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
五条悟指着窗台桌面的一个相框, 不同于其他相框里的一家三口或者一看就是对方少年时期的相片,这张照片仿佛是单独列出来的那般。
照片里是一名有着灰紫色头发的女性,长发盘在脑后, 身着年节初诣才会穿的正装和服,约莫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对方站在神社的石像旁,笑容恬静,看向镜头的目光温柔无比。
闻言,晴里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低下头专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
他淡淡道:“那是我女朋友。”
五条悟愕然转头看来。
“你居然有女朋友?”
晴里打字的手顿了下,扫向他:“怎么, 我这个年龄有女朋友也不奇怪吧。”
“原来你喜欢女的。”
“你这句话是不是哪里有歧义。”
然对方根本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仍兀自说着:“可这所公寓里分明只有一人生活的气息。”
不理解他为何执着于这件事, 晴里心中虽泛起些许异样却并未多想,表面平静地对答如流:“我们还没有同居,她只偶尔会来我的公寓留宿, 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
五条悟:“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你别太过分,我没有义务把身边人的信息告诉你。”
晴里的脸上已出现愠色, 遂冷下脸来, 下了逐客令。
“我想五条先生在这里待得够久了, 你该离开了。”
“你把女朋友保护得太好了点吧, 提都不能提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哟。”
“明天也请不要来, 谢谢。”
砰。
公寓的门被大力关上, 使得整栋楼层的地面都震了一震。
五条悟面对紧闭的门扉半晌无言, 随后转身离去, 边走边捏着下巴低声咕哝。
“被人抢先了?也不对,信息里并没有提到他有恋人”
良久,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哈,原来如此,小骗子。”
另一边,送走了扰人心烦的家伙,晴里背靠在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早没了先前刻意摆出的愤怒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无奈。
答应和这人做朋友也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真打算和他人建立联系,那么自己的事情多半瞒不住。
还是一个人更为自由。
一下午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大脑过载混乱无比,晴里不欲多想,随便给自己做了顿晚饭,洗漱过后便早早睡下了。
翌日,晴里一大早起身下床,以防今天某个没眼色的人又一次找来,他决定主动出击,在外面呆上一天再回来。
这么想着,晴里擦干身体从浴室走出,一路来到卧室内的落地镜前,观察着镜子里自己那明显属于女性的躯体线条,他的神情淡然,似是早已习惯。
晴里有个秘密。
有个除了亲近之人一直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在特定的条件下,他可以变成女性,当然也能变回来。
这是由于初中时意外掉进名为娘溺泉的诅咒泉而造成的结果,接触冷水会变成女性,接触热水能变回来——这样随时都能两性切换的身体也是长大后自己不愿有人际往来的原因之一。
晴里抚摸了下自己灰紫色的头发,看着在男性身体上仅到脊背中间的长度在女性的身体上却几乎快到腰处。
“唔要不趁机出门去趟理发店吧。”
自从留了长发后便没怎么剪过,距离上次进理发店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晴里将头发撩到耳后,从容走向衣柜,打开衣柜的门。
衣柜很大,男装和女装各分两边,他随手拿了件当季的呢大衣和一条紧身牛仔裤,换上内衣与打底又套上外衣,拾掇好一切后晴里拿上手机和钱包准备出门,想了想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副太阳镜架在脸上,遮盖住大半张脸。
这样一幅截然不同的打扮,任谁都不会把现在的他和男性时期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哈哈,今天晴里不在家,谁找都没用,不在家就是不在家。
拜拜了您嘞。
锁好家里的门,晴里推了推太阳镜,踩着皮靴哼着小曲离开了公寓楼。
晴里先去了趟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些,然后用手机给住在其他地区的家人打去一个电话。
“喂?妈妈,我是晴里,今天你在家吗?”
“嗯,嗯,我想回去看看你们,没发生什么,我的人际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出门散心罢了。”
又寒暄了一会儿,晴里最后道了句:“好,那我先挂了。”然后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
伫立在新宿街头,晴里眺望远处湛蓝的天空,风吹拂起他的发丝带来些微的寒意,令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啧,早知道戴条围巾出来了,算了,先去车站吧。”
从新宿到千叶市用了约莫四十多分钟,晴里到老家时才刚过九点,早乙女雅子招呼着许久未见的儿子进了屋,望着他这一身打扮简直乐不可支。
顶着母亲揶揄的神色,晴里脱下毛呢大衣挂在衣架,往客厅看了一眼。
“爸爸呢?”
早乙女雅子道:“你爸他钓鱼去了。”
“这天气钓什么鱼,真是不怕冷,他这是彻底放弃写作了吗?”
“谁知道呢,宏马他开心就好。”
说完还情不自禁笑了笑,看得晴里一阵无言。
“妈妈,你这样宠溺爸爸会把他宠废的。”
“哎呀,晴里你只是还没遇见那个值得你去包容的人罢了,自然不能理解。”
早乙女雅子掩嘴轻笑,话题聊着聊着便又聊回了晴里身上:“你明年就三十岁了,还不准备找个对象吗?虽说妈妈也不是一定需要你找个知心人,但一个人终究是孤单了点,我很担心”
“妈妈。”
晴里突然出声打断她,将架在鼻梁上的大太阳镜摘下放在桌面,眼神直直地看向面带一丝愁容的母亲。
“我一个人很好,不用担心,其他那些顺其自然便可。”
“你这孩子真是的。”早乙女雅子心知对方不听劝,便也不再说了,“好了,难得回一趟家里,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晴里你看电视去吧,如果需要上网,你爸的笔记本在书房,你可以去用。”
“我知道了。”
晴里点点头转身坐到客厅的沙发看电视,没过多久,在厨房忙完的早乙女雅子也坐了过来,母子俩便就着一个喜剧综艺频道有说有笑地观看。
这大抵是他最近两天最惬意的时光,而惬意的时间也到此为止了。
滴铃铃铃——手机响起突兀的电话铃声。
晴里拿起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备注「五条」,他的脸色登时垮了下去。
“谁打来的,怎么这个表情?”早乙女雅子见他的表情微妙,凑近看了眼,“是没见过的名字呢。”
“嗯最近才认识的人吧,我先去书房接个电话。”
晴里慢吞吞回答,去往安静的书房按下了接听键。
原本他是想装作没听见的,但一想到昨天五条悟那般质疑
自己的感情生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女友的身份接电话坐实这个谎言。
“喂?请问哪位?”
对面听到他的声音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唉——你是谁?我打的不是晴里的电话吗?”
晴里淡定回应:“晴里他现在有事不能接电话,我是晴里的女朋友,有事可以跟我讲,我会转告他的。”
然而想象中的惊讶并没有出现,五条悟表现得比他本人还要沉得住气。
“晴里在做什么?”
“他他在洗澡。”
“那你把电话给他。”
晴里无声扯了一下嘴角,才不让他如愿。
“不行呢,晴里他不喜欢洗澡被打扰,先生你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哦。”
原以为五条悟会知难而退,从而相信他的说辞,谁知对方接下来的话让晴里简直后悔接起这个电话,恨不得冲到那人面前给对方一拳。
听筒那头的语气玩味,用着平淡的口吻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噢,你说你是晴里的女朋友,那你们谈了多久?有做过吗?平时是喜欢xx式、xx式还是xxxx式?身为他的朋友我很好奇耶。”
晴里:“”
听着那满天乱飞的屏蔽词汇,晴里表情愈发木然,果断反手挂掉了电话将之再次拉进黑名单。
坐在电视机前的早乙女雅子见儿子回来,发现他面色黑沉,关切道:“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晴里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表情。
“没什么,遇到了骚扰电话。”
“可你刚刚”早乙女雅子欲言又止,忽的意会到什么,遂朝他扬起一个暧昧的微笑,没有继续追问。
猜到母亲肯定又是想岔了的晴里很识趣地保持了沉默,并不想知道她究竟从自己的话里理解到了什么。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唔?竟然挂掉了。”
五条悟坐在车后座盯着手机屏幕,想要再打过去却发现被拉黑了,这熟悉的操作真是让人不由得多想。
他收起手机,问向驾驶座的男人:“伊地知,还有多久到千叶?”
被喊到名字的伊地知洁高浑身一个激灵,脑内不禁回想起刚才那一串足以算是性骚扰的言论,担心起自己没死在涩谷事变中反倒因听见不该听的话被五条悟灭口,一时间害怕得声音都哆嗦起来。
“啊啊!还、还有二十分钟。”
五条悟嘁了一声:“二十分钟,真慢,开快点。”
“是、是!”
说罢,伊地知洁高猛踩油门,用着此生最大的速度飞速朝目的地驶去。
早乙女晴里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早乙女雅子则在准备中午的吃食,因为家中多一个人的缘故,饭菜想着做得丰富一些,便提早忙了起来。
突然,厨房里传来哎呀一声,紧接着早乙女雅子拿着锅铲从内探出头,喊道。
“晴里,家里的味噌用完了,你去帮妈妈买一点,还是以前的那个牌子。”
晴里眨眨眼,将手里还剩一半的桔子塞进嘴里,含糊的应了声好的,便套上外衣揣好手机走出了门,颇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意味,看来也是在家中无聊。
然在他离开后五分钟,早乙女雅子想到什么,再次从厨房走出来却早已不见人影。
她神情忧虑地抚上脸。
“忘记告诉他那条常走的路线有一段被封住了,应该没问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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