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移动到疗养院的正上空,原本映在房子墙上的香樟树的影子缩成了一团依偎到香樟树的脚下。

    骆士海的妈妈需要午休了,她把扎着头发散下来,看向骆士海和王瑾川说:“你们要是闷的话可以去后山上走走,山坡上种的桃花和棠梨开花了,很是漂亮呢。”

    骆士海的爸爸合上手里的书,“听护士今天早上说还听见百灵鸟的声音了。”

    王瑾川伏在窗边,“百灵鸟。”他把伸在窗外的手放回来,“是长得像麻雀的那种鸟吗?”

    “是有点像。”骆士海的爸爸笑着点头,“不过听说这里可以看到羽毛是红颜色的百灵鸟。”

    “在后山上吗?”王瑾川想着刚刚一路上坐着车来时看到的山坡,然后满眼期待的看向骆士海,“去看看吧。”

    骆士海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绿油油的麦田,他挑动了一下眉毛转过身,“走。”

    疗养院的后方是一片林子,林子里的其中一种树王瑾川认识,是紫椴,他的外婆家前院就种了一棵紫椴,叶尖很细,叶身像个心形,小时候他总会爬到树上看牵着羊路过的老大爷。林子不深,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日光穿过树叶零星的洒下来,像星子散落在地上。

    快出林子时,潺潺的溪水声流转入耳。王瑾川三步并作五步地跑出林子,一条溪流映入眼帘,和林子的小路正对着的地方有一座木条,王瑾川心想难怪刚走过来的地方会被人踩出一条路来。溪流对岸就是山坡,从山脚下向上望去,粉白相间的花朵开满了半个山坡,一时间分不清那些是桃花哪些是棠梨花。

    “你来过这吗?”王瑾川捡起一枚干树枝扔进溪流里,树枝从木桥的下面穿过,顺着水流漂走。

    骆士海摇头,他两只手揣在裤兜里走在王瑾川前面。王瑾川和骆士海顺着山坡上的小路一直走到半山腰,不远处有一座极其简陋的亭子。骆士海掏出手机对着亭子拍了张照片,拍完看了一眼表示很满意。

    骆士海环顾着四周,“要歇会儿吗?”

    “不用。”王瑾川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说出的字自己都听不清。

    俩人一路来到山坡的最顶端,和风吹过,带着桃花和棠梨花的芬芳。

    王瑾川跟着风吹的方向一眼望去,山坡,花海,溪流,林子,红房子,麦田,公路,蓝天,白云,直到风浪消失在天际的尽头。“这景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王瑾川把脚踩在一块石头上,“是见到过,在某部动漫里,什么动漫来着?”

    “《虞美人盛开的山坡》”骆士海说,他的衣角也被风吹动着。

    “那里面从山坡上一眼望去的是大海。”王瑾川说。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骆士海眺望着东边的方向,随后他低下头看向王瑾川,“你看过这部动漫?”

    “我看过不止一遍。”王瑾川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吐掉,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你的毕业作品灵感来自那部动漫吧。”

    骆士海心中泛起一层波浪,他点头,“是的。”

    不知从哪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声音浑厚高昂,肯定不是百灵鸟的叫声。

    “骆士海。”王瑾川的目光和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他就是这样,有问题憋在心里他会难受,尽管有时候他知道不能冒然去问,这样显得自己很冒失。“为什么昨天你会说我们做不了朋友。”

    一朵云遮住正上空的太阳,整片山坡暗下来,骆士海的神情也随之变暗,他的眼神变得阴郁。

    “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王瑾川把目光从骆士海脸上移开看向自己的鞋子,“我本来以为是因为你父母的原因,可现在看来不是。”

    骆士海在犹豫,他不擅长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别人听,实际上他也没这么做过,他沉思着,像是在做一个巨大的决定。

    “好吧抱歉,是我着急了。”王瑾川只是想抱怨一下,现在他后悔了,骆士海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

    “还记得大二的那场篮球赛吗?”云朵从上空飘走,山坡又明亮起来,骆士海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跟你对战的那一场?”王瑾川莫名其妙的看向骆士海,“记得。”

    “把你打的流鼻血的人其实是我。”骆士海看向王瑾川,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不会就因为这事吧。”王瑾川摸着下巴想着什么,“你不给我说,我不就不知道了。”说着坏笑着看向骆士海。

    “也不全是。”骆士海又把手插进裤兜,“其实……”

    王瑾川总是不等别人说完话,他跳到下方的一个小土堆上,一只手塞进裤兜里一只手向前挥动了两下,“走了走了,多大点事,我原谅你了。”

    骆士海看着王瑾川的背影掏了掏自己的头,他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语的表情,跟着王瑾川的步伐向山下走去。

    下山时的路走起来比上山时轻松得多,王瑾川惬意的吹着口哨,像是解决了一件很长时间以来没有完成的大事,他突然想起还没见到红色羽毛的百灵鸟,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上坡上和林间树木的影子逐渐拉长,再次来到溪流边,水流声比来时听起来更轻快。王瑾川蹲下来把手伸进水里,真凉。

    “这里有鱼。”骆士海站在桥的另一侧,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流,不是说水至清则无鱼嘛。

    王瑾川急忙跑过去,“还真有鱼。”说着他两步跨到溪流中间的两块青石上,谁知没站稳整个人跌进水里。卧槽,一声惨叫响彻在林间,一群鸟儿向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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