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萧加快步伐,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来回穿梭,然后一眨眼就消失了,紧接着从刚刚的来路上追过来一个人,站在岔路口沉默不语。
程萧看着追了自己一路的人,勾起了嘴角,然后将笑意悄悄咽下,从他身后走出。
“三更半夜,子桑公子好雅兴,也在这儿散步呢?”
子桑面色冷漠,被抓了个正着也不见窘迫,他回答:“我不是来散步的,只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程萧站在子桑面前,玩味地说道:“我去做什么好像和公子没什么关系吧,倒是公子你……跟了我好几天,我是不是也该问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子桑内心冷哼一声:“上次你来神巫闯出这么大乱子,你是想和神巫公然对立吗?”
程萧叹气:“这句话我昨天抓住你的时候你已经问过了。”
“可是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我说了那不是我的人,而且我去也只是打探消息,没有造成伤亡。”
“那莫怀凌在哪。”
子桑盯着他质问,程萧心中无奈:“我怎么知道他在哪?这又关我什么事?诶你昨天还没问过这件事,你是打算隔一天问个新的吗?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儿耗。你给个痛快,一次性问完行不行。”
子桑看着他,分不清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难道莫怀凌进魔教的事还没有被发现?他接着说:“我今天去魔教,说要见教主,守卫都不去通报,直接把我赶走。你们魔教的待客之道可见一斑。”
程萧笑着说:“原来是公子在魔教吃了闭门羹,心中不快。不瞒你说,我进门也挺麻烦的,魔教大门分三层,前三门、中三门和后三门,前三门一般搜身了就可以进,中三门是魔教驻扎兵和囤积粮草武器的地方,一般百姓是不让进的,至于后三门就是魔教真正意义上的门,这门除了我们家人和亲信,其他人是不让进的。”
“所以我要是想见教主,该怎么办。”
“你现在还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不是已经给自己答案了吗?喏,教主出门你偷偷跟着不就见到了。”
子桑冷着眼神盯着程萧看,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一直就不高兴,脸上冷地能冻出冰渣子,只见他薄唇微动,挤出来一句:“你是天生嬉皮笑脸吗。什么时候都能开出玩笑,很好笑吗。”
“反正不管好不好笑你都不会笑,我开心就好了。”
子桑暗中捏紧了拳头。
“总之,你以后不要再找神巫的麻烦,要是公然挑衅,就是与我唐家为敌。”
“那就是说你们正式和神巫结盟了?”
“是。”
程萧叹了口气,转身靠在墙上:“你们为什么非要趟这摊浑水,魔教和神巫的事本来就没有办法化解,你们这么做魔教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将来只会起冲突。”
子桑说:“当年魔教造反,杀死皇帝楚辰,现在又祸害西州百姓,还杀死了山月教掌教许鱼。是你们自己把路走成这样的,唐家和神巫可没逼你们。”
“原来你们已经查到这么多了。”程萧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秋夜寒冷,他没有打开折扇,只是将冰冷的扇骨捂得温热,他沉默了一会儿,子桑一直站在那里一步也没动过,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二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冰冷。
“你知道西州里的人为什么都不见了?”
“不知。”
程萧说:“那换个问题问你,知不知道我爹有一支军队,来无影去无踪,身披铁甲,骁勇善战?”
“听过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程萧斟酌道:“夜里太冷,要不咱们去茶馆坐坐?”
子桑想着可行,其实自己跟了程萧好几天,有时候被发现了也不会为难他,一来二去就没有了敌意,虽然一直没有弄清楚程萧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至少不会加害他。二人找到最近的茶馆,坐在隐秘的拐角位置,程萧还贴心地倒了茶水,边倒边接着说。
“那支军队是存在的,但是其实并不是我爹的军队,我最早知道其存在是在先帝还没有死的时候,那时狐野与大楚交好,每年上贡马匹、美女、珍珠玉石,最主要的还有狐野勇士。”
程萧将茶一饮而尽,热气随着喉咙一涌而下,身体立马就变得暖起来了。
“狐野生在北部,气候恶略,粮食产量低,那里的人生性彪悍,嗜血好战,体格健壮,十分适合打仗。当时楚辰要求狐野每年带来上百勇士用来打仗,当时狐野的首领十分反对,他觉得将狐野的勇士全都送来大楚,狐野将失去最后一层防护,如果将来出了变故,大楚或是其他人将轻而易举将狐野歼灭,所以他极力请求楚辰,最后答应每年只献出二十位勇士。”
子桑问:“那从开始到最后狐野首领到底给大楚送来多少勇士?”
“简单估算□□百个,甚至可能上千。”
“那也是一股不容小嘘的战力。可是我怎么对这支军队印象不深呢。”
“皇帝和狐野要人这件事也不是很光彩,所以很少有人提及。而且后来江南战乱,楚辰没有办法将这支军队调在了江南。你知道领军的人是谁?”
子桑没说话,程萧也不介意,他接着说:“是公仪昌。”
子桑想了想接着往下推:“后来国舅谋反,公仪昌和他是一伙人,所以是国舅将军队调去江南的。”
“正是如此!当年江南的乱子可能也是国舅在搞鬼,军队南下整整被拖了两年,直到王朝覆灭楚辰也没有见过这支军队。”
子桑问:“狐野的将士真那么让人忌惮?再怎么说也是兵,不可能起绝对主导作用。”
“你这句话说的也没错,很多人都以为国舅支开军队是为了方便造反,但这支军队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国舅把他们带到江南是为了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军队!”
“怎么可能。”子桑细想:“如果是为了为自己所用,那造反从始至终为什么都没见军队?”
“他想的更长远,如果将来造反成功,无数的江湖人只他现在的势力是压不住的,他需要人保护他,所以他试图用江南的蛊来控制他们。”
“蛊。”子桑心中一颤。
程萧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自己接着说:“蛊毒因人而异,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好控制,他做这件事就做了很久,到最后我爹背叛了他,他死后这支军队就落在了我爹手里。”
子桑说:“还是你爹老谋深算。”
程萧嘿嘿一笑:“当然,我爹什么人你们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多赘述了。”
子桑看着眼前脸皮又厚又硬的人,突然想打他一顿。真是太欠揍了。他理了理思绪接着问:“那这件事和西州有什么关系。”
“重点来了,这就是西州事件的原因,蛊毒不禁控制人的心智,还强化了他们的躯体。部分狐野将士成功变成了听话的傀儡留在江南,还有一部□□体得到了强化后思想并没有受到控制,他们成群出逃,然后迷茫之下就想着返回狐野,回到故乡。”
“原来西州的神秘军队说的是真的。他们确实路过了西州,那为什么就西州出了事,其他地方就还好。”
“那是因为魔教想和狐野交好,为将来做打算,这些人不能回去,如果狐野的首领见到自己的勇士受到了这样的折磨,可能会激化和魔教的关系,所以魔教派人去拦截这批人,他们在西州遭遇,魔教死伤众多,那些狐野将士十分顽强,几乎刀枪不入,没有办法只能困起来放火烧山,西州百姓死伤很多,有部分是狐野将士杀的,也有看到狐野怪物一样的将士吓傻的,直接逃走的,还有为了保密,魔教杀掉直接火化的。”
“所以。”子桑右手摸了摸剑柄。
“死掉的西州百姓,也有你们魔教的人杀的。”
程萧顿了顿。
“不错,消息泄露出去了对我们没有好处。这是我爹的主意,我在上位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子桑右手握着剑柄,眼睛盯着程萧,茶楼里空无一人,只有程萧慢条斯理倒茶的声音,他又将目光盯向刚刚倒满并规规矩矩推到他面前的茶杯。茶杯里没有茶叶,之前在将军府喝茶没有这么讲究,大碗喝茶,不管是红茶还是绿茶,有多么名贵。
“上次在狐野碰到你,你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是另外一件事了,不过之前我还在调查狐野的事,就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冲破了魔教的阻拦,可能回到了狐野。”
“三里峡坡是你们炸的。”
“不全是,有的人中蛊后还有反噬危险,他们有的失去了理智,自己动手打起来的,我们的人也混在其中,当时场面十分混乱,也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动的手,三里峡坡就塌了。”
“那为何将我骗去。”
面对子桑的质问,程萧眨眨眼,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我当初不知道你要来,不过是将计就计,为了让你保护我,你看你来了不是刚好救了我一命?那天你要是不在,我可能就死在里面了。”
子桑哼了一声,右手放开剑柄,终于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今日与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不就是为了讲故事给我听吧。”
程萧笑道:“不愧是你,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现在讲的这些事鲜为人知,我告诉你这些来龙去脉,就是想和这些撇清关系,这些事都与我无关,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结盟?”
“撇清关系。”子桑心中哼了一声:“你是他儿子,现任教主,你是不可能撇清关系的,再说不单是这些事,你们魔教欺凌百姓,坏事做尽,口碑差得很,说和我结盟你是认真的吗。”
程萧竖起三根手指:“我没有做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我发誓!”
“你没有搞清楚我说的意思。”子桑站起身来:“我一个人相信你没有用,即使我知道你没有做坏事,与朱成笑天不同,可是最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你的立场,你要结盟就得拿出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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