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知道自己汗脚味儿大，天热，他又跑了一天，味道定是令人作呕，但看女郎如此嫌厌却还是不满，默不作声伸脚进盆里，又对她道：“来帮我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嬿只好屏着呼吸给他粗粗一洗，拿巾子胡乱一擦，道：“好了。”
“帮我按按脚。”卫辰吩咐道。
“啊？”晴天霹雳，姜嬿差点站不稳。
卫辰看向她，不疾不徐地重复：“帮我按按脚。”
姜嬿耳朵不聋，听见他的无理要求了，不过，从叫她伺候洗脚开始就已经是个无理要求了，他这样提倒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只是，他这脚？
姜嬿重新把他脚按回水盆里，这次认认真真给他搓了个遍，连指缝里都没放过，拿巾子擦干净才给他按起来。
“使劲儿，你没吃饭么！”
女郎力气太小，跟抓痒痒似的，按得他只想笑。
姜嬿并没加重力道，反而真就挠了挠他脚心，逗得他猛的蜷回脚瞠目瞪着女郎。
“不用了？那我告辞了！”
姜嬿如蒙大赦，起身就走。
“你走个试试！明日就叫整个神都都知道你的丑事！”
姜嬿急急刹住脚步，回头恨不能一个眼刀将他千刀万剐，“你到底要如何！”
卫辰意味不明笑了笑，拍拍睡榻旁边的空位，“坐过来，给我唱个曲儿，等我睡了就放你走。”
“我不会唱曲儿。”
“讲故事也成。”
“我不会讲故事。”
卫辰盯她。
姜嬿只好坐了过去，把从萧郎那里听来的才子佳人故事原封不动讲给他。
“莺莺对那郎君说，我不求他大富贵，不图他人上人，唯愿他知我冷暖，伴我悲欢，吃撑了，他会帮我揉肚子，害怕了，他会抱我哄我，做错事，他不会凶我怨我，想听故事，他就和颜悦色讲给我听，想看夕阳，他就陪我坐在河边的垂柳下，一起等日头慢慢落下……”
讲到最后，姜嬿也不知这到底是谁的故事，谁的期许。
卫辰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脑海里浮现他揽着她的小蛮腰并肩坐在河畔的垂柳下，她看着红彤彤的日头慢慢落，他看着叽叽喳喳的她眉眼含笑……
人间烟火美事，不外如是。
胡思乱想！卫辰恼恨地暗骂，看向女郎道：“别给我讲这些歪歪唧唧的，讲个大快人心的！”
姜嬿颦眉瞪他一眼，恼他要求多，却只能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从前，有个小姑娘救了一个小男孩儿，谁知小男孩儿没良心，老是欺负小姑娘，逼着小姑娘给他洗脚、讲故事，后来小姑娘忍无可忍，一掌劈死了小男孩儿，从此，小姑娘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样说罢，姜嬿扬眉看向卫辰：“是不是大快人心？”
卫辰面无表情盯着她，“你确定小姑娘能一掌劈死小男孩儿？不怕小男孩儿抓她回来一辈子给他洗脚、讲故事？”
姜嬿神色轻松地笑了笑，“故事嘛，有什么不可能，一定能的。”
卫辰哼了声，“再换一个。”
就这样，从天色泛白讲到天光大亮，姜嬿不知何时躺在卫辰外侧睡着了，卫辰也不知何时拢了毯子给她盖上，看着她婴儿般乖巧安稳的睡颜竟不能移目。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卫辰没管住手，竟轻轻摸了摸她脸。
姜嬿完全没有察觉，睡的呼呼香，卫辰被她挡在里侧，想起床，刚一动察觉半个袍子都被她压在身下，怕吵醒她，只得重新躺下，看着酣睡的女郎干瞪眼。
“你是猪么，这么能睡？”
姜嬿不仅没听见他的话，好似还做了美梦，唇角噙着一丝甜甜的笑，呢喃了一句“卫郎”。
谁是卫郎？能叫她笑得这般心神荡漾。
卫辰皱眉想着，“卫郎？卫郎？卫郎！”
他心神一震，转目看着她，她居然在梦里叫他卫郎！梦到了什么？并肩看落日？听他讲故事？抱她哄她？
还是，更露骨缠绵的事？
她竟然敢在梦里亵渎他！
不能叫她这梦继续下去。
“姜嬿，起来！”
他直接一抬手把人咕噜推下卧榻。
“哎呀！”
姜嬿下意识喊了声，彻底清醒了，幸而卧榻很矮，她并没摔伤，但着实恼恨卫辰。
“你做甚！欺负人很开心么！”姜嬿是被摔醒的，脸上还有几分娇慵之态，撅着嘴怒目瞪着卫辰。
卫辰指指洒进来的日光，“什么时辰了？你睡的跟个死猪似的，本官还有事要办，你挡着我的路，不推你推谁！”
姜嬿暗骂活该，谁叫他昨夜非要扣着她讲故事，面子上却不再争辩，起身整理衣裙，准备梳洗。
卫辰看着她道：“去打水来，我要洗脸。”
姜嬿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话没说完，姜嬿出去打水了。
卫辰洋洋得意，还治不住她一个小女子？
没多会儿，姜嬿打了两盆水来，两人各自洗脸后，卫辰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看着女郎对镜梳妆。
她没有涂胭脂，比平日装扮少了些明艳，却如一朵出水芙蓉，天然清绝，齐腰乌黑的长发在她手中灵巧的绕来绕去，不一会儿就服服贴贴绾在脑顶。
他看到她戴着的两只玉簪是上元节时买的，当时瞧那簪子也就五分颜色，他还怀疑过她的眼光，如今簪在她头上，五分变成十分，倒是巧夺天工。
等她梳妆好，卫辰直接坐到镜前，对她道：“帮我梳头。”
姜嬿已经被他指使的没脾气了，连脚都洗了，梳个头有什么难的，遂也未反抗，站在身后给他通发。
刚想着要不给他梳个大辫子，见他回头正色道：“好好梳，别耍花样，你知道我的手段。”
姜嬿板着脸嗯了声，开始给他绾发。
男人的发髻很简单，整齐结实的绾在脑顶就好，有人喜欢用折上巾固定，但卫辰喜欢用玉冠束发，瞧上去神光焕然。
“好了。”姜嬿道。
卫辰怕她在自己头上动手脚，前面照完不算，又找来一面镜子前后对照，确定没有不妥才放心。
梳洗妥当，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结账时，姜嬿看看卫辰。
卫辰皱眉：“你没包夜？”
“我又没打算过夜，包什么夜！”姜嬿没好气的瞪他。
卫辰眉心深锁，却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痛快付了过夜的钱，却被告知还差三两银子的酒钱。
卫辰瞪姜嬿，你怪能喝啊！
姜嬿也纳闷儿，“怎么会这么多钱？我就喝了一壶冰镇荔枝酒，不就一两银子么？”
“姑娘，你可是喝了三壶荔枝酒呢。”
姜嬿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姑娘，您确实喝了三壶，空酒壶还在您房里放着呢。”
姜嬿对喝酒没印象，对空酒壶有印象，抿着唇不说话了。
卫辰替她付过酒钱，拽着人手臂阔步离了玉倌楼。
“我要去铺子里。”姜嬿挣开他手。
“先去大理寺！”
卫辰直接抱着人放到马上，翻身一跃把人牢牢箍在怀中，驱马疾行。
姜嬿对大理寺有阴影，说什么不肯去，在卫辰环着她腰的手臂上又抓又挠，气恼地叫嚷着：“我不去，我不去，你个混蛋言而无信！”
卫辰被她烦得狠了，索性用马鞭捆住她双手系在马鞍前的捉手上，充耳不闻她的叫骂声。
到了大理寺，卫辰拽着已经吓哭的女郎进了官衙。
王徽又在研究案宗，看到卫辰领着哭哭啼啼的姜嬿进来，疑惑地皱皱眉：“你带念念来做什么？”
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向来喜欢叫姜嬿的乳名。
姜嬿看见王徽也在，莫名心安，没有那么害怕了，擦擦眼泪，跑去王徽身后叫了句“云之哥哥”。
“没事儿，别怕。”王徽笑容亲和。
卫辰并不理他们，对着整墙密密麻麻的书格子扫视一圈，锁定十来个格子，各抽出一卷案宗放到姜嬿面前，对她道：“好好看看，长点儿记性！”
王徽对这些案宗都熟，只扫了一眼封皮便知所记何事，大都是些把人或灌醉或迷晕谋财害命的案子，不解他何意，问道：“你叫念念看这些做什么？”
“叫她看看，呆呆笨笨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卫辰直接翻开一卷案宗放在姜嬿面前，盯着她命令：“看呐！”
“看就看，你凶什么凶！谁不识字啊！”
有王徽在，又不是因为公事，她知道卫辰不能对她无端用刑，故而长了几分胆气，敢同他顶嘴。
卫辰哼了声，抱臂坐在一旁监视般看着她。
姜嬿捧着案宗看起来，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寺庙里拜佛，遇见一个玉面书生，两人一来二去看对了眼，一日对饮，书生把那小姐灌醉直接掳走了，叫那小姐父兄拿钱赎人，最后，那书生虽得了钱却还是侮辱了那小姐，之后又把人分尸弃置，实在凄惨。
姜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卫辰逼着她一口气把十几卷类似案宗看遍，看得她后怕的不行，居然庆幸昨日撞见了卫辰，不然就不只是被讹酒钱这么简单，说不定连清白性命都丢了！
“再叫我撞见你去那种地方，大刑伺候！”
卫辰凶巴巴地吓唬她，姜嬿只是垂眸，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任人训诫。
王徽一拳捶开他，“你凶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再吓住念念。”
这话说到姜嬿心坎里去了，她抬眸冲王徽盈盈一笑以表谢意。
王徽趁机笑着问：“念念去什么地方了？叫他气成这样。”
姜嬿笑容一僵，垂眸无话，宁愿挨训也不想提昨夜的事。
王徽见她不愿多说，也不追问，笑着道：“这里毕竟是官衙，你待着不方便，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姜嬿早就不想待了，立即笑着答应：“谢谢云之哥哥。”
王徽这便叫了一个亲随送她回去。
等姜嬿一走，王徽别有意味地看看卫辰，“记住你说过的话，不会对她动心。”
他虽不知姜嬿昨天到底去了哪里，却知她与卫辰有了共同的秘密，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卫辰轻慢地笑了下，“你也别忘了，我现在正费尽心思求娶她。”
王徽瞪他一眼，“你等着！”
等着他能明目张胆叫念念明白他的心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嬿只好屏着呼吸给他粗粗一洗，拿巾子胡乱一擦，道：“好了。”
“帮我按按脚。”卫辰吩咐道。
“啊？”晴天霹雳，姜嬿差点站不稳。
卫辰看向她，不疾不徐地重复：“帮我按按脚。”
姜嬿耳朵不聋，听见他的无理要求了，不过，从叫她伺候洗脚开始就已经是个无理要求了，他这样提倒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只是，他这脚？
姜嬿重新把他脚按回水盆里，这次认认真真给他搓了个遍，连指缝里都没放过，拿巾子擦干净才给他按起来。
“使劲儿，你没吃饭么！”
女郎力气太小，跟抓痒痒似的，按得他只想笑。
姜嬿并没加重力道，反而真就挠了挠他脚心，逗得他猛的蜷回脚瞠目瞪着女郎。
“不用了？那我告辞了！”
姜嬿如蒙大赦，起身就走。
“你走个试试！明日就叫整个神都都知道你的丑事！”
姜嬿急急刹住脚步，回头恨不能一个眼刀将他千刀万剐，“你到底要如何！”
卫辰意味不明笑了笑，拍拍睡榻旁边的空位，“坐过来，给我唱个曲儿，等我睡了就放你走。”
“我不会唱曲儿。”
“讲故事也成。”
“我不会讲故事。”
卫辰盯她。
姜嬿只好坐了过去，把从萧郎那里听来的才子佳人故事原封不动讲给他。
“莺莺对那郎君说，我不求他大富贵，不图他人上人，唯愿他知我冷暖，伴我悲欢，吃撑了，他会帮我揉肚子，害怕了，他会抱我哄我，做错事，他不会凶我怨我，想听故事，他就和颜悦色讲给我听，想看夕阳，他就陪我坐在河边的垂柳下，一起等日头慢慢落下……”
讲到最后，姜嬿也不知这到底是谁的故事，谁的期许。
卫辰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脑海里浮现他揽着她的小蛮腰并肩坐在河畔的垂柳下，她看着红彤彤的日头慢慢落，他看着叽叽喳喳的她眉眼含笑……
人间烟火美事，不外如是。
胡思乱想！卫辰恼恨地暗骂，看向女郎道：“别给我讲这些歪歪唧唧的，讲个大快人心的！”
姜嬿颦眉瞪他一眼，恼他要求多，却只能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从前，有个小姑娘救了一个小男孩儿，谁知小男孩儿没良心，老是欺负小姑娘，逼着小姑娘给他洗脚、讲故事，后来小姑娘忍无可忍，一掌劈死了小男孩儿，从此，小姑娘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样说罢，姜嬿扬眉看向卫辰：“是不是大快人心？”
卫辰面无表情盯着她，“你确定小姑娘能一掌劈死小男孩儿？不怕小男孩儿抓她回来一辈子给他洗脚、讲故事？”
姜嬿神色轻松地笑了笑，“故事嘛，有什么不可能，一定能的。”
卫辰哼了声，“再换一个。”
就这样，从天色泛白讲到天光大亮，姜嬿不知何时躺在卫辰外侧睡着了，卫辰也不知何时拢了毯子给她盖上，看着她婴儿般乖巧安稳的睡颜竟不能移目。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卫辰没管住手，竟轻轻摸了摸她脸。
姜嬿完全没有察觉，睡的呼呼香，卫辰被她挡在里侧，想起床，刚一动察觉半个袍子都被她压在身下，怕吵醒她，只得重新躺下，看着酣睡的女郎干瞪眼。
“你是猪么，这么能睡？”
姜嬿不仅没听见他的话，好似还做了美梦，唇角噙着一丝甜甜的笑，呢喃了一句“卫郎”。
谁是卫郎？能叫她笑得这般心神荡漾。
卫辰皱眉想着，“卫郎？卫郎？卫郎！”
他心神一震，转目看着她，她居然在梦里叫他卫郎！梦到了什么？并肩看落日？听他讲故事？抱她哄她？
还是，更露骨缠绵的事？
她竟然敢在梦里亵渎他！
不能叫她这梦继续下去。
“姜嬿，起来！”
他直接一抬手把人咕噜推下卧榻。
“哎呀！”
姜嬿下意识喊了声，彻底清醒了，幸而卧榻很矮，她并没摔伤，但着实恼恨卫辰。
“你做甚！欺负人很开心么！”姜嬿是被摔醒的，脸上还有几分娇慵之态，撅着嘴怒目瞪着卫辰。
卫辰指指洒进来的日光，“什么时辰了？你睡的跟个死猪似的，本官还有事要办，你挡着我的路，不推你推谁！”
姜嬿暗骂活该，谁叫他昨夜非要扣着她讲故事，面子上却不再争辩，起身整理衣裙，准备梳洗。
卫辰看着她道：“去打水来，我要洗脸。”
姜嬿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话没说完，姜嬿出去打水了。
卫辰洋洋得意，还治不住她一个小女子？
没多会儿，姜嬿打了两盆水来，两人各自洗脸后，卫辰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看着女郎对镜梳妆。
她没有涂胭脂，比平日装扮少了些明艳，却如一朵出水芙蓉，天然清绝，齐腰乌黑的长发在她手中灵巧的绕来绕去，不一会儿就服服贴贴绾在脑顶。
他看到她戴着的两只玉簪是上元节时买的，当时瞧那簪子也就五分颜色，他还怀疑过她的眼光，如今簪在她头上，五分变成十分，倒是巧夺天工。
等她梳妆好，卫辰直接坐到镜前，对她道：“帮我梳头。”
姜嬿已经被他指使的没脾气了，连脚都洗了，梳个头有什么难的，遂也未反抗，站在身后给他通发。
刚想着要不给他梳个大辫子，见他回头正色道：“好好梳，别耍花样，你知道我的手段。”
姜嬿板着脸嗯了声，开始给他绾发。
男人的发髻很简单，整齐结实的绾在脑顶就好，有人喜欢用折上巾固定，但卫辰喜欢用玉冠束发，瞧上去神光焕然。
“好了。”姜嬿道。
卫辰怕她在自己头上动手脚，前面照完不算，又找来一面镜子前后对照，确定没有不妥才放心。
梳洗妥当，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结账时，姜嬿看看卫辰。
卫辰皱眉：“你没包夜？”
“我又没打算过夜，包什么夜！”姜嬿没好气的瞪他。
卫辰眉心深锁，却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痛快付了过夜的钱，却被告知还差三两银子的酒钱。
卫辰瞪姜嬿，你怪能喝啊！
姜嬿也纳闷儿，“怎么会这么多钱？我就喝了一壶冰镇荔枝酒，不就一两银子么？”
“姑娘，你可是喝了三壶荔枝酒呢。”
姜嬿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姑娘，您确实喝了三壶，空酒壶还在您房里放着呢。”
姜嬿对喝酒没印象，对空酒壶有印象，抿着唇不说话了。
卫辰替她付过酒钱，拽着人手臂阔步离了玉倌楼。
“我要去铺子里。”姜嬿挣开他手。
“先去大理寺！”
卫辰直接抱着人放到马上，翻身一跃把人牢牢箍在怀中，驱马疾行。
姜嬿对大理寺有阴影，说什么不肯去，在卫辰环着她腰的手臂上又抓又挠，气恼地叫嚷着：“我不去，我不去，你个混蛋言而无信！”
卫辰被她烦得狠了，索性用马鞭捆住她双手系在马鞍前的捉手上，充耳不闻她的叫骂声。
到了大理寺，卫辰拽着已经吓哭的女郎进了官衙。
王徽又在研究案宗，看到卫辰领着哭哭啼啼的姜嬿进来，疑惑地皱皱眉：“你带念念来做什么？”
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向来喜欢叫姜嬿的乳名。
姜嬿看见王徽也在，莫名心安，没有那么害怕了，擦擦眼泪，跑去王徽身后叫了句“云之哥哥”。
“没事儿，别怕。”王徽笑容亲和。
卫辰并不理他们，对着整墙密密麻麻的书格子扫视一圈，锁定十来个格子，各抽出一卷案宗放到姜嬿面前，对她道：“好好看看，长点儿记性！”
王徽对这些案宗都熟，只扫了一眼封皮便知所记何事，大都是些把人或灌醉或迷晕谋财害命的案子，不解他何意，问道：“你叫念念看这些做什么？”
“叫她看看，呆呆笨笨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卫辰直接翻开一卷案宗放在姜嬿面前，盯着她命令：“看呐！”
“看就看，你凶什么凶！谁不识字啊！”
有王徽在，又不是因为公事，她知道卫辰不能对她无端用刑，故而长了几分胆气，敢同他顶嘴。
卫辰哼了声，抱臂坐在一旁监视般看着她。
姜嬿捧着案宗看起来，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寺庙里拜佛，遇见一个玉面书生，两人一来二去看对了眼，一日对饮，书生把那小姐灌醉直接掳走了，叫那小姐父兄拿钱赎人，最后，那书生虽得了钱却还是侮辱了那小姐，之后又把人分尸弃置，实在凄惨。
姜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卫辰逼着她一口气把十几卷类似案宗看遍，看得她后怕的不行，居然庆幸昨日撞见了卫辰，不然就不只是被讹酒钱这么简单，说不定连清白性命都丢了！
“再叫我撞见你去那种地方，大刑伺候！”
卫辰凶巴巴地吓唬她，姜嬿只是垂眸，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任人训诫。
王徽一拳捶开他，“你凶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再吓住念念。”
这话说到姜嬿心坎里去了，她抬眸冲王徽盈盈一笑以表谢意。
王徽趁机笑着问：“念念去什么地方了？叫他气成这样。”
姜嬿笑容一僵，垂眸无话，宁愿挨训也不想提昨夜的事。
王徽见她不愿多说，也不追问，笑着道：“这里毕竟是官衙，你待着不方便，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姜嬿早就不想待了，立即笑着答应：“谢谢云之哥哥。”
王徽这便叫了一个亲随送她回去。
等姜嬿一走，王徽别有意味地看看卫辰，“记住你说过的话，不会对她动心。”
他虽不知姜嬿昨天到底去了哪里，却知她与卫辰有了共同的秘密，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卫辰轻慢地笑了下，“你也别忘了，我现在正费尽心思求娶她。”
王徽瞪他一眼，“你等着！”
等着他能明目张胆叫念念明白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