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0
萧绮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 人在求偶上头的时候，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说好听点是甜言蜜语，难听了就是花言巧语。
不过倒不是说那些话都是假的, 违心的, 起码在多巴胺大量分泌的时候, 人处于兴奋状态, 会很容易有感而发。
但是人不可能永远处于这种状态，等理智回来了, 分泌减少了, 那自然就会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网上经常有一些情侣段子, 女方给男方播放以前热恋期，男方的语音，男方会当场社死。
就萧绮的判断, 陈炘目前就处于求偶期，他俩仍在互相试探, 享受成年人之间的暧昧。
不过陈炘这个人很聪明, 不仅情商智商都高, 也是个有理智的男人, 所以即便是现在, 他仍表现得进退有度, 不会急吼吼的展现热情, 也不会过于冷淡, 这两者她都不喜欢。
她喜欢的就是那种你来我往的拉扯，是一种很难描述的节奏感。
过去她也尝试过非常热情的男朋友，开始还好，后面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过于热情的男人通常也容易冲动, 这是一种情商和智商都不高的体现，起码情绪管理方面是不到位的。
大概是因为她自小生活的环境所致，她喜欢的是高智商闷骚那一挂的。热情过头了，她反倒容易下头。
那边，陈炘握着她的手吃了块苹果，并没有趁机做点别的什么，他只是一边咀嚼一边继续处理食材。
这边，萧绮又吃了两块，非常自觉地结束了刚才的话题，跟着问起陈炘在欧洲的见闻，包括对那边风土人情的理解。
这样不留痕迹的转移话题，不会给人造成过多压力，她是很擅长的。
而且她刚才问了不少陈炘前任的事，虽然没提到具体细节，却也明白故事的大概，再问下去就不好了，因为有些人会要求公平，她问了他，他也要问回来。
萧绮自觉她会比较吃亏，毕竟她的前任比较多，还有某位前夫，聊起来大概会没完没了，就算陈炘再高智商高情商，也架不住人性里的比较和计较。
萧绮也趁机脑补了一下，如果真的有一天避无可避的聊到姜禹，那也好办，姜禹优点是很多，但缺点也不少，她就多提他的缺点，用来跟陈炘的优点做比较——比如下厨这方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商场上混迹几年，加上姜禹这个自小磨练出来的人精对她产生了影响，她现在的思维基本上也是走一步看步，包括谈恋爱这块。
眼下和陈炘才开始接触，她就已经考虑到往后种种容易生出矛盾的地方，方法论一套套的往外冒，都是自然生成的。
对于未来如何，结局如何，她倒是一点都不慌，更没有那种想到分手就害怕失去七上八下的小姑娘心态，对她来说人生风景何其多，男人何其丰富，一辈子都欣赏不完。
也不知道待二十年后，她历经商场沉浮，在对待男人的态度上会否有惊人的变化，玩弄人心于鼓掌？
真是想想就兴奋。
萧绮笑了下，又看向陈炘。
他仍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姿态，已经开始处理肉馅了。
萧绮手边的苹果也吃完了，她就微笑着看着，直到陈炘扫了一眼过来，说他准备开火，厨房里会有味道，让她先出去。
萧绮便配合的离开，到客厅打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起来。
其实剧情根本没看进去，不多会儿，手机里就来了工作微信。
萧绮便专心地处理起来，耳边时不时传来厨房里的炒菜声。
先是律师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因为公司送交的证据非常齐全，警方那边也打了招呼，额外重视，所以白经理的案子处理相当快，省了不少搜证调查的时间。
随即是任熙熙发来几张图，是她刚画出来的，让萧绮提点意见。
萧绮指出几点，很快就发现，其实她能给任熙熙意见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即便她不说，这几处细节任熙熙自己也会修正，这毕竟只是草图。
萧绮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天赋高和天赋普通的区别，她努力了几年才能达到的程度，任熙熙可能刚起步就有，同样都是指点，她或许要很久才能领悟皮毛，任熙熙就是一点就透的那种。
这大概就是人的多样性，有人可以纵深走得很远，有人纵深很难，就得拓宽别的面，来取长补短。
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陈炘叫萧绮准备开饭。
萧绮先洗了手，就开始摆桌。
陈炘连着上菜，看得她直咽口水。
等到四菜一汤摆齐了，萧绮忍不住问：“你确定你没有偷偷叫外卖吗？”
陈炘笑道：“就当是你在夸奖了。尝尝看。”
萧绮立刻坐下，吃了口鱼，眼睛亮了。
不需要多余的赞美，她的表情就说明一切。
陈炘却没急着吃，坐下休息了几分钟，萧绮催促他时，他才说刚做完饭需要缓缓，还不是特别饿。
萧绮便从醒酒器里倒出两杯酒。
陈炘喝了几口酒，不会儿才开始动筷子。
陈炘说：“其实之前手有点生了，前段时间才开始加紧练习，有两道菜是刚学会的。”
萧绮：“嗯？为什么要加紧练习？”
陈炘：“大概是因为早有预感，不久就会派上用场吧。”
萧绮顿住：“你还挺会说话的嘛，陈先生。”
因为这道称呼，陈炘笑了，仔仔细细的将鱼肉摘开，再放到她的盘子里。
一顿饭吃得非常和谐，话题切换了四五个，有生活有工作，最后还从明规则聊到了潜规则。
潜规则这块，免不了就要提到根深蒂固的送礼文化。
这件事各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讲究，虽然人们都在唾弃这件事，却又无法免俗，做不到完全将其屏蔽。
如果他人靠送礼走关系拿到便利，与其相关且没有得到同样便利的人，就会嗤之以鼻，甚至加以告发。立足点通常都是送礼破坏了公平性。
可事实上，人这一辈子就算再克制，也会有那么几次收礼送礼，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还会唾弃吗，说穿了还要看自己的利益是否受损。
这个话题是陈炘提起来的，萧绮也听出来他的疑惑，他不是质疑送礼文化，而是不知道如何这个圈子里怎么玩。
萧绮便简单讲了讲，圈子里讲的都是送的低调，送的润物细无声，钱要花在暗处，有的是台面上的关系，来往可以大大方方，有的则是台面下的关系，那就不能搞得人尽皆知。
如果太过张扬，就等着被举报吧，这样作死的行为在圈内也待不久，要尽量远离，以免哪天被揪出来，挖出萝卜带出泥，兴许能扯出一百多号人跟着一起倒霉。
这件事和陈炘聊起来感觉有点微妙，虽然有“政商关系”这个词，可两者之间的规则还是有差异的，走仕途的有自己的圈子哲学，经商的又是另一套手段，两个圈子来往频密，要做到完全划分开是不可能的，因为权力都在公家手里，钱都在商家这边，花钱买通融就成了必走途径。
萧绮说：“同样一件东西，让不同的人去送，效果就会不一样。”
中秋前，萧绮会收到不少月饼、礼品，自己哪里吃得完呢，又不可能到处串门送出去，这浪费的时间成本对她来说不划算，于是她就会给林阿姨一部分，余下的让林阿姨帮忙送给小区的物业安保。
如果是她亲自去给，对方会有压力，林阿姨去给，就当是人情送了，人家收的开心，她自己也省事。
偶尔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修，物业修缮队的人来了也会更上心更积极。
要说平日那些人情没有发挥作用，那是骗人的，但如果说送人情的时候，她图的是这些，倒也没想过这么多。
人情是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等到需要通融，再去包个大红包，还将企图挂在脸上，就差直接告诉对方，你收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办成这件事，这样有一半几率是要被打回来的。因为能给你通融的人，并不差这些。那些无差别收礼的，往往“死”的很快。
不过这个话题也不能深聊，萧绮也只能举几个小例子，不能提太大的事，尤其是和工作相关的。
有些东西和陈炘聊起来还是有些敏感，且不说他是政商身份转换的当事人，就说他们的立场好了，她在之昀，他在云起，就算两家公司有合作，台面下的安排也是各显神通。
更为敏感的是，姜禹将陈炘引荐给顾奕，其实这就是一种“人情”输送，事实上他们人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没必要说破罢了。
不过换个角度说，萧绮也有些好奇陈炘的环境，他来自外交世家，父母都是从事相关工作的，他自己也比较严谨保守，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会怎么处理。
陈炘说：“其实机会有很多，但风险会更高。尤其是外交上更需要谨慎，有些人情决不能心存侥幸，因为它一定会爆，是早晚的事。而且我们部门隶属□□，算是非常清水的部门，普通老百姓跟我们没有交集，就算办事也找不到我们，我们手里没什么实权，驻外或者公派都是按程序走。过去公派可能该会有人浑水摸鱼，在外面干点什么，多开点□□回来报，这些年管得严了，再这么干就是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
萧绮跟他碰了下杯，总结道：“人性经不起考验，是人都会仇富，贪官落马一定是大快人心的，可是换作自己坐上去，就能绝对清廉么？法规再严厉，也要看执行的人是谁，有没有严丝合缝。”
眼瞅着话题越聊越“危险”，萧绮选择点到为止，她点开手机，给陈炘看了几张她前一天修改过的设计图。
萧绮：“我最近正在头疼喜禾的转型设计，你给点意见？”
陈炘自然不懂设计，但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有时候太懂了，反而会一叶障目。
陈炘看了说：“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法国女生的街头风，独立、潇洒，不拘谨，自信。”
陈炘总结了几个词，恰好都是萧绮想达到的效果。
其实她现在的想法，都来自她上大学时比较习惯的穿搭模式，既要有层次感，又要与风很大的日韩风区别开。
她自知身上没有古典气质，走不了国风路线，而现在日常生活中流行的穿搭，大多数都是西方化的。。
日韩风对于她太过柔美，她喜欢的是更开放、自由的表达，而美国流行的那些又太杂太粗糙，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似乎只有法国和意大利延续几十年的穿搭风格，将精致和自由外放结合得更好。
萧绮说：“我想过了，也不是要完全走这个风格，还是要和国内的气质相结合，中国元素也要有一些，朴素的，含蓄的，有一种东方的神秘感。很多品牌的老花图案都和中国元素有关，比如lv，它的老花图案就来自一把中国古代琵琶，还有dior的花鸟图。可惜的是，国产一二线品牌没有去太多运用中国元素，反倒被欧洲品牌疯狂借鉴。但不管那算是抄袭还是借鉴，事实都已经证明了，东西方元素是可以结合的。”
萧绮一聊起设计，眼底就放光，兴奋的像是小女生。
陈炘笑看着她，等到她话落，才接道：“你这样喜欢设计，怎么没想过去欧洲进修？”
萧绮说：“其实我也想过的，哪怕几个月也好啊，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有事情绊住手脚，就这样错过了。现在么，我又要管理喜禾……我想最快也要明后年吧。”
求知不分国界，国内外的特色都要学习，思维打开，才有可能做到更大的市场。
陈炘颔首，隔了几秒，忽然说：“或许明年年初，我就会要过去了。可能要待上一两个月才有时间回来一次。”
萧绮一怔：“第一站是哪里呢？”
陈炘：“现在已经在安排了，法国或西班牙。如果你到时候还有这样迫切的愿望，我可以先过去帮你安排探路。”
萧绮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笑了：“除了学校方面，还包括生活安排么？”
陈炘：“当然。”
这样的邀请再直接不过，却还是透着他骨子里的含蓄。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拇指滑过下颌。
萧绮并未拒绝，就着他的“邀请”，向他靠近了些，同时笑道：“你想得倒是很长远啊。”
她的手也搭在他的手臂上。
两人越靠越近，直到他的唇轻轻落下。
萧绮半闭着眼，只是这样互相试探着，她就感觉到他的生涩。
她便收了笑，主动贴向他的气息引导着。
他的呼吸频率越发得快，喉结紧张的吞咽。
片刻后，两人错开距离。
萧绮眯着眼问：“多久没亲亲了？”
她这话真像是出来混的渣男老司机。
陈炘腼腆道：“很久了。”
很快，他又来了句：“是有点生疏，但厨艺可以突击练习，这个却不好练。”
萧绮靠着他的肩膀笑出声：“我教你啊。”
陈炘没有应，但他的脸很红，可能是因为兴奋和紧张，也有酒精的功劳。
萧绮触碰着他脸上的热度，感觉跟发烧了一样滚烫，而她手指偏凉。
这一次，换她主动。
唇齿交缠，呼吸交融。
陈炘一开始很被动，到后来便追着她的动作回应。
他这样的表现一下子就激起了她顽劣的心性，很想要欺负人。这心态就像极了猫捉老鼠。
此前萧绮还想过，他们之间会不会出点什么事，现在反倒不着急了。
她的意难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会不会消散，还是得慢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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