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要对白思思的信过分嚼文嚼字。
叶萌读过信,又拉开抽屉,想将信珍藏起来。抽屉拉到底,她忽地看到那两张皱巴巴的半截符纸,眸光一冷,顿了一会儿又将抽屉关上,将信藏在了别的地方。
半开的槛窗吹来了瑟瑟凉风,叶萌朝望了一眼,静心湖湖畔的叶子早已落光,万物枯萎。
她裹紧了道袍,趁着天色未黑,去湖畔捡枯枝和落叶。
夜晚太冷了,她得烧点火取暖。
叶萌现在虽然在偷偷学习符箓,但是符箓似乎没有空调的功效,她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取暖。
她在灌木丛后捡枯枝,冷不丁听到过路弟子们的声音。
“现在出门真不便啊,想不到南宫长老有那么多追求者。”
“哼,都是渣男!那个穿蓝衣的符修,也曾给我写过情书!”
合欢宗弟子叽叽喳喳的过去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当天色彻底黑下来后,叶萌抱着满怀的枯枝落叶回到厢房,提笔给邱不秋写了一封信。
她建议停止网暴钟离镜。
一来,姐妹要带发修行,并且提醒自己专心学习;二来,她在道德上还真的有点惭愧。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钟离镜压根没有任何反应,他最近似乎缩在兔子巢里捣鼓什么,外面的喊声撼天震地,他都不出来。
反倒影响了合欢宗其他弟子的正常进进出出。
她裹着被子烤火,等了没多久,邱不秋回信表示没问题。他最近在研制“销魂玉体乳”,希望叶萌有空莅临指导。
叶萌盯着“销魂玉体乳”这五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天气越发冷了。
草木上尽数结了冰霜,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金乌初升,日光落到霜花上,闪烁着点点光芒。
可是随着金乌升起,这附着与草木之上的微弱存在便消失了,变作水汽,不知所踪。
钟离镜立在山巅,山巅之下,漫山遍野站着四百九十九个白衣少女,皆面无表情地盘膝而坐,其中一位离他最近,容貌和叶萌也最为肖似,只可惜眼珠子歪斜了,看谁都是一副王之蔑视的表情。
天地再造丹悬空在容器的头顶,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阵法运转了七天七夜,只可惜,没有任何一颗心脏为他砰砰跳动。
钟离镜看着这些容器。
为首的容器也斜眼蔑视着他。
他不悦,难道他连孟天琪的一点魂魄也聚不来吗?
古籍上记载了聚魂阵法,可以召集来陨落之人遗落在三界的三魂七魄。之后,再准备一副躯壳进行夺舍,顺便夺其生气,就能复活陨落之人。
钟离镜不愿强行夺舍,所以他炼制了五百容器,但是具有灵根的容器炼制起来十分困难,这五百个里面,也只出了一个单金灵根,一个五灵根。
夺舍虽为人不耻,但他在游历时,也听说了不少。难道以他大乘期的修为,还召唤不到一缕魂魄吗?
这事有点不对。
他收了阵法,听见不远处山门那边轰天阵地的叫声。黄长老乘法器飞了过来,道:“宗主,又有数百个修士在山门外闹事,可能和这些文章有关。”
她拿出一叠纸,钟离镜毫无心情地瞥了一眼,顿时眼皮子一跳,压着怒气道:“这都写的什么东西?谁写的?”
“宗主您说呢?”黄长老道。
这种故意挑事的行为,颇具白思思特色,按理说应该首先怀疑白思思。他看着那白纸黑字,伸手朝上一点,已经干涸的墨重新流动,渐渐如流水般朝上涌起,最后汇聚成一个小人轮廓。
钟离镜一眼看出了这是谁。
他挥手甩下白纸,好看的眼梢上都是凌冽的怒气。
黄长老劝道:“宗主,既然这小容器养着让您闹心,为何不抹去神识归队?孟仙子早晚会涅槃重生,届时,您想让她只有最劣等的五灵根吗?”
“我去找她。”钟离镜冷声道。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山巅上,剩下黄长老看着这失败的四百九十九个容器,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
算来他已经连续数日没有见到她了。
钟离镜踏入山门,他恍惚间忽然想到一件事,也不知道小容器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刚刚在山门前,他骤然现身,那些前来声讨他的修士瞬间如鸟兽散,现在耳根子清净了,可心却不能平静起来。
明明是去找她兴师问罪,可想到要去见她,心中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彼此交缠在一起,难以言说。
狂风吹得落叶沙沙作响,钟离镜立在石阶上,眼神里浮现一丝困惑:他不知道小容器住在哪里。
他不爱用神识去扫荡合欢宗,这些弟子们一向毫无下限。
思来想去,他在合欢宗小厨房门口找到映月:“她在哪?”
映月一脸面粉,懵懂道:“谁?”
钟离镜道:“那个、做饭的容器。”
映月恍然大悟,亲自带领钟离镜进了厨房,指了指灶台上的大锅。
钟离镜:“……”
片刻后,他只身出现在静心湖畔。
他扫了眼四周,见这里虽然人迹罕至,地上倒是极为干净,鲜少有落叶。湖里留有一半残荷,略显几分凄凉。
只听“吱呀”一声,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裹着黛色道袍,披头散发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白,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她明明是看到自己了,但又装作没看见,吹了两下风后,就快速地回到了房里,将房门重重地阖上。
空中开始飘落雪花,钟离镜没想太多,他单纯被她的态度给惹恼了。
“砰咚”一声巨响后,刚刚回到厢房里的叶萌就感觉到一大股冷风卷入,抬眼一看,她的门没了。
真的好冷啊。
叶萌是个凡人,在古陵秘境里她就差点冻死,回到合欢宗恰逢初冬,浑身上下也只有三件薄衣。在那块又白又亮的豁口处,冷风狠狠地灌入,一抹白色身影立在那里,哪眼看他哪眼不爽。
她咬着牙问:“你做什么?”
钟离镜皱着眉道:“你又在做什么?”
叶萌知道散发小传单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干脆心一横,道:“那你把我关进密室吧。”
“没意思。”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道。
叶萌道:“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他不紧不慢:“我是说你的存在没意思。”
叶萌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到了他,他的唇角浮现一丝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的衣袖随风扬起,落到叶萌眼里,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摇晃。
过了半晌,她问:“孟天琪要回来了?”
钟离镜的眼神瞬间变了又变,他冷冷看了叶萌一眼,下一瞬便消失了,只剩狂风源源不断涌入厢房。
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她又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发烧了。
叶萌裹紧了被子,缩在榻上的一个吹不到风的角落里,她安慰自己,大概睡一夜就能好。可她的头又沉又烫,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可能真的烧糊涂了,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古陵秘境里的白衣少年疾步奔了进来,他的白色兔耳朵粉粉的,真好看。
他满眼困惑地看着自己,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脸色红红的,浑身发烫。
趁着他低着头给自己把脉的空隙,叶萌忽的坐起身,狠狠咬了一口他垂下来的长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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