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把衣裳推进帷帐内，什么也没说。
过了会儿，姜嬿一身碧衫罗裙走出来了。
清水芙蓉，姿色无双，烛光下，她熠熠生辉。
卫辰看了一眼，移开目光，起身去叫王徽进来。
一进门，看见坐在桌案旁的女郎，娴静如水，清冷美艳，王徽怔了怔，心怦怦然急跳了下。
卫辰捶他一拳，率先坐去桌案旁，王徽抬脚跟上。
坐定之后，卫辰刚要开口谈正事，姜嬿道：“我饿了。”
卫辰只好叫了一桌菜。
姜嬿看看四菜一汤，嫌太寡淡，不吃。
卫辰和王徽为了不浪费，自己吃了。
又叫一桌，姜嬿说太油腻，不吃。
卫辰和王徽叫人打包，再要点菜时，王徽按下卫辰，问姜嬿道：“姜姑娘想吃什么，您自己点。”
他被折腾怕了，不自觉用了敬称。
姜嬿冷淡道：“我没钱。”
王徽指指卫辰，“他付钱，您只管点。”
姜嬿嗯了声，叫小厮拿来菜单，点了十个最贵的菜。
“你吃得完么！”卫辰怒目瞪她。
姜嬿漠然：“吃不完，但是每样都想吃，剩下的，你可以打包。”
卫辰攥攥拳头，王徽拍拍他示意他别动怒，小姑娘都是你的人了，花点儿钱算什么。
吃完饭，姜嬿总算安静了，两个男人开始同她谈正事。
“姜姑娘，在宫里帮你告密的人是谁？”卫辰问道。
魏王府被诬告这事，凭姜嬿一个深闺女郎根本做不到，她在宫里一定有人帮忙，但连他们都查不到，隐藏的够深。
姜嬿从容看着他，“我们之前谈的条件里没有这一桩。”
“我们之前谈的，没有定下。”卫辰亦冷目看着她。
面对如此无赖的男人，姜嬿笑了笑，问：“是不是我不说，这桩交易就没有办法继续？”
卫辰看着她不说话。
姜嬿并没有给他很多耐心，转目看向王徽：“王公子，是这样么？”
王徽呃了一声，看向卫辰。
姜嬿叹口气，垂眸笑了笑，释然道：“算了，我也看不到两位公子的诚意，我与你们的交易就此终止，剩下的事，你们跟吴世子聊去吧。”
姜嬿起身要走。
卫辰：“站住！”
王徽：“姜姑娘！”
姜嬿回头看向卫辰，“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告诉你，我在宫里没有人，若你一定要个结果，这桩交易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信你。”卫辰沉声说道。
他点点桌子，“坐下。”
姜嬿坐了回去。
“你说要琅琊郡王照顾小婍姑娘五年，这五年之内，我们能拿到什么好处？”卫辰问道。
姜嬿看向他，“答应去提亲了？”
“初步答应。”
“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你做我们的人。”卫辰看着她道。
姜嬿冷笑了下，“我不是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忘了，方才……”
“姜嬿！”卫辰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了她。
王徽震惊地看向卫辰，他做了什么混账事，这般心虚！
卫辰无视王徽的眼神，继续对姜嬿说道：“我和你的关系，在吴世子那里就依今日局势走下去，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要你做的事也会是你力所能及的，另外，我们还可以好好培养你弟弟。”
姜嬿颦眉，“不需要！”
“姜姑娘，我若是你，就不会拒绝。”王徽分析道：“姜简年已十三，在魏王府过的并不如意，我想你是知道的，他读书好像也一般，莫非你还指望他考取功名？就算他考取功名做了官，你别忘了，他长在魏王府，一旦魏王府走进黑暗，你能确保他不受牵连么？魏王府荣光时，他没有享受荣光，却要被他牵连堕入黑暗，姜简不冤么？”
“他的事我自有安排。”姜嬿坚定地说道。
王徽笑了笑，“姜姑娘，就算小婍姑娘出嫁了，你还得留在魏王府，自顾不暇，我不相信你能比我们给姜简一个更好的前程。”
“我不稀罕你们的好前程，我不答应！”姜嬿攥紧拳头，好似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咬他们。
卫辰哼了声，“姜姑娘，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说不玩了，可是来不及了。”
姜嬿直觉自己招惹了一群狼！
王徽接着道：“姜简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虽然没有从小训练，但是也不晚，神武营正在招募，我们可以把他送去那里，担保他接受最好的训练，只要他用功，将来做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姜嬿无望地抿抿唇，他们大概早就想好要她弟弟去做人质了，就算她现在终止交易，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把姜简诱拐进神武营，借此来威胁她制衡她。
“他会平安无事么？”姜嬿看向卫辰，要他的承诺。
“只要我们平安，他就平安。”卫辰语气无波。
姜嬿冷冷笑了下，“凭什么？你们做的本就是掉脑袋的事，凭什么要我弟弟为你们担风险。”
“姜姑娘，胆敢算计当今圣上，你做的不是掉脑袋的事么？”卫辰冷目盯着她。
姜嬿抿唇不语。
僵持了会儿，王徽从中调解道：“不过，姜姑娘放心，我们的事果真不成，也会尽力保下姜简，不会叫他与我们一同赴死。”
姜嬿脸色这才好了些。
卫辰却道：“但我们若死在你手上，肯定拉上他垫背。”
姜嬿再度瞪他！
王徽急忙道：“姜姑娘，你不会害我们的吧，我们都是忠厚良善之辈，你想想，哪有人能忍住不偷看你沐浴的，我们就做到了，不是么？”
姜嬿颦眉瞪他！
卫辰一拳捶过去！
王徽看卫辰：“打我做甚！难道你偷看了？”
姜嬿又去瞪卫辰。
卫辰作势还要打王徽，王徽急忙告饶：“开个玩笑，你最是正人君子，我家妹妹叫你看你都不看，怎可能偷看。”
姜嬿懒得理会他们打闹，问卫辰道：“琅琊郡王什么时候娶小婍过门？”
卫辰：“尽快。”
姜嬿咄咄逼人：“尽快是多快？一天，一个月，一年？”
卫辰拍案而起：“不得选个黄道吉日么？不得三书六礼么？明天就去娶，你能当家作主么？”
姜嬿抿唇瞪他！
默了会儿，亦拍案而起：“总之你让他尽快去提亲！”
王徽默默揉了揉自己手腕，替美人儿手疼。
卫辰瞪她一眼，坐了回去，姜嬿气呼呼瞪他一会儿，也坐了下来。
“吴世子那里，你怎么交待。”姜嬿又问。
卫辰不耐烦，“你都是我的人了，能不应么！”
姜嬿颦眉：“答应之后呢，你怎么办？”
卫辰冷目看向她：“姜嬿，你要做个管家婆么，怎么办是我的事，你问来做甚！”
姜嬿气不过，要不是怕他和琅琊郡王同时去提亲再出差错，她才不问呢，谁乐意管他！
“我要回去了，送我回去。”
不让她管她就不管，反正她只要最后的好结果，如果出了差错，他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明日再回。”卫辰道。
姜嬿不同意：“为何？”
“我没尽兴，不放你回，理由充分么？”卫辰冷目看着她，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女郎。
姜嬿攥紧拳头，默了会儿，看向王徽，与方才针锋相对的语气完全不同，霎时如春风化雨，柔声道：“王公子，你送我回去好么？”
王徽呃了声，看向卫辰。
卫辰瞪他，你送个试试？
王徽看向姜嬿：“姜姑娘，你是他的人，我做不得主。”
姜嬿眉心皱了下，嫣然笑道：“王公子，我更愿意做你的人，反正，你也拿了表哥的药，不是么？”
卫辰眉心一凛：“姜嬿，你知点儿廉耻！”
姜嬿不理他，继续蛊惑王徽：“王公子，你温文尔雅，谦恭有礼，我更心喜你，怎么，你不愿意叫我做你的人？”
王徽脸红了。
姜嬿声音更娇更软，“王公子，小婍没有我会睡不好的，她和阿简会担心我的。”
卫辰：“吴世子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姜嬿瞪他一眼。
又看向王徽：“王公子，我想回去，我认床，在这里睡不着。”
王徽沉吟片刻，郑重问姜嬿：“姜姑娘当真愿意做我的人？”
姜嬿睨卫辰一眼，开心地点头。
王徽心满意足地笑了，对她道：“念念乖，我也没尽兴，不能放你走。”
姜嬿脸色瞬时六月飞雪。
卫辰只觉那句“念念乖”极为刺耳，狠狠瞪了王徽一眼。
王徽却极为宠溺地看着姜嬿笑，几乎要假戏真做，以假乱真。
走不成，姜嬿怎会叫他们好过，蛮横道：“我要喝花酒！”
卫辰不理她。
姜嬿看向王徽：“王公子，你的念念想喝花酒，你不会不答应吧？你要是不答应，你的念念就没办法乖了哦！”
王徽灿然一笑，“念念，叫声云之哥哥，请你喝花酒。”
姜嬿甜甜一笑，“云之哥哥，我要喝花酒。”
王徽满足地笑：“好！”
卫辰瞪着他们，暗骂王徽这个见色忘义、色令智昏的，居然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
王徽很快叫了女伎来助兴，一时之间，丝竹管弦，歌舞升平，热热闹闹。
卫辰和王徽一改行端坐正的浩然模样，吊儿郎当地倚坐在席上，头枕美人股，脚踏脂粉香，好不逍遥。
姜嬿自嘲地笑，他们是忠厚良善之辈？
“有没有男色，叫他来伺候本姑娘！”姜嬿忽然高声道。
卫辰半垂着眼睨了她一眼，冷哼了声，冲给他捏腿的美人道：“莫理她，把爷伺候好了，重赏。”
王徽却屏退伺候他的美人，坐去姜嬿身旁，温声道：“念念，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你逗狗玩那招就挺有趣，还有没有别的？”
姜嬿看到卫辰虽然半垂着眼，好似专心享受，却时不时往这边扫一眼，知他在关注着这边儿动静，遂笑盈盈凑近王徽道：“有啊，云之哥哥，我有好多故事呢，你有兴趣，我慢慢讲给你啊。”
王徽笑着点了下头，“来日方长，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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