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长生而已。
很简短的一句话。
林仙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再多说半句就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了,而她并不喜欢也不需要为自己开脱。
在她看来,若是去在意是非功过,这就说明修道者仍未脱离尘心,反而落了下乘。
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和凡人已经不能算是同一个物种了,自然也不用拘泥于道德法律。
而在说完这句话后,林仙姑便下达了逐客令,“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李花朝立马站起身来,嘿嘿一笑:“那我走了嗷,你多保重,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和我客气。”
语罢,他便抬头看向头顶悬挂着的字符串,询问道:“仙女姐姐,我能拿一张当成纪念品带走吗?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就给我留个念想吧。”
“一张即可。”林仙姑也不想和这家伙废话,稍一挥手,半空中的符纸便像是熟透的果子一样掉落下来,正巧掉在李花朝的手上,然后她再一挥手,李花朝便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一股清风将其送到门外。
“砰——”
大门关上,李花朝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再看看手中的黄色符纸,耸了耸肩便走向楼梯间。
在阳台走廊的尽头穿过一户人家,李花朝走进真正的走廊,再穿过走廊他就回到了刚刚见到过的楼梯间。
楼梯间里依旧有大量绿色的血液,正如他之前见到的那样。
李花朝回过头,通往十四楼走廊的那扇大门已经重新合上,曾被冒险家撕下来的封条也自动封上。
封条上的道文散发出微金色的光芒,显得极为玄奥。
思考——
对了,冒险家呢?
李花朝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漏了一个人,当即再去撕开封条,可这封条似乎是经过了加固,当李花朝的手触碰时便感受到一串电火花顺着道文击打在他的手上,吓得他连忙一缩手。
完了,还半夜寻宝呢,这下还弄丢一个人。
所以还要回去找那家伙吗?
李花朝选择听取宇宙中两人的意见,于是问道:“喂,冒险家好像真的不见了,要不要回去找一下?”
宇宙之中,三人的回答各有差异。
虞良:“你不是试过了,封条打不开吗?”
陆明哲:“可去可不去,但我觉得既然刚刚没有见到,那现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陆保身:“我还想见漂亮阿姨~”
“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好了。”李花朝稍加思索,决定用一个传统的方法来决定到底要不要回去寻找冒险家,于是他取出了冒险家送给他的那十个戒指,一个一个戴到手上,每戴一个他就说一句,“救,不救,救,不救……”
由于戒指一共只有十个,所以当他戴上最后一个戒指的时候,刚好说到“不救”二字,所以李花朝便放心了:“既然是不救,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他转身就下了楼,走得理所当然。
陆明哲:“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可以直接不去的,这里都是自己人。”
“那可不行,仪式感还是得有,那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李花朝一边冲陆明哲说一边飞快地下楼。
“先回房间看看。”虞良说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准备。”
“行。”李花朝下楼的脚步又是加快一些。
而十四楼之中,仙姑望着刚刚李花朝离开的方向又是喝了一杯茶。
至此,茶已无味。
所以她站了起来,回头看向窗边的全身镜。
刚刚的那个“冒险家”,镜子中并没有他的映像。
大概是因为被什么怪谈夺去了镜像吧。
她回想着那个冒险家的面容,转身沿着来时的路从窗户离开。
在穿过窗户之后,仙姑周围的场景便再次发生了变化,站在李花朝刚刚的那个位置看,窗户外面就是无垠的夜空,而当她穿过窗户之后却并非如此。
窗外不是夜空,而是另一个房间。
两个房间的布置完全一致,只是方位刚好相反。
在这个房间之中,冒险家看着自己手中只剩茶叶的茶杯,木然地发着呆。
直到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从窗户外面飘了进来,轻盈地落在地上。
仙姑依然是刚刚那副出尘的模样,她走到桌子边上,道一句:“所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我的府邸。”
冒险家也是在刚刚仙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暗自准备好了说辞,轻咳一声便缓缓道来:“我叫……陆明哲,是一个怪谈生物培育家。我的怪谈生物拥有嗅探宝藏的能力,它们带着我寻找,一路找到了这里。”
他看向仙姑的脸,一双眼睛在未开灯的房间里熠熠生辉:“当它们找到这里后,我也就意识到它们果然有寻找宝藏的能力,因为它们找到了这个怪谈副本中最珍贵的宝藏。没错,就是你,仙女姐姐。”
仙姑:“???”
这段话她是不是刚刚才听过?
为什么这两段话明明不一样,听起来却又这么像呢?
“至于为什么要闯入您的府邸……”冒险家放下手中的茶杯,情真意切地看着仙姑,“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在此之后,我便明白了我来到这里的意义。”
仙姑:“……”
她摆了摆手,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了无兴趣。
仙姑有种在和机械人对话的感觉,她就像是触发了这些人身上的某种开关一样,他们会按照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说话或者是做事,所以她兴趣索然,只想让冒险家尽快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她就已经试探过了这家伙的实力,他同样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想要处理的话会很麻烦。
用原来的话说,此人身上的那“一分”同样比普通玩家的那一分更难获取。
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和刚刚那个人一样,直接送走了事。
所以一阵清风便从她身后的窗户吹过来,将冒险家托起送出房间。
冒险家也是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走廊上,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
算了,走就走。
冒险见看看面前紧闭的大门,心里生出几分不爽,但他能感受到刚刚那个女人的强大,所以也不会自找没趣,只得沿着原路返回。
待重新回到十四楼的楼梯间之内,缠绕在他心头的那种压抑感才消失一些。
他回忆着刚刚的场景,脑袋中的混沌感逐渐消失。
刚刚那个女人并没有伤害他,而且是一副可以沟通的样子……
所以并不是怪谈生物,而是玩家?
冒险家立马掏出了藏宝图,仔细比对着藏宝图上的地点,然后怔怔地看着面前沾着绿色血液的墙壁。
藏宝图好像又带着他找到了一个玩家,并且认定这个玩家身上就是附近宝藏数量最多的地方……
别告诉我刚刚的那个女人就是老东西啊!
他的小心脏完全受不了这种刺激。
冒险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竟生出些许后怕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这随便一口嗨就能口嗨到整个副本最不想遇见的家伙身上。
幸好这个老东西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让他快点离开。
虽然他知道这个副本混进来了一个“老东西”,但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甚至连性别也不知道,只知道大致的职业范围。
根据他道具中的提示显示,这个上赛季的“老东西”拥有书符咒水、步斗踏罡的能力。
冒险家大概能猜出这家伙的职业能力和“画符”“阵法”等道教手段有关,但具体的深层奥义他也全然不了解。
正常人本来就理解不了这些道法玄妙。
还有就是……
他再次取出一个指南针,在手心放平,这一次的指南针就能完完全全地指向南方了。
刚刚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他趁着老东西离开的时候取出来看过,当时的指南针疯狂地旋转着,完全无法停下来准确地指示南方。
也就是说,进入这条走廊之后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那个空间里的磁场是紊乱的,他的指南针也无法指示方向。
一片特殊的空间?
这才是刚刚老东西口中“道府”的真正含义吗?
冒险家意识到什么,默默地摸了摸下巴。
道府……
应该也算是封闭空间吧?
那在他职业能力的概念之中,这就算得上是个超级大宝箱咯?
是宝箱就可以开。
他伸出手,慢慢地向贴着封条的门摸过去。
冒险家看着自己的手缓慢地穿过实体门,伸入门内。
嗯?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触碰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湿漉漉的。
柔软的。
滚烫的。
这是什么东西?
冒险家的心中满是惊奇的感受,这种触感他还从未体验过。
他有试想过自己的手伸进门内会发生什么。
可能只会摸到一些空气,门后走廊里的空气;可能会被什么怪物抓住,大概是走廊上豢养的某种怪物。
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
着门后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竟然会如此滚烫、柔软?
还带有一点莫名的恶心感?
就像是将手伸进了一团散发着热气的臭臭泥中一样。
臭臭泥?
培育家那样的闪光臭臭泥吗?
他该不会是把手伸进了一楼那种肉糜怪物的体内吧?
!!!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什么东西抓住,从触感上来判断,那同样是一只手,一只细嫩光滑的手抓住了他。
冒险家顿时一惊,匆忙关闭能力,他的手也因此被强制脱离。
他看看自己的手,手上血淋淋的,但这些血并不是他手上流出来的,而是沾染到了他的手上,仿佛这只手刚从血水桶里取出来一般。
什么鬼?
哪来的血?
冒险家的反应很快,另一只手上出现了物品栏里刚拿出来的吸水纸,他迅速将自己手上的血擦干,然后飞快地跑下楼。
不知为何,他有种自己闯祸了的刺激感,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是逃离这个地方,不要让人发现这坏事是他干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坏事,但跑路就对了。
他那丰富的冒险经历在提醒着他,现在必须跑路。
没过多久,冒险家就跑出了这栋楼,来到了地下停车场里,而他也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这栋公寓楼,脚步没有丝毫的留恋。
对了。
陆明哲呢?
他还记得那个怪谈生物培育家,但刚刚进入道府后就和陆明哲走散了,当时就没有找到陆明哲的踪迹,现在再回去找也不可能。
只能相信那家伙了。
一个在冒险程度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家伙,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
不对,何止如此!
那家伙是培育家,冒险又不会获得“冒险值”的奖励,所以那家伙和他不一样,完完全全是为了快乐才去作死的作死大家。
这可比他洒脱多了,在获取这个异化职业之前,他也是个在怪谈副本中唯唯诺诺小心处事的玩家,直到某一天机缘巧合“觉醒”了,于是在职业能力的引导下,他发现了怪谈世界的真谛。
越是害怕,活得就越是难受。
必须要不断地在生死之间挑战极限,在诡异之中寻求快乐和刺激,这样反而能活得更久。
没想到这个培育家竟能无师自通地灵物这个真谛,可谓是天赋异禀。
冒险家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准备回到自己家里去休息一下。
既然是个天赋异禀的作死天才,那显然不需要他这种庸才营救,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好受不少,睡觉也能睡得舒坦了。
与此同时。
仙姑面色冷酷地撕开自己腹部的衣物,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这样可以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此时的小腹上有一道贯穿伤,这是她刚刚自己撕开肚子造成的伤口。
在此之前,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凭空出现在她的腹部,但并非是体外,而是体内。
那只手似乎在摸索寻找着什么,所以但她反应过来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伸进肚子里,试图抓住那只手。
事实上,她也真的抓住了。
只不过那只手狡猾得很,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仙姑站在月光之中,她的眸子里逐渐生出凝重的色彩。
受伤的那片区域,更准确地说应该叫作“丹田”,是道府实际所在的位置,于她而言是重中之重,此时却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闯入,直逼要害。
她甚至没能感觉到任何怪谈出现的气息。
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是玩家力量能达到的程度,会有哪种职业的能力是直接让手出现在别人的丹田之内呢?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怪谈?
她又是什么时候被这怪谈缠上的?
难道是……
那家伙身上的根源怪谈?
不对,如果是根源怪谈出手的话,同等级的月亮们会立刻发现并进行抹杀。
仙姑的面色平淡如水,心中却满是疑惑,她站在月光之下,任由自己腹部的伤口不断流出鲜红的血,顺着大腿的直线缓缓流下,在地上和雪白的月光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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