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中元节要到了,每当这个时候春婷院是最热闹的,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小姐夫人们的衣服、配饰、出门祭祖的工具。每年中元节家家户户都要祭祖,平民百姓简单的烧香烧纸钱,大户人家则可以请人做法,仪式隆重,对于春婷院的女人来说,这一天最重要的就是这天都可以出去,上午进行完仪式后,下午可以尽情玩耍,但必须在黄昏之前回来。
二小姐顺便问了一下小浅,说中元节可以带她出去一起走走,小浅答应了,回头还想带着林山一起,莫怀凌听了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管在什么时候,陪女子逛街游玩都是令男人最为头疼的事情。
但是莫怀凌也是要去的,只不过是要在暗处。开玩笑,中元节春婷院一院子的人都在一起,尤其那个传闻中专使温柔刀的大夫人,人多眼杂,要是被谁看到他不对劲,那他直接就交代在那了。
中元节当天一早,天还没亮,院子里就灯火通明,人们已经开始收拾,要赶上日出前的祭祀仪式,小宁守在旁边,前一天他接到程萧命令,要全程跟随。女眷出门繁琐无比,还要坐轿,不能太颠,魔教地方又大,前前后后五六个轿子,有时候遇到同样赶去祭祀的教中德高望重的成员,还要互相打招呼,轿子走走停停,大秋天的还把一帮轿夫累的满头大汗。
到了祭祀的地方,小浅扶着二小姐下来,祭祀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台上浑身画满奇怪咒文的祭祀老巫盘腿坐在草团上,四周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把长长的,一直延续到他们下轿的地方,祭台两边放着简易的桌凳。
二小姐刚迈开步子,大夫人也缓缓跟了上来。
大夫人罕见的穿了素衣,头上也没插那么多琉璃珠宝,妆也没那么浓,看起来素净许多。
路过二小姐时她开口:“祭祀重地,你要小心。”
二小姐应了声。
几人迅速的入了坐,老巫站起身来,住着挂满东西的拐杖一敲,拉着奇怪的调子喊道:“祭祀即将开始,所有人入座——现座未满,则视为大不敬——”
在场的人左右环顾,交头接耳,其实在最前面有两张桌子是空的,一直都没有人坐,其中一个是朱成笑天的。
这时一位白发尊者扬声道:“马上要进行祭祖仪式,每年坐在前面的人数寥寥无几,今年是谁安排的座?不知道人数和规矩吗?快把空座搬下去。”
坐在前面的程萧一直不说话,这时,对面的大夫人说话了:“长扬尊者,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魔教教主就坐在你前面,你也太放肆了。”
那位尊者冷哼了一声,没正眼看过程萧一眼:“魔教教主是朱成笑天,在没有见到他尸体之前,我是不会承认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是教主的。”
大夫人软软的笑了声:“你承不承认现在朱成萧就是教主,朱成笑天下落不明,魔教需要人操持,怎么,你不服气的样子,难不成是要推倒朱成家的人自己上位?唉,哪天笑天回来了,看到又一个尊者大逆不道,蹬鼻子上脸,那他该多生气,昔日的左膀右臂没一个忠心的。”
“你!”长扬尊者一听就怒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祭祀重地,让你们女人坐在这里已经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你一个贱妇竟然在这里搔首弄姿,惹是生非,教主不在你是反了天了?钟离尊者离开已经五年,你偏偏今天提她,你有何居心?”
教中不少人知道大夫人现在手里捏着权,心中多少有点不满,但明面上都也没撕破脸皮,今日长扬尊者率先被惹怒。
大夫人委屈道:“什么钟离尊者,我可没提她,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吧。”
眼看二人就要吵起来,这里最位高权重的人,朱成萧终于站了出来说了句话:“好了好了,今日中元节,大家前来此地是为了祭奠先祖,不是来吵架的,来人,把空座位搬下去,祭祖马上开始。”
长扬尊者瞪着大夫人,而后者一脸无所谓的轻佻表情,看到对面尊者怒不可歇的样子,她竟然还不慌不忙地翻了个白眼,可把长扬尊者气的,袍子底下手都攥成了拳头。
来搬桌子的下人迅速地要将两个桌子搬走,让程萧拦住一个:“这个不用搬,还有人。”
众人迟疑之余,只听不远处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
“我来晚了。”
只见火把尽头处,一劲装女子正在走来,手中蓝色□□递给旁边的下人,□□很重,下人勉强抱着踉踉跄跄下去了。
众人见来者,顿时一片哗然。
来的人是许久未曾出现的二夫人韩煜水,说起二夫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自幼习武,早年与朱成笑天一起南征北战,打过不少战,是一起风餐露宿,互相包扎伤口的过命交情,按理说她应该是朱成笑天的大夫人,后来可能过上了太平日子,昔日同甘共苦的女人比不上软香温玉,会哄人又有女人味的大夫人香,自然就屈居次位。
二夫人性情直爽,教中口碑很不错,虽然因为不收贿赂不谋算,得罪了不少难缠的人,但大多说人还是敬重她,听她差遣。
大夫人见来人是自己的死对头,竟然也挤出了个微笑,打招呼道:“原来是二夫人,许久未见,今日风尘仆仆赶回来祭祖,真是有心了。”
韩煜水笑着说道:“祭祖大事,我一定会到,今日路上有些耽搁,还好赶上。”
说罢大步走在程萧旁边的位子坐下,程萧问候了一声“二夫人。”韩煜水嗯了声,上下打量了程萧几眼,笑道:“你小子长大了不少。”
“多亏夫人指点栽培,在下愚钝,还未学到夫人一半才华能力,今后还需夫人多多指点……”
大夫人看着对面两人亲切的小声交谈,突然意识到同为夫人,韩煜水竟然坐在教中首脑一边,自己却坐在家眷一边,刚刚还嚷嚷着说贱妇不能参加祭祀的长扬尊者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老巫拿起拐杖,扯着嗓子开始了仪式,仪式又长又冗繁,光是念完在座的人的列祖列宗名,就花了半个多时辰,快到中午时又晒,把一帮人都晒得蔫了,旁边的仆人打伞的打伞,扇扇子的扇扇子,最后,等快没力气的老巫哑着嗓子喊出祭祖仪式完毕的时候,台下的人都匆匆离去,找凉快的地方休息去了。
韩煜水身边围着几个人嘘寒问暖,程萧也未离开,韩煜水招手让程萧过去,程萧走来,听到她在和身边的人说话。
“魔教不安定,外面已经和狐野打起来了……嗯,不是狐野的首领,应该是副首领……”
程萧行了礼,叫了声二夫人,韩煜水点了点头,接着和大家说:“眼下我还要回去,等狐野的事平了,我再接着寻前教主的下落,你们不要乱了阵脚,以后不管是谁来挑事,不要冲动,大局为重,切莫惹出新的事端,表面魔教看起来很平静,暗地里内部什么势力的都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保护好自己。”
“这么快又要走?”程萧诧异道:“不回魔教一趟了吗?”
韩煜水摇了摇头:“此次回来就是带一些人去,还有顺便来祭祖露个面。”
“前面吃紧吗?听刚刚你讲,狐野打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韩煜水拧着眉头,缓缓道:“之前你去狐野寻找前任教主未果,狐野首领和民众失踪,你们离开狐野半月后,狐野有个女人叫赫里柯儿,带着人找上门来,说要救回狐野的首领。”
程萧解释:“狐野首领赫里柯斯图不在魔教。他不是在大殿吗?”
“可是现在人家不信,多次派去信使解释,他们也不听。”
韩煜水摇摇头感叹道:“都说狐野是蛮荒之地出刁民,我这回是见识到了。”
程萧说:“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其实只要赫里柯斯图露个面,误会不就解开了?”
韩煜水说:“按理说是没错,可问题是大殿现在也不知道狐野的首领在哪。”
程萧惊讶道:“怎么会不知道?先前我去殿上是亲眼见着赫里柯斯图进去的。难道他就这样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韩煜水长叹了口气,左手揉着眼角,右手拍了拍程萧的肩膀,疲态尽显:“程萧,现在魔教太乱了,你爹在的时候魔教只听一个声音,现在魔教内部就错综复杂,又赶上世道大乱,很难理清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不找人专门一件一件去处理的话,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糟。我要带人来回奔波,去寻找你爹的下落,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原委,这件事不能耽搁,所以魔教就靠你了。”
程萧没有说什么,韩煜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软下语气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你我相识不过几年,我自认为你是可塑之才,我混了一辈子江湖,本以为快意恩仇,来去自由,结果没有一天自由过,这一辈子要做的事太多,已经来不及考虑自己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逃避不会解决任何事情,逃避的结果就是主动权掌握在了别人手上,然后你会失去的更多,到时候你会是最后悔的那一个。”
说罢,韩煜水就离去了,刚刚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谈话的人有几个上来安慰程萧的,顺便表达了对魔教的忠诚,程萧和他们客气完后,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
再说一堆人之前离开后就四散游玩去了,今天是中元节,大家祭祀完可以随意走动,只要黄昏之前回来便可,大夫人去寺里烧香祈福去了,春婷院里的人也各自出去了,二小姐带着小浅进集市逛街,莫怀凌在暗处跟着,只见二小姐径直上了一座酒楼,小浅不解地问道:“小姐,咱们是吃了饭才出来的,现在还不到饭点吧。”
二小姐说:“我们来这里见个人。”
二小姐进去后要了二楼最偏的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小浅不明所以,也坐了下来,莫怀凌坐在了隔壁。
不一会儿二夫人韩煜水竟然来了,二小姐惊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扑过去抱住她:“娘!我想死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刚刚在祭祀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叫你啦!我真的好想你!”
韩煜水少见的笑了,摸了摸二小姐的头:“小阮,人多眼杂,我还要事缠身,这次匆匆来见你,也没有备什么礼物,下次给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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