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岚走进静尘苑内屋,她整个人松垮下来,恹恹地坐到竹榻上,靠在小桌子上休息。

    “念春,帮我倒杯茶,我口渴得厉害。”她语气里写满了劳累。

    夕岚没有听到回音,回头望去,结果发现萧含章站在远处,审视着自己。

    她身体一愣,赶紧直起了身子,如同每次萧含章见到她的模样一样,端庄优雅如同京城所有的名门贵妇一般,且有些掌家的威严。

    夕岚再次抬眸,萧含章看到那眼里疲累和松软全无,只剩下满眼的戒备与疏离。

    再次开口时,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王爷怎么来了?书房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你说的是哪件事情?”萧含章反问。

    夕岚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事情,是朱瑾的事情,或是萧慧和曹康的事情,亦或是他冷待她的事情。

    也许,问得是所有。

    这几件事情在她脑海中一过,却全然又不是她所关心的。她仅仅是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人在这静尘苑里的自在,萧含章的出现极其容易地就会打破静尘苑里的祥和气氛,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小心伺候。

    夕岚:“我随口问的,我也不知道您在全院到底忙了什么。”

    说罢,她叫念春进来伺候她休息。

    在这期间,萧含章去浴室沐浴,在夕岚躺下后不久,他就回了内室。

    夕岚还没睡着,听见萧含章进来坐到了床边。

    不多会,男性温热的气息啄到了她的耳边,她拉着被子往上盖了盖,头也没回,仍是往里侧卧,语气蔫蔫的,“我困了,您也关灯睡吧!”

    萧含章本想顺势躺下,听见这话后站起来熄了灯,又觉得哪里奇怪,但急着“休息”也没多想。

    熄灯后,夕岚又裹了裹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谁知,萧含章又“贼心不死”地贴了过来。

    手已经伸进了夕岚里衣里面,惹得夕岚不小心出了声。

    萧含章得了信号更来劲。夕岚连忙试图刹住车。

    她使劲把萧含章往外推,萧含章却贴得更紧,声音也沙沙哑哑的,晕了情se,“在母亲那里不老实,现在却要一本正经。”

    夕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萧含章在她腰间不重不轻的捏了一下。

    夕岚简直哭笑不得,她捏那一下主要是为了解恨,没想到萧含章却变了味道。

    “我那时因为……”夕岚转过头来本来想跟萧含章好好解释一番,却被封住了口。

    有时候,夕岚不得不承认,萧含章都能找准夕岚的“七寸”,但是对她心里如何想的,却完全不了解。

    也许,萧含章本来就不想,甚至不屑去了解。

    对于萧含章心意,夕岚也总是靠猜。

    因此,他们俩人即使相处了十几年,跟刚见面不久的“陌生人”也没多少区别。

    夕岚咬了萧含章的嘴唇,为了不再次产生误会,夕岚咬得极重,萧含章吃痛,放开了夕岚。

    萧含章已然生气,质问道,“你又在耍什么小性子!使小性子也要有个限度。”

    夕岚此时也坐了起来,语气缓和,“我没有耍性子。亲热是夫妻俩人的事,我已经跟您说我累了,您何必强求我呢!”

    萧含章看着夕岚面容诚恳且平静,不像是故意耍脾气。

    再者,母亲刚才已经教育过他们要夫妻和睦。

    他压了压自己的火气,坐起来正色看着夕岚,“身为一名妻子,侍奉夫君是自己的本分。”

    夕岚没想到萧含章拿这个压他,立马回怼,“保护孩子也是一个母亲的本分。”

    夕岚此时眼睛睁得极大,上半身完全直立起来,近乎瞪着萧含章一样。

    他俩就如此对峙了十几秒。

    萧含章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好。我不强求你。你也别耍什么性子,别再闹到母亲那里去。”

    说罢,他躺回自己被子里要睡觉。

    然而,听萧含章这么一说,夕岚反倒火了,原来萧含章认为是她告诉母亲的。

    夕岚强拉起萧含章,跟他解释,“母亲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咱们今晚就把事情好好讲清楚。我没有告诉过母亲,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萧含章听见眉头皱了一下。

    夕岚:“成亲一年我终于有了身子,这是府里的嫡子,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姜太医说我胎象时而不稳,所以我非常小心。害怕有一丁点闪失。可是您呢!总是拉着我非要亲热,这样对孩子不好,我才会再三拒绝您。”

    上一世夕岚会难产差点si掉的事情她肯定无法透露,只能拿姜太医说事。

    “至于郡主的事情,那天无意间撞见之时,我也不想管,但是我被强行拽过去也就不能不管。不然,如何管理王府。我也只是要绑了曹把总去见您,让您处置,毕竟他的军营的士兵。”

    萧含章闷声道,“曹康的事情我没有说你处理得不对。”

    夕岚看见萧含章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自己也就顺坡下驴,“那是我错怪您了。我实在乏了,咱们安歇吧!”

    至于朱槿的事情,说起来太过突兀,也没有必要再提,所以被夕岚略过去了。

    说完,夕岚松塌下肩,又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缩回自己的被窝。

    碍于母亲今晚跟他们说的那些话,萧含章无论如何今晚都要睡在这,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他还是躺下睡了。

    接下来的几日,萧含章又和以前一样,用饭、歇晌、晚上休息都按时回静尘苑。

    他俩之间话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太冷清。萧含章也没再碰过夕岚。

    这天,夕岚早晨起床后去老夫人那里请安。

    走到济福堂苑门口时,隐隐约约瞧见屋里站着一名女子。

    此女子生得极美,不像是京城中名门贵女的端正大气之美,也不带书香门第里的书香之气,更不像小门小户女儿的小家碧玉。

    那美灵动跳脱,是异域的美。

    夕岚当然记得,这是二弟萧含玦新买的歌姬倩娘。

    念春在夕岚耳边嘟囔道,“王妃,这就是二爷新买到府里的歌姬?听说二爷本想养在外面,结果前两天二夫人跟二爷闹了好大一场,才把她领了进来,肯定是为了放在身边好拿捏。”

    夕岚心道,上一世倩娘进门却是给刘白薇添了不少堵。萧含玦日日在倩娘屋里嬉笑打闹、日日升歌,连差事都不要了。

    直到萧含章和老夫人找他说了几次,才收敛了许多。实则是因为倩娘不多久之后有了身子。

    那时,刘白薇以为自己终于得了机会,谁知道倩娘还是有办法笼络住萧含玦日日去自己屋里。

    就是这样,倩娘的胎象也一直很稳。生下一个儿子后,萧含玦迫不及待地要将她抬成姨娘,老夫人不允,直等到倩娘又生了一个儿子才抬了。

    那些日子,刘白薇整个人消沉了不少,听说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再像往常那样爱说爱笑,到朱槿、萧慧那里走动得少了许多。

    夕岚进屋时,倩娘正在给老夫人揉肩,逗得老夫人“咯咯咯”得笑。

    见到夕岚进来,老夫人献宝一样地跟她说,“这个小妮子真会哄人开心。肩揉得也极好。”

    倩娘此时从老夫人身后绕出来,盈盈欠身,“都说昱王府的王妃最是端庄优雅,我今日一见,倒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又转头向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便是那王母娘娘。”

    这话又惹得老夫人“哈哈”大笑,嗔怒道,“你这小嘴啊!是在蜜罐里使劲泡过的,说起说来最能唬人,我哪能比得上天上的王母娘娘。”

    夕岚应景地礼貌笑了笑,冲着仍站在面前行礼的倩娘淡淡地点点头,上一世,她跟倩娘没有多少接触,如今也不想节外生枝。

    随手拔了头上一个步摇赏给倩娘,“既然进府,就安守本分,好好伺候二爷和二夫人。”

    刘白薇向夕岚撇了撇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倩娘接了夕岚赐的赏又回到老夫人处给她揉肩,“老夫人,您晚上是不是睡得不踏实?”

    徐嬷嬷在一旁赶忙应道,“你怎么知道的?”

    倩娘:“我祖父曾在村里做过大夫,我学过一点。老夫人肩头、颈后紧得很,头上几处穴位按着也不松快,我便猜想与您晚上睡觉有关。”

    老夫人道:“人老了,晚上睡得浅,再正常不过。”

    倩娘突然故作“惊讶”,“老夫人完全不显老!我说三十也有人信。我正好有个祖传的熏香,安神效果极佳,您用了后,晚上睡得香,气色更好,到时候,真真是二十几岁的美妇人。”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呀!二爷从哪里把你淘来的?这张小嘴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气。”

    倩娘嘟着嘴,回道,“我常听二爷提起,他说姨娘走的早,母亲对他极好,他是最最敬爱您的。二爷有差事,我是要好好伺候您的。”

    徐嬷嬷早已接了熏香,拿去让府里的大夫看了,才放心拿回来用。

    等夕岚请完安快要走时,熏香正好点着,那气味虽不浓烈,却直直地往夕岚鼻子里钻,熏得夕岚头昏昏沉沉的。

    上次,这香大家都觉得极好用,倩娘当作进府的礼物,各个苑里都送了一些,一时间,不管去哪个院里都能闻到这股香味。

    在夕岚起身的时候,倩娘拿了一些,捧到夕岚面前,“王妃,这香可以凝神安胎,对您和孩子都极好。您也带些回去,如果用得好,您说一声,我再给您送去一些。”

    夕岚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味道,但还是命念春拿了香,回了静尘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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