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兵把守下的素然居,没有了往日的清净素雅,多了一丝肃杀之气。
这看护在素然居周遭的不只是安溪长公主的人,还有尹知鹤的人。
整整一日了,唐殊都昏迷不醒,补品与药材源源不断的送入素然居,慕远之并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唐殊,医官全都被他赶了出去。
身为扁悦的徒弟,慕远之深知唐殊眼下的身子有多糟糕。
虚不进补,唐殊的身子不是补药可以挽救的,必须静养,长久的调息,更忌劳心劳神。
那天唐殊坐倒前的痛苦他是瞧见了的,太过蹊跷,只奈何自己医术不精,现在他真的迫不及待想带唐殊回四通楼找扁悦,可现在唐殊的样子根本不能折腾。
这正中安溪长公主和尹知鹤下怀,他们都不想在尧村兵人之事了结前,自己带着唐殊悄悄离开。
“阿殊,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掺和那些麻烦事?你总有许多事要做,也总有一些人想要得到你,四通楼与北靖王府合盟后,我总觉得就能帮到你,让你轻松一些,可你还是背着我做你想做的事,你真的就…就一点都不顾及我吗?”
慕远之心疼的捻起唐殊青丝中越发多的白发,俯下身,脸颊贴近唐殊的胸口,听着还算有力的心跳,他才能感到安心一些。
整整一日,唐殊就那样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不像是一个活人,慕远之真的很害怕。
他不敢想象如果唐殊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我总是在追在你后面,你从对我无话可说,到如今的肯说两三句,心里难道还对我关心你,不想你出事,没有半点感觉吗?”
“你真的不明白若你难受,我也会生不如死吗?你能不能多顾念我一点?”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想强迫你,可你总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任由别人伤害你。”
“你能不能贪生怕死一点,能不能把你想做的事告诉我,我来替你做。”
“我想你把我当成真正的知己,可有时候又想你能真的利用我为你做事,那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阿殊,在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我真的想过找到你后,就把你带回四通楼,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去任何地方,不让你见任何人,不让你管任何事,可看到你……”
“我就忍不住什么都听你的,但你却从不听我的。”
“阿殊,你是真的感觉不到我的心意吗?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点……”
“你胆子肥了不少嘛,还想囚禁我。”
虚弱的声音在慕远之头顶响起,他赶忙直起身,眼中满是欣喜。
“阿殊你醒了!”慕远之一把抱住了他“你知不知道你昏死了整整一日,你吓死我了,阿殊!大师父的药也没有了,我……”
“对不起。”
慕远之一愣“阿…阿殊,你和我说…对不起?”
看着慕远之受宠若惊的样子,唐殊只觉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撑起了笑意。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我…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都…你都听到了?”
“嗯。”
“……”慕远之低下了头,他也算是个大大咧咧的了,可方才就是有感而发的嘟囔了两句,被正主听到,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囚禁什么的……
阿殊应该不会怕了他,讨厌他吧?
看着一言不发的慕远之,唐殊只感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
有生以来,他从未被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过。
即便是看淡了世态炎凉,也没有人的心是真的感觉不到温暖的,哪怕他从小就习惯了冰冷。
从被当做筹码被接入京都,到作为棋子潜入靖国,现在他虽也算个自由身,可总被太多牵绊,自找麻烦似的的东奔西走,他不怪旁人不放过他,因为他自己都把自己当做棋子。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唯独面对慕远之时,他才觉得自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慕远之说的没错,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原本应该潇洒恣意的生活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一团糟,被迫接任四通楼楼主,被迫掺和进纷争。
唐殊很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慕远之自愿的,自己就是应该把他当做棋子利用,可他做不到。
唯独慕远之,他做不到利用!
对于寿数难长的他来说,他无愧北靖王府,无愧荣国,更无愧故国靖国,他唯一有愧的就是慕远之。
因为他什么也给不了这傻子,还要害这傻子担心,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
一句‘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太多了。
唐殊实在感觉自己不配慕远之如此厚待。
“好了。”唐殊把手盖在慕远之手背“我真的没事,不要担心了。”
“我…”
“长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这一句通传,屋内原本的温馨被打破,慕远之腾的一下站起来,直接迎上来走进来的安溪长公主。
“楼主大人,只是一日不见而已,不必如此热情迎接本宫。”
慕远之冷笑“你还敢来!”
安溪长公主没有说什么,径直向唐殊走去,却被慕远之拦住了。
“殿下这是还要做甚?当本楼主是死的吗?”
“让她过来吧。”
唐殊撑着起身,慕远之赶忙过去搀扶,安溪长公主也走上前来。
“没想到世子的身子骨这般虚弱,竟昏迷了整整一日,都说智者多思,寿数难长,世子可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啊。”
唐殊并没有避讳慕远之,直接问“殿下这次亲自来,有什么事吗?”
“安亲王要见你。”
闻言,慕远之神色一紧,紧张的看向唐殊“你才刚醒,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折腾了。”
“好。”
安溪长公主一愣“你不去?”
“为什么要去,那是你们靖国自己的事!”
“对!”慕远之附和“你们靖国自己的事,却要我们荣国北靖王世子出面,是你们靖国自己无能!”
安溪长公主饶有兴趣的来回看着二人,直接坐了下来,并未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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