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佟家之前, 小七和八福晋两人就合理怀疑李四儿和佟佳格格并没有把在金玉满堂发生的事情告诉隆科多和佟家的人。
等到了佟家见到了赫舍里氏之后，小七和八福晋就确定了她们的怀疑是对的。
因为赫舍里氏对于她们的到来明显感到很意外，不过碍于小七对佟佳贵妃的恩情, 以及两人的身份，赫舍里氏对她们十分客气。
确实, 虽然佟佳贵妃并不是自己所生的, 但是自幼养在赫舍里氏的膝下，对她来说，就跟她亲生的没多大的区别了。
尤其是赫舍里氏也很清楚佟佳贵妃有孕, 于佟家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所以哪怕明知道小七只是康熙认下的义妹，赫舍里氏也并没有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对于小七她们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对于她们指名道姓要见自己儿媳妇一事更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别说是小七了, 就连八福晋都应该和她儿媳妇没有任何的交情, 甚至没有太多的接触才对的。
因此赫舍里氏难免会心生不安，但是对于小七她们提出的这个要求，赫舍里氏却没法拒绝, 或者说没理由拒绝。
不然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心虚？
可是在见到被人搀扶着进来的小赫舍里氏时，赫舍里氏就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
她宁可拼着被小七她们怀疑的风险也得拦着她们见小赫舍里氏。
小赫舍里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虚弱，颤巍巍地给赫舍里氏福了福身后, 整个人就有些站不稳了。
所幸搀扶着她的是两个粗壮一些的丫头, 因此才没叫小赫舍里氏因为虚弱的缘故直接摔在地上。
“奴才李氏见过元昭公主, 见过八福晋。”李四儿也跟着一块来, 见到小七和八福晋之后先是给她们行礼，然后再给赫舍里氏请安。
赫舍里氏显然对李四儿十分不喜，一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眉头皱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老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病了这么久, 早就病得有些糊涂了。”李四儿对赫舍里氏道，“妾身听说元昭公主和八福晋来了，还想要见夫人，妾身怕她说错什么得罪了两位贵人，所以才特意跟过来的。”
李四儿这话说完，赫舍里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看向她的眼神又急又气，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碍于小七和八福晋在的缘故，不想叫她们看笑话，所以只能够暂时忍耐下来。
但是赫舍里氏能忍得了李四儿，八福晋却忍不了，见她当着她们的面都敢说这样的话，当下冷笑道：“当着我们的面都敢威胁小佟夫人，看来李氏你真的如传闻所说的那般威风啊。”
八福晋在“威风”二字上面咬重了音，明明是褒义的两个字却偏偏被她说出了讥讽的意味。
“八福晋误会了，奴才哪里敢？”李四儿在八福晋面前确实不敢太张狂，见她动怒了，解释道，“之前您说了想让夫人登门道歉，但是您也看到了，就夫人这个情况，连下床都费劲儿，哪有力气支撑到八贝勒府跟您和元昭公主道歉？”
“所以还望八福晋您和元昭公主能见谅。”
“什么登门道歉？”赫舍里氏这会儿也顾不上小赫舍里氏了，听到李四儿的话皱眉看向她，“你在外面又惹什么麻烦了？”
“佟夫人误会了。”对待赫舍里氏的时候，八福晋倒不敢太嚣张，毕竟这位是康熙嫡亲的舅母，因此八福晋倒没有怎么阴阳怪气地就把那天在金玉满堂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当天李氏就来八贝勒府赔礼了，不过我和小姑爸爸都没有见她，只让她有心道歉的话就让小佟夫人来，至于原因，相信佟夫人也该知道的。”
八福晋说到这里，看了李四儿一眼然后道，“可惜我和小姑爸爸等了一天，都没等来小佟夫人的登门，甚至就连佟家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八福晋看向赫舍里氏，“佟夫人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今儿我们上门确实是来讨公道的，实在是因为皇阿玛向来最疼小姑爸爸，要是叫他老人家知道小姑爸爸受了这样的委屈的话，别说是罪魁祸首了，怕是连我都得跟着吃挂落儿。”
赫舍里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活到这把岁数了，还被晚辈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赫舍里氏虽然恼火，但是却也明白八福晋的意思。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佟家做得不地道。
哪怕他们之前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也厌恶李四儿，但是得罪小七的是他们佟家的姑娘，事后李四儿不妥当的处理方式更是把人得罪狠了。
所以即便八福晋说话难听，赫舍里氏还真的没法跟她计较，不仅如此，她还得跟小七和八福晋赔罪。
“真的是对不住了，元昭公主，八福晋，这件事我们全家都被李氏母女给蒙在鼓里，要不是你们今天上门，我们还不知道她们竟然在外面闯出这样的大祸。”
赫舍里氏对小七和八福晋道，“你们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欣茹呢？把她给我带过来。”
她口中所说的“欣茹”就是李四儿的女儿，佟佳格格。
说着，赫舍里氏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赫舍里氏，然后扭头对小七和八福晋道，“元昭公主，八福晋，我儿媳妇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她身子虚弱得很，胆子也不大，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让她先回去吧？”
八福晋不喜欢佟家，厌恶李四儿，但是对小赫舍里氏倒没有恶感，主要是她太可怜了，同为女人，八福晋也同情她。
见她确实很虚弱，而且也有点怕生人，正打算点头同意的时候，就听到一直没开口的小七突然说话了。
“你把头抬起来。”小姑娘看着歪在身边丫头身上的小赫舍里氏，见她哆嗦了一下身子，她说，“别怕，我又不吃人。”
小七这话一出，一旁的八福晋忍不住笑了，而小赫舍里氏大概也因为小姑娘这句小孩子话而放松了一些，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看得出来胆子确实是不大。
虽然小赫舍里氏很快的又把脑袋低了下去，但是这足以让小七看清楚她的模样了，她扭头看向八福晋，问她：“八侄媳妇，你不是说她和她是姑侄关系吗？”
知道小七说的是赫舍里氏和小赫舍里氏，八福晋就点点头道：“是啊。”
“那为什么她们长得不像？”小七又问道。
不像吗？
八福晋还真的不知道，看佟佳格格的年纪就知道即便她比八福晋小几岁，那么她们也是同辈人，也就是说小赫舍里氏比她大一辈。
所以八福晋和小赫舍里氏真的没有太多的接触，哪怕见过面，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不过八福晋也没有怀疑什么，主要是小赫舍里氏一看就是病得有些脱相了，所以乍一眼看去她和赫舍里氏长得不像也不奇怪。
八福晋是不觉得奇怪，但是小七觉得奇怪，小姑娘认真地看了因为她的话有些发抖的小赫舍里氏，再扭头看了一眼赫舍里氏，然后道：“不对。”
“她们不是姑侄关系。”
别管赫舍里氏和小赫舍里氏的阿玛是不是同一个额娘生的，因为就算不是，小赫舍里氏身上肯定也流着一部分和赫舍里氏一样的血。
就像她那些大侄子和大侄女们。
因为他们即便是异母，但也是同父。
但是奇怪的是，小七却在赫舍里氏和小赫舍里氏身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别忘了，小姑娘当初就是因为认真看了康熙一眼，就知道他是个父母缘薄的。
平日里小七不爱乱看人，那是因为她觉得这样不礼貌，而且很多事情没必要提前知道，那样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滋味？
但是小七这会儿因为怀疑，所以特意破例看了赫舍里氏和小赫舍里氏……不对，应该是冒充小赫舍里氏的女人，然后果然叫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姑侄关系？这怎么可能？”八福晋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是她相信小七并不是信口雌黄的人，她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但是即便如此，八福晋也没有猜中真相，只以为小赫舍里氏的出身有问题。
是抱养的？或者她生母出轨？
但是小七却说：“她根本不是小赫舍里氏。”
说完，小姑娘扭头看向赫舍里氏，“我说的没错叭？”
八福晋闻言，扭头朝赫舍里氏看了过去，就见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见状，八福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小姑爸爸说的都是真的？
八福晋为什么没有想过眼前这位小赫舍里氏是假的？无非就是因为赫舍里氏承认了她的身份。
她可是小赫舍里氏的婆婆兼姑爸爸，她把她当小赫舍里氏一样对待，八福晋又怎么可能会怀疑她的身份？
“她不是小佟夫人，那真正的小佟夫人呢？”八福晋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李四儿宁可冒着把事情闹大的风险，也没有让小赫舍里氏上八贝勒府赔礼道歉了。
有可能并不是因为李四儿不希望小赫舍里氏再次出现在人前，动摇自己的地位，而是真正的小赫舍里氏压根没法再次出现在人前。
“你们该不会把她杀了吧？”
八福晋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猜测，就连赫舍里氏也被她怀疑上了。
按理来说她不大可能害小赫舍里氏的，毕竟那是她儿媳妇又是她嫡亲的侄女，但是如果她没有嫌疑的话，那么她刚刚为什么和李四儿联合起来蒙骗她们？
如果没有小七一语道破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真正的小赫舍里氏的话，那么八福晋真的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赫舍里氏连忙否认，事实上她第一眼看到“小赫舍里氏”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侄女了。
哪怕她病得有些脱相了，但是小赫舍里氏是她看着长大的，长大后又成为她的儿媳妇，赫舍里氏对她又怎么可能不熟悉？
但是看到李四儿，又听到她说那样的话，赫舍里氏哪里敢戳破这个事实？
她不在意李四儿这个贱妾，但是却在意自己的儿子隆科多。
她不知道小赫舍里氏是不是真的死了，但是她可以确定她肯定是出事了，否则的话李四儿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小七和八福晋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李四儿有怀疑过会被人认出来的，但是她没想到一眼看穿的人竟然会是小七这个从来没见过小赫舍里氏的孩子。
见赫舍里氏被八福晋一句话就吓得方寸大乱，李四儿一边着急一边在心底里咒骂她可真的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不死。
“真正的小赫舍里氏呢？”小七一看赫舍里氏的反应就知道她也不知道内情，于是干脆扭头看向李四儿。
李四儿的心理素质比赫舍里氏要好太多了，听到小七这么问，她还想要装无辜：“奴才不知，这不是我们家夫人吗？”
说着，李四儿扭头看向赫舍里氏，“老夫人您再仔细看看，即便您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使了，但是夫人怎么说也是您的侄女，您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李四儿这话是什么意思，赫舍里氏听得很明白，无非就是想让她一口咬死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小赫舍里氏。
这样即便小七和八福晋说不是也没用，因为她们一个和小赫舍里氏不熟，一个甚至没见过小赫舍里氏。
那么她们的怀疑又有多少的可信度？
赫舍里氏即便再是厌恶李四儿，这会儿她也不得不配合她，因为她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元昭公主，八福晋，这确实是我那苦命的儿媳妇，要是我们真的那么丧尽天良的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早就给她报丧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都不声不响的？”
赫舍里氏这话一听，未尝没有道理。
毕竟佟家对外声称小赫舍里氏生了重病，所以这些年才没有露脸的，虽然大伙明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但是如果她真的遇害了，那么佟家也有理由把她的死合理化。
毕竟没有人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后宅女子得罪佟家的。
但是小七对赫舍里氏的话是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她说：“要么你们今天把真正的小赫舍里氏交出来，要么我让九门提督的人来搜。”
“不行！”赫舍里氏看得出来小七并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当下张嘴就要阻止。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了，知道真的闹到九门提督的人上门的话，那么只会让更多人知道他们佟家的丑闻而已。
“你还不赶紧把我儿媳妇交出来？难道你真的想让九门提督的人上门吗？”赫舍里氏本来就厌恶李四儿，如今见她闹出这样的事，对她更是不喜了。
她觉得李四儿肯定没有害死小赫舍里氏，因为如果真的把人害死了，依照她儿子对她的情深程度，也只会替她隐瞒，然后把小赫舍里氏的死当做是意外一样来处理，并不大可能会选择秘而不宣。
所以赫舍里氏相信小赫舍里氏这会儿肯定还活着。
事实上小赫舍里氏确实是没死，但是却生不如死，看着被抬出来的，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赫舍里氏，别说赫舍里氏和八福晋了，就连小七都有点发懵。
“这……这是谁？”赫舍里氏瞪大了眼睛，她猜想过李四儿肯定是糟践了小赫舍里氏，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只见她瘦骨如柴，披着一头乱糟糟的、如同枯草一般的头发，四肢扭曲着，也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还是受到了惊吓，喉咙发出了古怪的嘶吼声。
“老夫人，求您给我们夫人做主啊！”跟在小赫舍里氏身边的丫头一见到赫舍里氏，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了，“我们夫人变成这样，都是李四儿那个贱人害的。”
赫舍里氏不认得小赫舍里氏，却认得这个丫头，哪怕她看起来苍老得不符合她的年纪，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小赫舍里氏身边伺候的翠竹。
“翠竹，你，你不是已经被放出去嫁人了吗？”赫舍里氏当初还在想着忠心如翠竹，在小赫舍里氏失势之后竟然也想着离开。
可见哪有什么忠心？不过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罢了。
可是赫舍里氏怎么也没想到翠竹当年不仅没有离府嫁人，而且还一直待在小赫舍里氏身边？
事实上这些年一直都是翠竹在照顾小赫舍里氏的，因此自己夫人会落得如此境地，究竟是谁害的，翠竹一清二楚。
从她口中，众人终于知道小赫舍里氏这些年究竟遭了什么罪。
原来当初李四儿为了不让小赫舍里氏出门应酬，挡她风光，便使绊子害得她摔断腿，这样小赫舍里氏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留在自己院子里养伤。
小赫舍里氏不在，李四儿确实风光得很，毕竟隆科多对她的宠爱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因此即便她出身不好，也没有人敢得罪她。
尝到甜头的李四儿可舍不得这样的风光日子，于是在小赫舍里氏的腿伤快好的时候，她再次使计让她摔断腿。
一开始李四儿还知道遮掩，后来被小赫舍里氏察觉到并且扬言要告发她的时候，李四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是毒哑了小赫舍里氏，再是用她的儿子岳兴阿威胁她。
要是她敢乱说话的话，她就对她儿子下手。
小赫舍里氏那时候知道隆科多对李四儿昏了头，而自己的公公婆婆又是个靠不住的，于是只能够忍耐下来。
后来李四儿生了一个儿子，竟然打算对岳兴阿下手，被小赫舍里氏知道之后，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打算亲手把李四儿所做过的恶事都写下来，让翠竹带出府，假意吓唬李四儿说如果岳兴阿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她所做的事情就会被公之于众，到时候即便隆科多保得住她，也保不住她所生的子女们的名声。
结果谁知道老天爷都站在李四儿那边，翠竹还没有把信送出府就被李四儿的人截获下来了。
“她担心夫人会再写信告发她，就派人硬生生把夫人的双手都打断了，还不许人医治，那时候夫人的腿伤已经快养好了，结果李四儿那个狠毒的贱人，就因为恨夫人威胁她，就连同她双腿也打断了。”
从此小赫舍里氏就成了一个废人，就这样李四儿还不放过她，一有不如意便来折磨她，为了不让小赫舍里氏自寻短见，她就拿岳兴阿的小命做威胁。
毕竟小赫舍里氏一死，隆科多势必要再娶的，哪怕李四儿有信心拿捏住隆科多，却也无法保证下一任小佟夫人会像小赫舍里氏一样好对付。
因为小赫舍里氏如果没有岳兴阿这个儿子的话，那么说不定李四儿真的没法次次都把她拿捏住了。
所有人都被翠竹说出来的真相给吓住了，李四儿不是个好东西，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残忍到对小赫舍里氏下这样的狠手。
这样折磨人，甚至比直接杀了她更加狠毒。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翠竹和小赫舍里氏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四儿的身后，又是从哪里取出她那根小如意的。
小七说过她不打女人，刘佳氏那次是她自己要求的，而这一次即便李四儿没有自己要求，小七也不得不破例了。
李四儿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小七手上的小如意直接打在了她的腿窝上，李四儿膝盖一软，整个人朝前摔在了地上。
小龙女不给李四儿反应的机会，握住小如意的手灵活地一转，直接往趴在地上的李四儿的四肢上各敲了一下——
四肢的骨头都叫小七直接敲碎了。
惨叫出声的李四儿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她们还对李四儿恨得牙痒痒的时候，谁能想到小七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把李四儿的手脚都给打断了呢？
这招以牙还牙确实是狠辣了一点，但是却没有人同情李四儿。
“小姑爸爸干得漂亮。”八福晋第一个出声道，“像她这样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值同情。”
“八侄媳妇，让人看住她，不许给她医治。”小七收起小如意就转身往外走。
“小姑爸爸你去哪儿？”
“收拾另一个罪魁祸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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