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等姜禹洗澡出来, 萧绮已经将宵夜端上桌，但她吃得不多。
姜禹吃得多一些，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吃过饭, 萧绮才笑着主动挑起话题：“其实我已经收到风了, 我也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和为难之处，你希望我受到这件事的实质‘伤害’可以降到最低, 可你又不能不顾各方面的压力。以你的手法，你应该已经摆平大部分麻烦了，也争取到时间缓冲，但结果还是不变的。”
是的，萧绮不仅受到了风, 而且还基于对之昀内部结构和人员派系的了解, 加上她混迹这个圈子多年，基本上已经猜到了走势。
之昀里有姜朔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也是姜维明的纵容，以及姜禹选择“按兵不动”的结果。这些人如今已经养肥了, 也有了一定的高度，他们平时不会动不动就跳出来蹦跶，不会给姜禹铲除的理由, 相反还会为公司尽职尽责的效力，以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操纵“声音”。
现在有一部分股东和高管在给姜禹施压，他们认为设计总监这个职位继续由萧绮来做不太合适，当然他们的意思也不是说，要因为一点舆论就要更换总监，这毕竟是重要职位, 关系到整体设计风格和市场把控，萧绮的个人能力有目共睹。
但就因为这次网络风波，这些股东和高管也纷纷表示，萧家在之昀没有股权，萧家和姜家的关系不会因此事遭到破坏，所以长期来看，萧绮是否“隐退”，于她个人和之昀都没有损失，她完全可以逐渐淡出，公司再利用这段时间培养或选拔出适合的人选。
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真正的意思就一条，萧绮没有站队，她不代表任何人的利益。
这要是放在别的职场环境，她是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但她来自萧家，这些代表各个利益的“小团体”才会一直容忍她。
其实这群人早就希望她能挪挪地儿，最多给个闲职，没必要非得占据这么重要的位子，可此前一直找不到题目发挥，如今找到了才显得理由充分。
见萧绮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了，姜禹这才说道：“你的职位和权力暂时都不会变动，我已经争取时间了。等过几个月等事情淡了，我再想办法改变。”
萧绮点了下头，随即问：“按照他们的意思，我可以留多久？”
姜禹：“一年。”
萧绮琢磨了一下时间，又道：“其实我没什么问题，我个人在这件事情里受到的伤害几乎为零，我开始只是觉得莫名其妙，那个爆料的人明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还非要拿‘职场性骚扰’来说事，图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个人还聪明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还是背后有人指点。合着这波指东打西，是为了将我请出之昀，这样你就成光杆司令了。”
说是光杆司令也不尽然，姜禹在公司里自然也有自己人，只是不够显，平时也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这一次，姜禹也是有言在先，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人按兵不动，先不要急于还手，等对方的人一一浮现再说。
姜禹说：“我原本的意思是，希望你再留两三年，这样也能为你的品牌争取到时间，但现在……”
萧绮没等他把话说完：“现在事情已经挑明了，如果我现在就开创新品牌，将运营权交给之昀，那些人就又有话说了。他们会觉得你以权谋私，公器私用，你是因为跟我复合了，才故意给我开绿灯。当然他们说的也不完全错，只是这种帽子一旦扣下来，你就成了‘昏君’，还有我为新品牌付出的所有努力也将被抹煞。说实话，这件事对我的伤害远比这次网络风波来得多。”
姜禹接道：“嗯，所以我的意思是，过几个月我会再制造机会，扭转局面，但不是现在。”
萧绮笑着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怕我委屈，所以让我先忍几个月？”
姜禹反握住他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反击是需要看时机的。”
等待时机再做反击，萧绮并不反对。
虽然这次的幕后主使没有露出来，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谁。
只是话说回来，网络上的舆论，倒未必都是姜朔找人干的，应该也有一部分是对家，有一群人在趁火打劫，姜禹只是主导。
姜朔针对她，她作为个人并没有多生气，换做她是姜朔，她也会觉得一个已经离婚的前妻，还在前夫的公司里帮前夫巩固实力，一个鼻孔出气，背后又有萧家诚邀，实在是很碍眼。而要瓦解姜禹的势力，首先就要铲除这个左右手。
说实话，姜朔的思路是没错，萧绮也不介意离开之昀，反正她原本就是要走的。
但这一次，姜朔还是戳碰到她的逆鳞了。
如果姜朔找个男人用美男计来分化她和姜禹的关系，她还比较能接受，但偏偏姜朔是直接在她未来创业的路上摆了一块绊脚石，她是真的很不高兴。
她真是忍这个人太久了。
萧绮忍不住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明知道姜朔都安插了哪些人，还要留着他们？”
姜禹说：“他们的办事能力都不错。”
萧绮摇头：“这不是理由，他们肯定是有办事能力的，但破坏力也是有的。冒着被破坏的风险去换取能力，你不会是这种思路吧？”
接着萧绮就指出几个人，有的还是重要部门的主管，就比如说营销部。
这个部门主管就很会审时度势，也有些摇摆不定，他表面上看是和姜禹一条心，在邵晓菲和许焉争辉的事情里，一开始也是支持许焉的，可事实上，他背后的人是姜朔。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时常帮衬姜禹，说穿了还是因为个人利益考量，他要在姜禹眼皮子底下混饭吃，关键时刻只要不过分，还是要适时站队姜禹的。
至于私下里他要怎么和姜朔解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这种双面间谍，职场里大有人在。
姜禹笑道：“我身边需要一些首鼠两端、公器私用的小人，但这些人一定要为公司做出贡献，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坐上来的。”
萧绮问：“你是要营造出一种你很昏庸，容易受蒙蔽的形象，麻痹敌人，还是说你也在通过他们，反向掌握姜朔的言行？”
姜禹：“的确有这层用意，但还有一层意思。”
萧绮：“什么？”
姜禹：“这些人他们是不会轻易动手，兔死狗烹的道理都明白，只有一边帮衬我一边背后捅刀子，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饭碗。要是我真的下去了，他们也就没饭吃了。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是分得出来的。”
这倒是，姜朔身边有自己的亲信，派出去的“内鬼”即便收回来，也不会放心留在身边。
姜禹又道：“他们做了什么，我是一清二楚，但在短期内，我可以装作不知情，不问责。可事实上呢，我不问责事情就不存在了么，不，它们会作为污点留下来，等到将来这个人‘时候到了’，我就有理由找后账了。一旦清算，他们幕后的人也会因此受到波及。”
事实就是，姜朔安插内鬼一事，姜家也是有知情者的，姜朔想摘都摘不清。
说到这，姜禹又握紧了萧绮的手：“外人根本不值得我花心思。这一次说到底，是我疏忽大意了，连累了你。”
萧绮摇头：“只要我留在之昀一天，这种事就有可能会发生。何况上次邵晓菲的事，许焉背后的资本是萧歆，姜朔一定会联想到我身上。说实话，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我也的确和萧歆通气了，就当这次是姜朔报复我好了。”
姜禹似乎还是不放心：“你不介意？”
萧绮摇头：“不是，但我现在介意也没用。其实这件事也变相的说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你真的让姜朔感觉到压力了。”
实话实说，之昀的内部管理并没有多好，派系林立，私心重的人大有人在，别说整个公司了，就是一个设计部，因为任熙熙摇身一变成为黑马，一下子压过其他来了多年的资深设计师，光这一件事内部就有不少质疑声。
可为什么设计部还是没有人走，甚至还有外面的人才试图挤进来？
就是因为“可能性”。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一边觉得不服气，一边又会想这家公司给新人机会，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出色，有潜力，有值得栽培的地方，我就有机会越级上位。
像是那种一个萝卜一个坑，非得上司升级了或者下来了，底下人才有机会上去的公司，吸引人才也是有限的。一旦人才“限流”，公司发展就会受阻，会成为恶性循环。
再说姜朔。
既然公司里的要职有姜朔的人，那姜朔就一定看得到内部数据，知道之昀的成绩一直在攀升。
持续不断地攀升就意味着有一天，量变可能发生质变，之昀的用户正在不断扩张，而不是一直守着老用户吃固定群体。
这两年，姜禹深入了解了互联网的运作模式，还花了不少钱在“精准推送”上面。
为什么有些品牌会出现在一些网友使用的类似小红书的这样的app首页中，因为你买什么样的衣服，你的消费水平在什么阶段，你的选择和品位如何，都会精准记录在大数据里，只要该品牌在精准推送方面投了钱，你就有可能接收到这类信息。
而对于接收到之昀推送的人，这类人不差钱，品位也非常契合，常去的商场又刚好有实体店，那么只要逛街就会有机会专程去看，这时候只要门店服务到位，用户买的开心，再加个微信，平时推荐符合喜好的新品，有机会提前预定，那么成为回头客的可能性就会非常高。
是巧合么，不，是大数据“控制”了用户。
其实当初姜禹决定每年拿出一大笔钱投资这块的时候，是遭到过下面人质疑的，因为这种所谓的“精准推送”到底有没有效用，有多大效用，谁也验证不了，这些买家也不可能个个都跑去门店跟店员说，他们是看了什么推送才来的。
但那时候，萧绮是举双手支持。
道理很简单，这就跟演员混圈，不管好坏，一定要先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的道理一样——你出现的频次越高，你出来的机会就越大。
时至今日再回头一看，姜禹当初的决定是十分明智的，不能说每年的用户增长一定是因为“精准推送”，但这条途径一定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或许姜朔在看到增长数字，感受到强大压力的同时，也注意到这块的潜质，于是才开始利用媒体和网友的力量，来影响之昀的口碑。
商场（职场）如战场，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至于萧绮么，虽然此次“战争”是姜家兄弟争斗而引起的，她只是不幸成了炮灰，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姜朔真是很“成功”——他成功地惹到了她。
此时的萧绮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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