板看到摸鱼员工。
钱松烟朝汪长老展示一个疲惫、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苦笑。
他用自己的眼神表达了苦闷、失意而又落魄的思想感情。
他也好无奈,他能怎么办?
周琮琤手上多了一面镜子。
周权惊呼道:“少主万万不可啊。”
钱松烟皱眉,周太子又把这面破镜子哦哦——破障镜拿出来了。之前周家修士不是已经使用过一次,这是打算拿出来再用。
看周权的模样,使用这面镜子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周琮琤盘膝而坐,开始激发破障镜。
周权神情张地挡在周琮琤身前。
汪长老的铜钟再次祭出,悬于众人的头顶。
暖律一直神情郁郁,估计什么豪情壮志都被现实打败了。
不过,经过这次,众人得以生还,每个人的心志都将更加坚实。
灵光弹犹如烟花,在极目璀璨之时,转瞬即逝。
如诗画的美景重新被黑雾笼罩着,世界重新被黑暗所掌控。
就象希望之光被吞噬,剩下的只有绝望,压在每位修士的心头,沉重如山。
此时此刻,他们无不心头发寒,今日他们或将陨落在此。
从天资卓绝到挣脱凡尘,最终逃不脱宿命,终要重入轮回。
这叫他们怎么甘心?!
但谁也不能单独离开,因此踏出这个圈,便是不归路。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灵光以及铜钟所划分的保护圈在渐渐缩小。
黑暗象潮水渐渐上浮逼近,可能在下一刻无声无息将他们全部吞没。
钱松烟紧贴着周琮琤而站,忍不住道:“好了没有啊?进度条也太慢了。”
周权怒道:“若非你坚决要留下来,我们何置于陷入这等局面?!”
钱松烟嗤笑道:“拉倒吧大哥,后面要是有条通天大道,你早跑了,还会留下来听我讲场面话?!”
汪长老喝道:“大家小心了!”
钱松烟一回神,只见黑雾已经进逼到自己前方仅一臂之距。
黑雾当中隐藏着绰绰约约的人形又清晰了几分。
原本以为只是三三两两的黑影,原来不是……而是密密码码无穷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黑影,依稀五官狰狞,仿若死状呈现。
钱松烟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跳到周琮琤的背上。
他觉得嘴巴好干,浑身虚弱无力,等黑影贴他脸上,他估计连喊妈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边传来笙箫之声,凭得凄婉哀怨,仿若一曲哀歌,为众人送行。
钱松烟对暖律说:“……等会儿再吹吧,我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暖律奇怪地看了钱松烟一眼,神情又专注起来。
汪长老的铜钟又荡了荡,将黑雾重新振开一圈。
钱松烟看着手上一叠的符篆,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再扔几张。
周琮琤手上的破障镜缓缓上升,原来光亮的镜面开始扭曲。
它就象一面黑洞,不停地吸取灵息,贪婪而不知疲倦。
这个满是黑雾的地方,哪有灵气可言。
周琮琤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萎顿下来,其间已经服用数颗丹药,却似乎还是无法填满这个黑洞。
周权比周琮琤还急,他比谁都清楚破障镜的恐怖。
之前,周家一名元婴修士只激活破障镜十分之一的功效,便已经灵力透支了。
可现在,周琮琤分明是想,将这镜子彻底激活。
虽然只是神器的仿制品,可周琮琤才元婴期初境的修为,而且是刚结成元婴不久。
如果不行,白白浪费灵力不说,或有什么可怕的后遗症,最主要的是,眼下这个情形,如果周琮琤灵力尽失,那他们将万劫不复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汪长老数次打出法决逼退黑雾,但一次比一次沉重,最后一次甚至有排山移海的感觉了。
钱松烟再也顾不得,祭出一张符篆。
前面的黑雾中那个狰狞的人形消失了。
钱松烟松了一口气——
暖律终于停下了奏乐,低声问:“你为什么放隐身符?”
钱松烟:“……你怎么看出来的?”
暖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符篆祭出时我看到上面的符咒了。”
钱松烟“哦”了一声,蛋痛道:“你不觉得那个黑影太恶心了吗,离我这么近,让它隐身一下,眼不见为净。”
他的嘴很硬,内心却是崩溃的,揪发、挠树、撞墙、捶地jpg
这么多符篆,他哪知道什么是什么,标签在哪里?下标呢?语音提示呢?
在暖律眼里,他应该已经是一个傻子了吧。
好想就地掩埋。
没等他痛苦完,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已经从周琮琤的手心缓缓上升。
激发破障镜的进度条终于到顶。
神器(仿制品)破障镜终于再次雄起。
周琮琤萎顿在地,一付“精疲力竭”的模样。
连他搁在身前的周天星斗剑也变得殊无灵光,死气沉沉。
破障镜的光辉连延开来,就象圣光普照人世间。
被“圣光”照着的世间的一切,都显出了它的本源。
被圣光笼罩着的周琮琤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他还是那样高大,只是原本严竣的长相变了样。
原来的高鼻深目更趋于柔和,带上了东方古典的神韵。
这张面容他曾经无数次照面过,半夜视频过,合照过的……
就这样闯进了钱松烟的眼里,在他心里定格。
钱松烟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往所见的周琮琤其实都是变幻过外形的。
或许在周琮琤迎娶凤嫣然那时,用的是真容,但他根本看不见。
为什么,周琮琤和老周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他们不止名字一样。
钱松烟傻愣愣地盯着周琮琤,心底五味杂陈。
他好难受……
他这是怎么了?
这世上同名同样的人多么?还在两个世界——
老周同学会和他一起疯,一起开黑,一起运动,一起去吃世上最美味的火锅鱼。
周太子只想白女票一个奴隶,让他看着他吃最美味的银丝灵鱼。
老周同学会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开车几小时带他去吃。
周太子带他去海底拍卖会,把他扔在了那里,任人屠戮。
老周同学是他的校友、同学、朋友、哥们儿。
周太子……啥也不是。
瞬息之间,钱松烟脸色变幻莫定,想到各种可能性。
最终下定决心,虽说老周同学是假的,周太子是真的,但是……老周同学只是同学,周太子是……个屁啊!
钱松烟心理建设完毕,憋着的这口气,终于呼出去了。
对,周琮琤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他可千万不能把对原来老周同学的友谊替代一个陌生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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