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平复了一分钟心情。
平复了十分钟心情。
平复了……时星把头埋膝盖里, 怎么办,还是感觉很害怕,好想原地消失啊!
殿下醒了不会生气吧, 不会骂他吧, 不会不和他说话吧……
时星想了想那个场景,收紧了自抱自泣的手臂。
倒不是后悔,再来一次,时星也很确定自己会这样选择。
扭头看了池曜一眼, 一晚上冒个不停的冷汗已经收敛了些许, 时星天赋能力能看见契约发出恢弘且平和的白光,笼罩着池曜的精神海, 不仅精神海被镇定了下来, 精深海底因着几次紊乱而伸缩变化的裂缝,也像是被什么牢牢定住, 不再发生形变。
是有效果的。
而且在时星眼里, 效果很显著。
摸了摸池曜脸颊, 时星想找点什么事做,起来拧了个毛巾, 帮殿下擦了擦脸颊脖颈与手掌,尽量让他舒适一些,虽然对方现在可能也感觉不到。
擦完,给池曜测了个体温, 发现身体温度降到了正常范围, 把房间内的温控器调回了日常区间,叫机器人用红外测温扫了下池曜, 最终, 把床尾的那床薄毯子, 给人搭上了。
深吸一口气,吐不出去。
事实证明,当人烦忧并且害怕一件事的时候,做其他事并不会转移多少注意力。
时星痛苦面具,又想小狗抱腿了怎么回事!
情绪上五味杂陈,甚至一度想要躲藏。
理智却很清楚,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面对,无可回避。
在池曜床边坐了会儿,时星拨通了许今的通讯器。
许今得到了消息,大喜过望。
本来第一时间想入内查看池曜情况,被时星回绝了,因为那种让帝国人沉睡的能量在房间里很浓郁,时星建议许今先把今晚别墅的情况安排一下,该留着守夜的守夜,该让回去睡觉的睡觉,之前守卫调了一个小队来,池曜发作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情况稳定下来,这批人也得安排一下,都得靠许今张罗。
时星知道许今记挂池曜,没让人进来,但是让室内机器人连接了许今的通信器,有视频功能,许今想看池曜,用通讯器看一样的。
时星安排得也很周到。
用家庭机器人确认过池曜无恙,又下指令安排了一台保姆机器人过去,许今才着手安排别墅其余人等。
一边安排还一边和严长岳感慨,“虽然星星来了没多久,但处事已经很周全了。”
问过许今,了解到针对那种能量,精神力高的人能用屏障抵御,时星想了想,第一个叫了费楚进房间。
特意吩咐了让他打开屏障。
契约生效的事费楚被告知了,走进房间,看清楚室内情景,仍旧虎躯一震。
费楚脸上的神情很微妙。
想看时星的脸,又觉得不礼貌,但又忍不住好奇,于是余光就总是瞥时星,多几眼,看得时星哭笑不得,“上将你想看就看吧。”
顿了顿,深谙费楚性格的时星又补充:“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
费楚小声试探道,“真的?”
见着时星点头,费楚开始搓手。
时星:“……”
这吃瓜的架势,时星头皮一麻,顿觉有点顶不住。
下一刻,两个人同时开口。
费楚眼放精光:“我来之前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胁迫强制`爱,再反转被打晕的桥段吗?”
时星:“不然你还是……”别问了吧。
气氛有片刻的静默,时星义正严词,“没有的,上将。”
费楚:“啧。”
费楚:“星星你知道吗,这种情况,一般说没有就是有。”
时星:“……”
时星:“真没有。”
费楚:“你别告诉我你嘴角是自己咬破的。”
时星:“…………”
接着又是同时开口。
时星:“不然我们还是说正事?”
费楚图穷匕见:“池某人私底下真的没有一些奇怪爱好吗?!”
时星扶额,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有什么默契似的,第三次同时出声。
时星疲惫道,“不然还是换符青进来?”
费楚知道过了,赶紧找补:“说正事说正事!”
须臾又补充,“你们的事以后我们再聊,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池某人欺负你的。”
时星:“。”
可是他以后也不想聊啊喂!
开头困难,真说上正事,费楚还是很靠谱的,从帝国形势,到和联盟目前的关系,再到各种情况的利弊分析,都有理有据,有条不紊。
时星认真思考了会儿,再看过池曜一眼,起身和费楚一起出去。
池曜的房间被契约精神力所笼罩,时星想了想,后续索性换到了自己的房间。
叫了唐觅,又让唐觅把住在另一幢建筑的卫琬找来。
等待期间,时星打开了一直没用的小书房,让严长岳把投影各种设备都弄好。
他自己洗了个澡收拾一番,换了一身常服,不随意,看起来还有些正式。
时星再去书房时,卫琬已经到了,对他行了个礼,时星回礼。
卫琬:“小殿下是找我来商量外交接待一事的吗?”
时星如实道,“是也不是。我马上要找参议院议长和长老会会长开个会,把皇宫里的情况传达下,不知道需不需要记录,如果需要,我怕唐觅不够格。”
“当然,这也不是找你来的主要原因。”
垂目一霎,时星却不继续说了,只道,“等会议结束后详聊吧。”
说完,看向唐觅道,“联系参议院和长老会吧,议长和会长要参加,其余人他们想带也可以,不接受副会长和副议长以下职位的人参与会议,不接受携带超过两人及以上入会。”
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卫琬不禁高看了时星一眼。
原以为……没想到小殿下还是个有主意的。
卫琬高悬的心稍稍放下。
通知仓促,两边都要求给一点时间找人共同参与会议,唐觅看向时星,时星强硬道,“可以,二十分钟后会议正式开始,过期不候。”
唐觅如实传达了。
任彦永觉得这行事风格熟悉,虽然会议是以时星的名义召开的,但他没往时星身上想,觉得是池曜在从旁主导。
议长也是这样想的,故而行动迅速。
二十分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时星利用这个空闲,和卫琬探讨了一下自己态度的问题。
时星清楚自己的,是什么情况就怎么告诉卫琬,“卫文书,我这个人,对生活里的人还好,但是对不好处理,或者对我并不友善的人,态度会比较尖锐,开会的时候可能不会有个小辈虚心求教的样子,也不会纵容议长还有会长弯来绕去的小心思,你看,这是可以的么?会影响到内政的平衡吗?”
卫琬愣了愣,“您,是在说自己的性格吗?”
不怪卫琬奇怪,唐觅听了都觉得离谱,认识时星以来,从来见他都是好声好气的,礼貌又懂事,平时和人大声点说话都不会的。
时星点了点头。
垂目一霎,特殊时刻,并不隐瞒道,“应该是过往经历造成的,正常的时候还好,被欺负了,或者感觉到了不友善,反应会比较应激,表现出来……”
“大概就不太好相处,也不会给人留颜面。”
时星说的没问题,很清楚,可卫琬听着就不太信,当然,唐觅也不太相信。
不过时星既然问了,卫琬自然是按他所说的情况回答,想了想,卫琬道:“如果小殿下您真能如所说表现的话,我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
原因很多,但论到根本,有两点依据,一是时星的身份够高,这样做没问题。
再就是池曜现在睡了过去,议长和会长又任职多年,惯会倚老卖老,如果时星软弱,一旦被牵着鼻子走,全按参议院和长老会的保守思路处理外交一事,卫琬反倒觉得头大,等陛下醒来,恐怕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时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会议准时召开。
任彦永带了何妆和许觅柔两个副会长。
议长韦真也带了两个副议长参会。
通讯打开时,只看到时星及卫琬唐觅时,参议院和长老会都愣了下。
任彦永向大家问过好,行过礼,直接道,“陛下不参与会议吗?”
时星肩背挺直,神色看不出来异常,开口语声也淡淡,内容却一鸣惊人。
“这也正是我召开会议的原因,联盟外交官将于后天抵达帝国,这件事议院和长老会应该先知道,拿个主意。”
不等众人再问,时星直接道。
“陛下参与不了会议,甚至后天皇室直系接待外交官一事,陛下也不能亲临。”
在韦真和任彦永大睁的双眼里,时星把今晚的事情讲了,说的很简略,但意思都到位了。
任彦永焦急,“契约怎么会突然发挥作用?”
时星并不隐瞒,“是我注入精神力的缘故,契约吸收了,所以久违地发挥了作用。”
任彦永:“……”
韦真:“……”
任彦永:“小殿下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来,现在这种时刻……”
时星沉下了脸,蓦然打断道,“任会长,话说清楚,我哪一件事胡来了?”
时星一字一句道,“你想说的是我治疗陛下一事胡来?”
“还是让给契约输入精神力,让契约约束陛下的紊乱期一事胡来?”
任彦永一窒。
韦真眉心微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任彦永何时被一个小辈这样蹬鼻子上脸,粗重换几口气,不过脑子道,“自然是说您给契约输入精神力,导致陛下沉睡胡来!”
时星说话不徐不疾,声色却是冷的,“哪里胡来了?接待外交官一事比陛下的健康重要?联盟随便来几个人,便可以让陛下冒着精神海病情加剧的危险,硬撑着也要去接待?!”
“任会长,你是这个意思吗?”
任彦永一哽。
韦真闭目,在时星提出来的时候他就想了这个坑,没想到任彦永还是往里面跳了。
副会长何妆帮腔道,“自然不是……”
时星厉色,“那是什么?”
这一声反问压迫感极强,何妆罕见被问得一怔,些微失语了。
时星看向任彦永,声色俱厉道,“联盟和帝国是合作关系,我是不知道帝国什么时候矮上联盟一头,竟然要让陛下受这种委屈,只为了给联盟做面子。”
“陛下的健康关系到帝国以后几十年的稳定,联盟外交官到来一事,在此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怎么,帝国要是拒不接待,联盟明天就会派军队来攻打帝国了吗?”
任彦永干巴巴道,“自然不是……”
时星深深看了任彦永一眼,“孰轻孰重,会长想清楚了就好。”
任彦永:“……”
韦真:“……”
何妆:“……”
韦真捏了捏额头,觉得会议这个开局格外不好,任彦永简直是把弱点丢给时星踩,而且是踩死了翻不了身,还不能分辨说不上话那种……韦真头疼,心里骂了任彦永一句。
韦真的想法是对的,开头给了任彦永一个下马威,后面的节奏全是时星在把控。
会议短,时星也没说几句话,但每一句,都极为强势。
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同时,用法理和道理去框时星的言辞行为,偏偏还没有任何的不妥。
皇室直系就是有这个权力的。
时星三下五除二,几句话交代完道。
“听闻议院和长老会并不支持我参与外交接待,我不管你们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不支持我,现在回去就拿一套方案出来。”
“方案解决以下几个问题:如果只有毕周殿下出席,帝国要派哪些人跟随;外交底线在哪里;如果有外交官因年龄小而欺辱看不起毕周殿下,又该如何……”
“我刚说的,唐觅稍后会以文件的书面形式发放到各位的通讯器上。”
“这是其一。”
“其二,回到根本问题上,为了帝国也好,为了外交谈判也罢,我觉得我该以皇室直系的身份出席外交接待,且我也有这个权利,这是帝国赋予我的。”
“如果反对,反对理由是什么,为什么。”
“这个也是明天正式开会解决,如果议院与长老会能说服我和文书长,那我们随后讨论你们给出的外交接待方案,如果不能,那我会要求最高法院归还我作为陛下伴侣的应得权利。”
换言之,如果他们不能说服时星,那时星就会走法律途径,参与外交接待。
也就是,不再考虑参议院和长老会的意见。
韦真:“小殿下……”
时星:“有哪一条不明白的?”
韦真:“不是,但……”
时星:“既然没有不明白的,那就散会。”
时星:“忙了一晚上,我累了,作为蓝星人,我体质不如帝国人,也该睡了。”
韦真:“……”
任彦永:“……”
副会长们/副议长们:“……”
时星再次确认,“所有问题都放到明日的会议之上讨论,还有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人说话,这种情况也没法说话。
时星很满意,“散会,大家早点休息。”
韦真/任彦永:“…………”
明天下午就要拿方案出来,就问他们该怎么休息?!
但时星不管这些,在时星心里,既然反对了那么久,理所当然这两个单位就是该有储备方案的,现做什么的,不在时星的想象范围内。
咔嚓,时星断开了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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