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常年的战乱,荣靖交界的边陲已是荒凉一片,寸草不生,除了几处都是老弱病残的村子,根本没有人烟。
于是,唐殊与慕远之二人便成了这荒地之上唯一的行者。
月上枯枝头,夜风卷黄土。
火堆旁二人面对而坐,火上的烤兔子发出诱人的香味。
正在这时,一只鹰略过苍空,俯冲而下,可它却并不是冲着那美味而去,反倒安静的停在了唐殊身边。
“阿殊,这鹰……”
“嗯。”
唐殊也不避讳,从鹰爪上取下字条。
“这是靖国摄政王的敖鹰。”唐殊看向慕远之,似笑非笑,大方承认:
“有什么问题吗?你既然能这么快找到我,说明我当时根本没能把你打晕,你不也应该看到是尹知鹤放我走的吗?怎么?不相信我叛国?”
“的确不信。”
唐殊笑了笑,没有说话,将字条丢入了火堆之中。
“你不会叛国。”慕远之笃定。
“……”
“这一路除了我,还有一些靖人跟着你,直到我们离开白天那个村庄,那些人才没有跟上来,是尹知鹤的人吧?”
“嗯。”
“你在帮他找东西,这是他放你离开的条件?不对,你已经被我救出,没必要再帮他,也就是说,你找的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且对荣国不利,所以只能物归原主。”
“没想到你这么信我。”
“哈哈哈,我怎么会不信阿殊呢?”
“你很聪明,但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久,你最好不要做多余的猜测。”
“活一日算一日呗,没看你回到北靖王府,我是不会走的。”
“随你。”说着,唐殊便闭上了眼。
靖国大牢的那些刑罚,几乎耗干了他,几日的奔波让他精疲力尽,只是他还没睡多久,便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双手将他抱起,耳边同时传来呼啸的风声。
他猛的睁眼,竟是尹知鹤!
唐殊一惊,赶忙将他推开,四下去看,可别说慕远之了,自己早已不在原先歇息的地方。
唐殊拧眉看向尹知鹤,不知怎的,总觉得他看着有些不对劲!
“你瘦了。”
“慕远之呢?你把他怎么了!这里好歹是荣国境内,你未免太放肆了。”
“你倒是肯关心那小子。”尹知鹤危险的眯起双眼,一把捏住唐殊的手腕:
“你说这个时候我带你走,是不是就再没有人能找得到你了?你就是只属于本王一人的了?”
“你想做什么?我还没有……”
“不重要!”尹知鹤的言语越发激动“我想过了,我要带你走!唐殊,我们走吧,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还和从前那样,去我们想去的地方!”
“放手!”
“不放!唐殊,你知不知道分开后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
突然,一道黑影窜出,搂着唐殊的腰将他带离了尹知鹤的身边。
下一刻,七枚短刃已出!
唐殊立刻制止“他看上去不太对劲,先不要轻举妄动。”
“嗯。”
七枚短刃并未贸然攻敌,而是嗡鸣着护在慕远之和唐殊周身。
尹知鹤死死盯着慕远之搂在唐殊腰上的手“杀了你!”
尹知鹤状似癫狂,红着眼冲上来,慕远之的七枚短刃也划着雷光蛇形一般的迎上了攻击。
“喝!”
只听尹知鹤暴喝一声,汹涌的内力霎时间爆发,而周围的枯木干草,甚至是天上游云,都随着他的内力而被搅动,他的内力与情绪,竟受万物呼应!
七枚短刃竟被瞬间震开!
慕远之大骇“能将七杀震开,他的功力竟在我之上!是…天境十一重?”
“绝不不可能!尹知鹤至多只是地境七重而已,慕远之,你千万小心,他的确不对劲,而且看样子应该也不只是简单的天境十一重,倒像是……”
兵人!
“从他身边滚开!唐殊是我的!”
慕远之冷哼“狗屁你的!小爷要不是中了毒,早就撕了你,哪轮得到你在这乱叫?”
“滚开!”
随着这一声怒吼,尹知鹤猛攻而来,掌风凌厉霸道!
赤红的双目,汹涌的杀气,让尹知鹤看起来如同杀神降临!
这一掌,根本避无可避!
“尹知鹤!”
唐殊用尽全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慕远之,只身迎上了尹知鹤滔天的怒意。
“阿殊!”
“唐殊…不!”
“轰!”
沙石乱飞,枯树折断。
唐殊只觉得身体被极大的无形之力击飞,却并没有五脏六腑被击碎的痛楚,随后后背靠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虽也伤的不轻,但显然不致命。
是慕远之。
“怎么样?”
“咳,没…没事。”唐殊缓了缓“那一掌被挡下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嘛…我,我二师父来了,阿殊,这下你可必须得陪我先回趟家了,不然我那几个师父肯定会把我扒皮抽筋的。”
唐殊只觉的疑惑,回头看向方才自己站的地方。
沙石渐渐散去,露出了一虎背熊腰的身形,只见那人微微抬起大掌,尹知鹤的手与之相比,如孩童与大人。
堂堂天境十一重强者的全力一掌,竟能如此卸力一般的被化解,这属实令人惊诧,完全不正常,这功力看着分明就是徒有其表!
“你是什么东西!”尹知鹤面色阴沉的收回掌,却好似有所忌惮,并未再出手。
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并没有说话,只是累了似的一屁股坐下,慕远之见状,抱起唐殊就要溜,却刚回身就撞到了人。
“这就准备走了?嗯?小九?”
“三…三师父?您…您也来了……”慕远之小心翼翼的放下唐殊,耷拉下头不敢说话。
“不只是我,你大师傅和四师父也来了,小九啊,我看你这次…唉,怕是得缺胳膊少腿了。”
可不是嘛,那大汉身边如今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男的是位老者,胡发皆白,女的是位少女,灵动可爱。
唐殊躬身“多谢四通楼诸位救命之恩。”
斯文男人依旧是一脸笑眯眯,说话却不客气“世子别误会了,我等只是来管束徒儿的,无心插手你的事。”
“阿殊,我三师父就是嘴毒了点,他的意思其实…”
“嗯?小九你最好别说话,不然,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胳膊,小九啊,如今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些麻烦事你都敢插手,还想把人家世子爷带回去,那你想不想被装在盒子里被带回去啊?索性你中了弱水的毒,看着也快毒入肺腑了,也省的你大师父费时去解了,你作死了最好。”
“额…小九不敢,小九闭嘴。”
四通楼的师门之风,当真是令唐殊大开眼界。
正在这时,战马的铁蹄之声突然响起,并渐渐逼近,尹知鹤脸色骤然大变。
或许尹知鹤敢在四通楼的人面前把唐殊强行带走,可他却不敢在北靖铁骑面前把他们的世子爷带走。
尹知鹤离开后没多久,战马的铁蹄便逼近了,为首的不是旁人,竟是北靖王。
他的父亲竟还是亲自来了,可他却已经有些认不出了,自己已不是离家时的五岁孩童,而他的父亲,已苍老许多。
“我儿!”北靖王赶忙下马“为父收到你的信便赶来了,你这是…你的头发怎么……”
“父…亲。”
一时间,唐殊仿佛泄了气,随后伤势爆发,当场晕厥。
他…
可以回家了吗?
可他还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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