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钧眉心紧了紧,不知是愧是恼,脱下外袍给她披上,揽着她肩道:“咱们回去说。”
姜嬿恼恨地挣开他,先走一步。吴钧只当她还在耍气,并没恼,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吴钧把人安置在马车上,叫近随去买衣裳和她爱吃的点心。
进了马车,吴钧想去抱她,姜嬿戒备地说道:“你别过来!”
吴钧愣了愣,果真没再往她身旁凑,柔声哄她道:“嬿嬿,我知道你恼恨我打你,可你想想昨夜情形,我不打你,那卫辰会作何想?他定会以为你不甘不愿伺候她。”
“我就是不甘不愿!”姜嬿泣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甘愿,可是嬿嬿,咱们大亏都吃了,你都已经……就再忍忍,忍到他去提亲,表哥答应你,等他提亲过后,表哥再不叫你去伺候他!”
姜嬿抽噎着,泪眼汪汪看着吴钧:“你说真的?”
吴钧重重点头,温声道:“嬿嬿,你不知看着你忍辱伺候他,我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割一样,你放心,等这事定下,我定为你报仇!”
姜嬿不置可否,只是抿抿唇,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着。
吴钧再次试图抱她。
姜嬿忽然道:“表哥,答应我,不要再迫我做任何事,我真的好累。”
吴钧点点头,“不迫你。”
说着话,仍想去抱她。
姜嬿抵触地推开他,抱着双膝缩进马车角落,像只受惊的雀儿,软声道:“表哥,让我安静一会儿,我讨厌被男人抱的感觉……”
吴钧怔了怔,只当她被卫辰蹂/躏/折/辱/怕了,这才如此抵触与他亲近,遂怜惜地说道:“好,不抱你,我就坐这儿守着你。”
“谢谢表哥。”姜嬿埋头,带着哭腔递出一句。
吴钧更加愧疚,攥攥拳头,温声道:“嬿嬿,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定不辜负你。”
姜嬿用低低的抽噎声回应他。
吴钧这个人,算不上太坏,但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他不做亏本的买卖,之前肯帮姜嬿撑腰是因为图谋她的身子,如今眼瞧着姜嬿为了帮他做这么大牺牲,还懂事地没有撂挑子不干,他心里亦有几分动容,愿意给她一些温情安慰。
姜嬿与他朝夕相对生活了十年,自然知道怎样惹毛他,怎样安抚他。
···
没几日,姜简果真被吴钧安排进神武营了。
原是卫辰跟他说姜嬿忧心弟弟的前程,问他能否帮忙,顺嘴提了句神武营招募的事。
吴钧在神武营也有人脉,但并不管事,真想把姜简送进去还得牵线搭桥送人情,麻烦的很,他并不想为了姜嬿姐弟如此大费周章。
但是卫辰跟他说:“不如让姜简去试一试,吴世子只管尽力,成了最好,若不成,吴世子在念儿那里也有个说法。”
这意思就是,他不必大费周章,只给姜简提供个机会,若成了,功劳全是他的,他就是姜嬿姐弟的大恩人,姜嬿为他牺牲再多也是应该。若不成,他至少让姜嬿看到了他为她筹谋奔波的真心,也能叫她知道他是有心对她好的,只是力不能及而已。
吴钧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就去办了,只他不能理解卫辰为何愿意指点他这桩事,他不是应该巴不得姜嬿恼他恨他的么?
卫辰给了一个看似不合理却又挑不出毛病的解释:“只要念儿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言外之意,哪怕默默无名的付出,哪怕要站在别的男人身后,他也无怨无悔。
吴钧心里莫名有种自己东西被人惦记上的感觉。
他不介意把姜嬿送给卫辰,因他觉得卫辰便是拥有了她的身子,也不可能叫她全心全意相对,在姜嬿心里他才是唯一重要、唯一特别的那个,而卫辰对姜嬿,不过一时色心起,等烦了腻了自然就不纠缠了。
可是卫辰这样说,情真意切,他莫名心慌。
他知道男人的花言巧语不一定真心,可背后默默无闻甚至不求回报的付出却一定是真心,是以,他不担心卫辰对姜嬿的温声软语,那些话,他从小说到大,姜嬿早不稀罕了,可卫辰真心实意为姜简谋前程,不止是对姜嬿所求上了心,还愿意不抢丝毫功劳,那他绝对是动了真心!
若卫辰真心对待姜嬿,姜嬿是否也会心动?是否会弃他而去?
吴钧竟然抑制不住地烦躁慌乱起来。
为了试探姜嬿的心思,吴钧把安排姜简进神武营的事说了。
姜嬿很开心地同他道谢,笑靥如花,几乎散去了她自委身卫辰以来的所有阴郁。
吴钧眼神冷了,卫辰果然知道什么最能讨姜嬿欢心!
“嬿嬿,你可心喜卫辰?”吴钧直接问道。
听到卫辰的名字,姜嬿的笑容登时烟消云散,颦眉看向吴钧,好似立即要晴天下雨,“表哥为何这样问?”
“回答我!”吴钧眼神冷厉,容不得她欺瞒。
姜嬿抿唇,冷笑了下,眼泪掉落,她倔犟地抿去,看向吴钧道:“表哥觉得我甘愿去伺候他么?表哥觉得我该喜欢一个趁人之危夺人清白的禽兽么?表哥,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么,他根本没有人性,他打我掐我,还……”
姜嬿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也不敢说下去,怕露馅儿,那事具体该如何,她没有一点儿概念。
吴钧怎会不知男人在那事上变态起来会到何种地步,想来又勾起姜嬿的伤心事了,急忙要去抱哄她,“嬿嬿,我错了,你别哭,我知你的心意。”
姜嬿抵触而戒备地弹了出去,摇头慌乱道:“你别过来!别过来!我讨厌那样!”
吴钧立即止步,以为她还没迈过心里那道与男人亲近的坎儿,暗骂卫辰禽兽,不知用了什么变/态手段让他的嬿嬿怕成这样,嘴上却是耐心哄道:“嬿嬿别怕,表哥不过去,表哥不会伤你。”
姜嬿哭了会儿,渐渐平复心绪,这才问吴钧道:“表哥好好的,为何提他?”
吴钧想了想,却把卫辰提议送姜简去神武营的事如实说了,甚至还夸大了他的功劳。
“嬿嬿,卫辰这样做,足见对你是有几分真心的。”吴钧这样说道,眼睛却盯着姜嬿,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姜嬿不以为意地嗤笑了声,“表哥,你怎么就信了他的话?”
吴钧不解她何意。
“送阿简去神武营这事,他可是出力了?他不过动动嘴皮子给你提个醒,什么都没做,但做事的是你,你才是真正出力的那个,这就是他的真心?”姜嬿道。
吴钧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可卫辰完全没必要给他提这个醒的。
“表哥,你难道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忘了他小气到什么地步?在螓芳楼连顿早饭都不舍得请我吃,扯破我的衣裳还要你给我买新的,如今阿简的事又只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出钱出力的事,他可干过?”
吴钧脑子里过了一遍,卫辰确实是个只说不干的。
“表哥,他若对我真心,不会把我当螓芳楼的妓子,不会眼睁睁看着我那般受辱。”姜嬿清冷漠然,垂泪说道。
吴钧知道,螓芳楼挨打一事是姜嬿深以为耻的心结,她恨他打她,也恨卫辰冷眼旁观,没有护下她,没有为她说话,有这层心结在,她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卫辰。
“嬿嬿,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别哭了,别想那些伤心事了。”
姜嬿垂泪点头,“表哥,以后别再提他了。”
“好,不提他。”
吴钧慌乱的心终于安定。
神武营是全封闭训练,姜简入选之后马上就要搬到营舍去住,姜嬿舍不得弟弟走,却知男儿自有天地,绝非像她们要被局限在内宅方寸之间,日日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风吃醋攀高踩低。王徽有句话说得很对,神武营于男儿来说,是个极不错的前程,即使不能做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日后也会是天子近卫。
是以,姜嬿对这样的安排还算满意,她断然不会做害人性命的事,可卫辰他们不信,一定要她弟弟以进神武营的方式做人质,也不算坏。
“阿简,姐姐给你做了几身衣裳,你带着,在营舍缺什么,就写信给姐姐,姐姐给你送去。”
姜嬿笑着交待弟弟,手中却没停,给他收拾行囊。
“姐姐,不用带那么多衣裳,他们说在营舍都是穿兵甲,根本穿不到自己的衣裳。”
因为姜简身量修长,俊朗白净,姜嬿又是个极看重形貌的,是以给弟弟做的衣裳款式颜色都很衬他,每回他穿着上街都被人问“这是谁家的白玉郎”。
这次去营舍,姜嬿又给他做了几身新衣裳,叫他在衣着上绝不会输给别人。
听罢姜简这话,姜嬿失望地“哦”了声。
姜简立即道:“还是带着吧,我回来看姐姐的时候换上。”
姜嬿又笑盈盈了。
“阿简,在神武营训练一定很辛苦,姐姐知道你能忍,但是,记住姐姐的话,凡事不要冒进,不要急躁,一步一步来,你才十三岁,可以有很长的时间来成长,但是,根基一定要稳,好么。”姜嬿柔声道。
她其实有些怕,怕弟弟为了早些出人头地贪功冒进或者站队结党,他虽然长在魏王府,可并不像其他真正的贵公子一般交游广阔,更多时候,他也被局限在这座富贵牢笼里,在它的黑暗面长大,她怕他抵不住诱惑。
姜简懂事地点头,站在她面前比个子,手掌平直滑过她脑顶比到自己鼻尖,笑着道:“姐姐,你看,我都比你个子高了,该换我去为你遮风挡雨了。”
姜嬿噗嗤一笑,笑掉了眼泪。
“姐姐,等我谋到差事,咱们就搬出去住。”
姜简给姐姐擦掉眼泪,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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