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即使在南方,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各家各户的庄稼也已经快收完了,乱世之中,普通老百姓依旧跟随着老祖宗的作息,秋收冬藏,地头有孩子拿着刚割下来的秸秆相互追逐打闹。
子桑穿着布衣,后背背着一个竹篓,右手拿着镰刀在地头收菜,动作悠闲,因为伤还没大好,不敢做剧烈的动作,身后小芙双手从下面托着竹篓,亦步亦趋的跟着子桑,生怕扯着伤口,满脸的紧张和担忧,子桑回过头无奈道:“你不必这样,已经快半个月了,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小芙完全听不进去,一直跟到结束,子桑擦了擦头上的汗,倒不是收菜有多累,而是后面跟着个人,怎么也觉得不大顺手,最后只好作罢,把竹篓递给了小芙。
不远处传来程萧的笑声:“你可真是,下人的工作你也要抢。”
子桑随手捡了根棍子,拄着慢悠悠的过来,拿起棍子就要抽程萧的腿,程萧连忙闪躲,嘴上叫的更起劲了:“诶呦诶呦!唐家公子打人了!好棍法!要不是我闪得快这腿都要被打废了!”
“嘴贫。”子桑已经习惯了这人的赖皮,不再理他,转身慢悠悠往院子里走,程萧从后面跟了上来:“我好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你,你怎么还是以前那样子?对我好点不行吗?”
“我怎么对你不好了,再说又不是我要赖在这里,你准备关我到什么时候?”
程萧笑着说:“这怎么能叫关你呢?你受那么重的伤去哪里才是安全的,要是回唐家先不说一路上会遇到多少拦路的刺客,假使你回到唐家,唐将军见到你这个样子一定大怒,到时候因你和千里阁翻脸,这也不是你想见到的吧。我带你来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你反而最安全。”
子桑轻哼了一声,心想再怎么说以二人的身份,自己待在这里才是说不过去。
二人回到屋里,子桑倒了茶水问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程萧叹口气:“不太好。”
“哦对了,莫家小公子离开魔教了。”
“什么时候?他去了哪里。”子桑问道。
“不知道。”
子桑摇了摇头,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有点诧异,本以为一直胡闹的莫怀凌就是去魔教找找楚禅芸的下落,楚禅芸失踪多年,想找她就凭一个小少年是远远不够的,不过看来莫怀凌是要来真的了,居然找到了线索,看来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了,感谢程公子这么长时间的照料,他日必定重谢。”
程萧懊恼:“你怎么这么善变,真是养不熟的野马,心里冷冰冰的,说走就走,唉!”
“……”
子桑像往常一样不想理他,这个人不正经的时候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想理他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子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子,快出门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道:“对了,杀我那些人确定是千里阁的?”
程萧想了想:“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千里阁的人,不过他们假冒魔教的人,看样子是想把这件事嫁祸给魔教,好让唐家和我们反目成仇。”
子桑顿了顿,心里还是没有什么眉目,他现在隐居时间有点长了,很多东西都有点跟不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从程萧那里听来的,有的也不一定全对,必须他亲自去调查才有用。
看着屋里曲着一条腿,半躺着扇扇子的人,眼睛也懒散的瞟着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子桑还是又说了一遍:“之前你帮我那么多次,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程萧打断他的道歉:“好了好了,这句话你说了几遍了,口头说谁不会,要不来点实际的,我最近跑前跑后的这个腿是有点疼了,要不你帮我捶捶?”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关门的声音,子桑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天后,子桑决定离开。
程萧没有来,小芙准备了点干粮,又备了点衣物给他,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离去。
再说莫怀凌偷偷摸摸离开魔教,琢磨着之前中元节二夫人韩煜水说要带兵马去狐野找朱成笑天,也不知道走在哪了,总归是要往北去,而且人那么多,挺惹眼的。他也不急,往北去的路上一个一个的去问路边的茶摊和酒摊,还真让他问着了。
按照最后一个问的小伙计透露,韩煜水一行人今天一早刚从这儿过去,就沿着这条路,以莫怀凌的脚程,傍晚就能追上了。
莫怀凌抄了个近路打算从山林里走,自从三步大仙开始教他武功,他零零散散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在树林中他单单用巧劲就能在树上穿梭自如,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用内力辅佐。
三步大仙说过,能用脑子的地方就不用武功,就像这上树,习惯了不用内力,等哪天被人追杀,就有余力用内力来防范身后的敌人,若是分出内力再用轻功逃跑,会吃力的多。
高手的想法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莫怀凌得空感叹了一下。
忽然他感觉前面似乎传来断断续续地呼救声,闻声前去,只见六七个劫匪正围着两个女子,定睛一看莫怀凌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只见地上已经被团团围住的女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其中一个强装镇定,直言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魔教二小姐朱成阮,你们胆敢动我一下,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再说了吧。”
被围住的正是二小姐朱成阮和她的丫鬟青青。
莫怀凌内心很无奈,心想好好的日子不过,在这乱世一个千金大小姐敢这样乱跑。接着他又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上次救的黎嫣也是魔教的人,这回也是,自己的娘还在他们魔头爹手上呢,自己却跑着救他的女儿。
抱怨归抱怨,莫怀凌还是决定先救下再说。
下面那几个劫匪显然是对二小姐说的话产生了质疑,有的直接嘲笑道:“魔教的大小姐们出门哪个不是八抬大轿,浩浩荡荡一堆随从啊,你看你那穷酸样,怎么有脸说自己是魔教的二小姐?”
“就是就是,再说我们这穷乡僻壤,就是把你关在寨子里,你这辈子也出不去,谁管你是哪家千金、哪朝公主?”
“别和她们废话了,绑了绑了!带回寨子里给当家的,咱们今天晚上就有喜酒喝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中间两个可怜的姑娘已经吓的抱成一团,眼看旁边的人要上手了,只听嗖嗖嗖几声,周围四个劫匪痛苦地捂着伤口哀嚎起来,有一个是肩膀中招了,他一咬牙把暗器拔了出来,发现居然是草草削尖的枯树枝!
“是谁!哎呦……是谁暗算我们!快出来!”
莫怀凌在暗处又扔出几个树枝,其余的人也都躺在了地上。
青青见劫匪都躺在了地上,救他们的人也没出现,果断拽起二小姐就跑,二人拉拉扯扯,一口气跑出很远,最后在一条小溪旁歇了下来。青青率先洗了把脸,又喝了点溪水,觉着水没什么异味,就用手掬着喂给二小姐喝,罢了又在胸口翻出一条帕子,打湿了给二小姐擦脸。
莫怀凌隐藏在暗处,想着这二小姐不是去找她爹就是去找她娘,自己跟着她应该没问题。
果不其然,青青说话了:“小姐,我们走的路是对的吗?二夫人的人马是在这个方向吗?”
二小姐说道:“应该不会错,我娘的兵里有我的人,前天他在信里把地址写的清清楚楚,再不济我们也是在往北走,总归是越来越近了。”
莫怀凌心里一盘算,前天就出发了,这两人走了三天了,自己一天的路程就赶上了,而且现在还没出魔教的管辖范围,去狐野的路十分之一都没走完,但是看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的模样了。
“小姐。”青青咽了口口水:“咱们的盘缠也丢了,行李被抢了,你饿不饿啊?咱们该怎么办啊?”
二小姐也沉默了,显然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这种情况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要不我们还是偷偷回去,等做好准备再出来吧。”青青说道。
“不行!”二小姐一口否决:“我不能再回去了,现在大夫人一定知道我偷跑了,说不定还要派人来抓我回去,我要是回去了就再没有出来的可能了,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我娘了,我不能回去。”
青青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莫怀凌在暗处也有点纠结,自己是很想通过他们找到二夫人,但是按照这种速度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找的快,但是让他丢下二小姐一个人走也说不过去,而且自己身份敏感,不大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溪水旁二小姐和青青休息了一会儿,怕被人发现,又仓促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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