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凝如解离尘所言那样很快见到了夜舞。

    夜舞状态不太好,  她穿着诸天宗外门弟子的白裙,发髻简单,出水芙蓉般的脸上毫无血色,  与将她送来的风无涯脸一个比一个臭。

    风无涯见到露凝表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但也很有限,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人了。

    夜舞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对着他比了个中指:“你有什么可了不起的!”

    她此刻的言行举止与她的外貌实在不匹配,让露凝都快想不起来在凡界见到她时的情形了。

    回过头来,夜舞整理了表情,  但还是和过去不太一样,  这是因为她终于到了修真界,彻底不受束缚,开始放飞自我了。

    “温姐姐……算了,别叫凡间那酸了吧唧的称呼了,咱们互称名字吧?”

    夜舞仿佛见到亲人般扑到露凝身边,  挽着她的手臂语气讨好。

    露凝点点头,  关切道:“你脸色很难看,还好吗?”

    夜舞抿抿唇:“……凑合吧,总不会更坏了。”

    她与露凝回了房里,  将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如数告知。

    “我兄长得了皇上的允准,带兵送我和燕卿卿一道过界门,我俩过了界门就分道扬镳了。”

    主要是她知道燕卿卿会偶遇一个重要男配,她可是要站男主阵营的,  当然不能去对方那里搀和,  所以主动和燕卿卿分头走了。

    “我走了好久。”

    夜舞回想一路以来的遭遇,  要不是她模糊记得一个小情节,  知道诸天宗的弟子会在某地出现,  估计得饿死在路上。

    “是偶然在一处村子遇见了诸天弟子。”她捂着心口,脸色发白,“还差点死在那家伙手上!”

    比起饿死,险些死在男主宗门有名有姓的弟子手下,好像更有价值一些?

    ——有个屁,她可不能死的,穿书一回,她不搞出点事情来就死了怎么甘心?

    “风无涯真的太过分了,明明是他自己误伤了我,还倒打一耙怪我闯入他的阵法,害他没擒住一只成了气候的犬妖!我可是差点死了啊!要不是他身边人提醒,他可能都不会带我回来疗伤,我也就没机会见到你了。”

    从夜舞咬牙切齿地叙述不难看出,她简直恨透了风无涯。

    露凝不禁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修界对她们这种初来乍到毫无修为护体的凡人来说,是真的危机四伏。

    夜舞来到诸天宗的过程虽然惊险了一些,结果却算是好的了。

    修界七十二宗,仅仅是排的上名的小宗门,都甚少收凡体入道的弟子,更别说诸天宗这样的离州君本宗了。

    “风师兄是太着急了,成了气候的犬妖逃掉不知又要伤多少性命,他难免挂心于此。”露凝紧张地看了看她身上,“你的伤好些了吗?”

    夜舞叹了口气:“还不太好,但听说是来见你,我爬也要爬过来。”

    露凝被她逗笑了,眼底盈光,眉目恬清,脸上一丁点瑕疵都没有,离得近了还能看到灵气与光照下她脸上软软的绒毛。

    夜舞觉得心砰砰直跳。

    这特么是女炮灰?作者误我啊!

    “往后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夜舞稍稍放松了一些,和露凝面对面坐到桌子边,“风无涯欠我的,所以就算诸天宗已经不收三灵根的弟子,他也得想办法让我拜入宗门。”

    她畅想着未来:“等我成功拜了师尊,咱们就能一起修炼,一起上课,一起……”

    露凝不想打断她美好的联想,但是:“恐怕不行。”

    “为何?”夜舞愣住。

    “我是要回家的。”

    “回家?为什么?”夜舞不懂了,“你怎么可能回得去,男……国师大人他会放你走?”

    露凝不确定夜舞是否知道解离尘就是诸天宗宗主,想着她若留在这里迟早也会知道,便主动说:“国师大人是诸天宗宗主,他之前只是一缕神魂离散落入凡界,无意间与我结识,现在……”

    她没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语足够夜舞明白了。

    ……悟了,狗比男主作妖了,剧情已经从无cp复仇虐渣变成了追妻火葬场。

    夜舞表情变了几变,半晌才道:“可不管怎么说,你也还是可以留在这里修炼啊。”

    她比划了一下:“修仙多好啊,为何要回家?你若不想在诸天宗还可以去别处,修界有七十二宗,总有一宗适合你!”

    露凝安静地摇了摇头。

    夜舞凑近一些看她:“到底为什么呀?长生不老,仙法大道,难道不比做个凡人后宅女子,以后还得出嫁从夫来得吸引你吗?”

    露凝:“我不会再嫁人。”

    所以不存在出嫁从夫这种糟心的事。

    她在诸天宗这一月努力学点仙法,回去就可以比从前好,皇权不能再桎梏她,她会很自由。

    夜舞觉得她这个“再”字用得很妙,她简直秒懂男主已经和露凝成过亲了。

    成过亲还要和人家一拍两散,靠,渣男,活该火葬场。

    “可我还是觉得回去做凡人没什么好的。”她掰着手指头给露凝算,“凡人至多活个百年,那都算长寿的了,百年里的数十年还都是衰败年迈的身体,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哪有像现在这样修仙,永葆青春来得好啊!”

    更别说修仙界还有无数美男!

    想想夜舞就血液沸腾了!

    露凝认真思考她的话:“我倒是觉得活百年没什么不好,活太久了,看着身边在乎的人一个个老去离开,也没有什么意思。”

    “也不是这么说的,你若肯留在修界,身边的人就不会老去离开了,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

    夜舞起身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膀。

    “你也不用太努力去追求什么得道,就随便修修,先修着看,未来谁都说不准的,这样总好过你以后真有了什么留恋,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好得多,你觉得呢?”

    露凝想说什么,但夜舞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唇边,她顺势接过杯子喝水,就没能把话说出来。

    夜舞笑了一下:“我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对吧,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不过是那位罢了。其实在凡界,初次听说国师大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是会动凡心的人。但他对你的好有目共睹,听你方才的意思,你们成亲了对吧?他与你成亲结契,还带你一同来到这里,分明是打算好了以后的。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矛盾,未来也不是绝对解不开。”

    这是她心里话,是根据她知道剧情做出的真实判断,不算故意替男主说话。

    她虽然不太记得详细的了,但男主人设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被至亲所害,自小经受着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折辱,看尽男女情爱的脏污与背叛,一心想要复仇灭世的人,哪怕只是一缕神魂离散后的真心,分量也是极重的。

    解离尘要么就不动心,如原书一样无cp,若真的动了,就绝对不会放手。

    他肯定不会和露凝分开,应该只是一时想不通。

    若她这些话真的有效果,男主倒也不用多谢她,就想法子给她搞一下这垃圾三灵根就行了,虽然三灵根也算中等了,可和她穿书女的身份真的很不匹配,限制了她的搞事能力啊。

    露凝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夜舞说完忽然就不想说了。

    恰好这时门外传来风无涯硬邦邦的声音:“出来,该回去了。”

    夜舞刚才还放松的状态立刻紧绷起来:“合着我是来坐牢的,就给我出来放一会儿风对吧?”

    “你来历不明,是因宗主命令才容你出来片刻。”风无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在这里打扰已经够久,该回去了,给你三息,你若不出来,我便亲自动手。”

    夜舞:“……”你了不起!你清高!

    “阿凝你等着看。”她凑到露凝耳边小声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拜倒在我的裙下哭着喊着为我当牛做马!”

    收他一个不算多,再两个也拿得住,小说不是白看的,攻略游戏也不是白玩的!

    “我先走,改日再聊。”

    在风无涯耐不住要进来抓人之前,夜舞气急败坏地跑了出来。露凝跟了几步,透过窗户望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夜舞跟在风无涯后面,风无涯连头都不回,非常肯定她不敢乱跑。

    明明在屋里跟她说的时候夜舞还很有士气,真的到了风无涯面前却只是捂着伤到的心口,老老实实跟着不敢大小声。

    露凝想起她说的那些话,神色有些怔忡。

    当时没能反驳,再想起来,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她说的也没错。

    只看露凝自己要如何选择了。

    奉君殿里,解离尘通过戴在露凝脖子上的心头血玉将夜舞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本只是一个借口,让露凝放松些许的存在,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宗主。”

    一黑衣蒙面男修跪在他身侧,低声唤了一句,拉回解离尘的神思。

    他若有所思地扫了对方一眼,及地的黑衣衣袂缓缓擦着玉石地面而过,在落针可闻的奉君殿内发出细微的响声。

    黑衣男修低下头,脊背弯得更低一些。

    “与此女同自凡界而来的,还有一人。”

    解离尘:“怎么。”

    “那女子名叫燕卿卿,之所以向宗主提起她,是因为她似乎与帝璃的化身有所牵扯。”

    解离尘脚步停住,慢慢回过头来,嘴角似弯非弯:“是吗。”

    他咀嚼着那个万分熟悉的名字:“……帝璃。”

    “可要将此女带回来?”

    “不必了。”

    解离尘望着殿外的方向:“会见面的。”

    黑衣男修复命离开,解离尘独自走出奉君殿,不疾不徐地迈下无数高阶,在巡逻弟子恭敬行礼之后,挥挥手道:“都退下。”

    弟子们应是离开,他们刚一消失,解离尘便抬起手朝虚空一抓,压抑的闷哼传来,一道扭曲的白色身影被拽到他面前,重重摔在地面上,玉石地面被砸出裂缝,冒起烟尘。

    “胆子不小。”

    解离尘放下手,腕间玄玉珠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地上人耳中却如鸣丧钟。

    “本君闭关日久,你们是都坐不住了。”

    他往前一步,黑金长靴踩在那人背上,那人本要挣扎着起来,现下只能继续蜷缩着。

    “听到了多少,听清楚了吗。”解离尘淡淡,“要不要本君再亲口为你复述一遍。”

    那人身体剧烈颤抖,声音都因过于恐惧而模糊不清:“宗主饶命,宗主恕罪,弟子也是受人胁迫……”

    “是吗。”解离尘收回脚,看了看靴底不存在的尘,微微偏头捏了个诀清理干净,慢慢问,“受人胁迫,他们如何胁迫于你?”

    那人见有求生的机会,立刻跪在地上道:“是玉州君!她逼弟子服下玉州秘药,若弟子不按她说的做,就会全身溃烂,金丹碎裂而死!”

    玉州君,玉璇玑。

    “看你的模样,药效还没发作过。”

    “是……是还没有。”

    “所以你甚至还没有受过折磨,就妥协背叛了本君,为他人所用。”

    解离尘声线冰冷,那人顿时醒悟自己怎么说都是错,有些绝了生念。

    “求宗主给弟子一次机会,弟子还知道许多人也中了玉州君的计!”

    “你觉得本君需要你来告诉吗。”

    解离尘手落在那人头上,手指缓缓拢起,那弟子只觉头骨就要崩裂了。

    他疼得开始吐血,远比玉州君告知他们秘药所带来的痛苦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还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解离尘看在眼中,手上力道更大了一些。

    还是年轻。

    换做那些老东西,绝不会再无谓求生,说那样多。

    因为他们很清楚,落在他手里,哪怕说再多,最后的结果都不过是一个字,死。

    看看他的魂火,被黑气弥漫,已经没多少干净的地方了。

    这样的人诸天宗还有多少,需要他来告知吗?

    不需要的。

    解离尘一眼就能找到。

    玉州君的计就更好猜了,她曾亲自上阵想用在他身上,可惜铩羽而归,现下也逃不出那点子手段。

    手下头骨开始碎裂,若非是修士,有金丹续命,体魄强大,此人早就断气了。

    饶是如此,他也满脸都是血,面目狰狞,惨不忍睹。

    解离尘一点手软的意思都没有,几乎要将他的头捏得破碎。

    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手一松,朝西侧望去。

    那是通往铸剑宫的方向,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穿鹅黄洒银长裙,乌发披散,戴了一支蝴蝶金簪的年轻姑娘。

    她双手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纸人,小纸人面目不清楚,解离尘却好似看得出它的“面如死灰”,不禁收回了捏在那叛门弟子头上的手。

    来人正是露凝。

    夜舞走后,露凝就发现解离尘留下的小纸人有些恹恹的没精神,左思右想还是想把它送回来。

    这一路来倒是遇见不少诸天弟子,他们虽好奇这唯一不着诸天弟子服却行动自如的人是谁,但也没有贸然上来打探。

    她还算顺利地来到奉君殿的范围内,发现这里的巡逻弟子都不见了。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了,还是带着好像快死了的小纸人进来了,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脸上血肉模糊的年轻弟子头被解离尘按着,浑身颤抖,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吼,远远听着都能感觉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露凝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绑在发辫上的鹅黄飘带随发丝拂动,中和了残忍血腥的局面。

    解离尘黑金衣袍坠地,他看着露凝,觉得眼睛舒服了许多,一扫被黑色魂火污染的厌烦。

    他神色平静极了,瞬身至露凝身边,镇定自若地牵住她的衣袖,慢慢道:“我在为门下弟子疗伤,他被妖物伤到了头,快不行了,可吓到你了?”

    叛门弟子:“……”

    这种话您都能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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