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大部分人确实吃不出区别。”
余晚凝的声音很轻,不比悄悄话响多少。
但对于梁梅月而言,却有如惊雷在耳畔炸开,轰得她头晕眼花。
大部分人确实吃不出区别。
你被骗了。
那个聚会并没有那么高端。
梁梅月怔怔地瞪大双眼。
余晚凝没有继续搭理她的想法,扭头便想要离开这个乱糟糟的地方。
“等……等一下,女士。”
之前碰见过的烟味男突然从身后出现。
他消瘦的手指想要搭上余晚凝的肩膀,却被她灵巧躲开。
这一回,余晚凝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略显嫌弃”,而是“极端鄙夷”。
历经数次意外,周乐乐的反应速度大幅度上升。
余光瞥见余晚凝的神色变化,她迅速上前一步,隔开鲁访书与夫人。
“先生,我们和你不熟。”她斩钉截铁地说。
警醒声不大不小,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可以听见。
既保全了不速之客的颜面,又十分强硬坚决。
鲁访书把目光挪到这位挺身而出的“透明人”身上。
“你是谁?”他责问道,“我在说话,你算老几?”
“她也是鲁建华先生明文邀请的客人之一。”余晚凝眉头紧皱,力挺自己的临时助理,“她算老几,你得去问酒会的主人!”
客人的助理当然也在明文邀请的行列中,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漂亮的巴掌脸沉了下去,娇嫩的双唇紧紧抿着,莫名显得高贵夺目起来。
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鲁访书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威胁几句,又比如强调一下自己的爷爷就是鲁建华。
但是余晚凝的气势太足,容貌太美,话到唇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半晌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动后退一步:“是我唐突了。”
消瘦的指节抚上左胸,鲁访书难得低头:“我只是看见你和这位女士起了冲突,想要来调解一番。”
“呵。”余晚凝睫绒密绣的双眸依旧冷漠。
她吐出一个干脆利落的音节,毫无相信的意思。
鲁访书只好看向梁梅月。
在背对余晚凝的时候,他温和的神色突然变厉,恶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女朋友”。
梁梅月心中委屈更甚,几近要滚出泪珠。
可是她理智尚有一丝留存,自知绝非鲁访书的对手,只好憋屈着道了歉,又乖乖地承认自己的无知。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厚密的红色刺绣地毯,整个人沉浸在羞愤欲死的情绪里,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
鲁访书对此很满意。
他转过身子,看向余晚凝站立的方向:“你瞧,她都道歉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
鱼子酱前的位置空空荡荡,余晚凝早就离开了闹剧现场,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
……
“夫人。夫人。”
余晚凝走得又快又干脆,周乐乐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差一丁点儿就要跟丢了。
她条件反射地叫唤两声,很快便惊恐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瓣,浅浅吸了口气,安静跟上。
还好没听见,要不然肯定会生气的。她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走在前方的余晚凝似乎真的慢了一些。
周乐乐快速摆动双腿,让细高跟在地毯上砸出一串密集的坑。
终于追上了。
周乐乐平复呼吸,小声询问:“她在你走之后,道歉了。”
余晚凝面不改色:“哦。”
周乐乐眨眨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却听见一道耳熟的嗓音在侧方响起。
“谁道歉了?”顾安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提一只文件包,走到她们的身侧。
活像是会议刚一结束,就立刻赶了过来。
余晚凝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有些恍然——鲁建华看上去还蛮有地位,顾安会来,并不值得奇怪。
搞不好,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来”,所以才会把邀请函给她,还在电话里卖乖。
她没作多想,下意识与狡猾的男人撇清关系:“一位充满了爹味的路人。”
“路人?”顾安轻声重复,满脸不信。
余晚凝最讨厌别人怀疑自己——反正说了也不信,又何必多说?
简直是白费口舌!
她摆摆手,敷衍道:“事情早就过去了。你现在来问,平白又让我不痛快一次,有什么意思呢?”
声音冷漠,但是搭配上她娇嫩的容颜和水灵灵的红唇,倒叫人琢磨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顾安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忍不住开口回答道:“怎么没有意思?你不痛快的话,我……”
我也不痛快。
话到嘴边,他感觉太过肉麻,只得赶紧更换台词。
“我可以帮你。”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缓声道,“在场的诸位,就没有我不敢得罪的人。”
哟?这是把她也算进去了?
余晚凝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加糟糕。
“不劳您费心,顾总,我可得罪不起你。”
她懒洋洋翻了个白眼,拢拢长发,熟络地找了一群正在八卦的人,靠着之前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完美融入其中。
“哎……”顾安想拉人,却不好意思动手,只得跟着周乐乐一起走。
远远瞧去,倒有些像是余晚凝的另一位助理,如一条小尾巴似的跟着。
一边走,他一边小声问周乐乐:“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周乐乐一边想赶紧跟上夫人,一边又不敢不搭理顾总,便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刚刚吃点心时,有两位陌生人突然走过来挑衅夫人。”
“一位叫梁梅月的,嘲讽夫人过去的家世太过……普通;另一位叫鲁访书的,还想对夫人动手动脚。”
“可过分了!”
提及梁梅月,周乐乐又想起夫人是如何在“鉴别鱼子酱”一事上更为熟练,又是如何稳稳压了对方一头的。
明明梁梅月自己也是一个刚刚挤入上流社会的小跟班,居然还想用这个来嘲讽夫人!
当真是“小人得志便颠狂”。
身为余晚凝的贴身助理,周乐乐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来。
她不免话多了一些,又夸了夫人几句:“幸好夫人果断又大方,没和他们斤斤计较。”
“果断”?
“大方”?
“没和他们斤斤计较”?
这是能用来形容余晚凝的词?
顾安被逗乐了。
他在心中浅浅笑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鲁访书……对夫人动手动脚?”
他停下脚步,无声重复。
怪不得夫人不愿意和自己提起此事,怪不得她看上去很生气,却又很委屈。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是害怕自己因此而低看她一眼!
天哪!原来她竟然是如此在意自己吗?
顾安内心一阵狂喜,双眸飞速亮了起来。
天哪!余晚凝原来那么爱自己!
等着!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没有谁能欺负自己的老婆!
没有谁!
只是……这公道要如何讨回呢?
如何让鲁访书……哦,还有那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梁梅月,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顾安低头思索一番——他已经跟丢了周乐乐,也就不在乎多耗费一些时间了。
很快,顾安的头又抬了起来。
子不教,父之过。
他作为成年人,怎样才能顺理成章又不丢份地揍小孩子一顿呢?
当然是:
找他爹……或者是爷爷!
让他们代替他揍鲁访书一顿,好好出出气!
想到这里,顾安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大堂后方,冲了过去。
……
“你来了?”
闲话告一段落,余晚凝余光瞥见周乐乐一副鬼鬼祟祟,又很兴奋的模样,便找借口离开了眼前的小圈子。
短短十来分钟,她已经彻底融入这十来位名媛大小姐们的社交圈,成为了锦鲤池中的一条黄金鲤。
还交换了各种诸如“梁梅月和鲁访书的关系如何?”、“陈家似乎要变天了,正在请律师呢!”、“顾安的表妹快从国外回来了,你可得小心一些……”之类的小道传闻。
余晚凝心满意足。
现在该听听周乐乐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有趣的新消息了。
她高兴地走到茶歇桌旁,给自己和周乐乐各取了一杯西柚汁解渴。
“说罢,什么事?”余晚凝用力吸了口西柚汁,咬着吸管不放。
周乐乐深吸一口气,用气声说:“顾总很关心你呢!特地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才惹得你不高兴。”
“哦?”余晚凝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
但她并不愿意打击周乐乐的自信心,因此便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从下车时的表现来看,她的临时助理显然有一颗玻璃心。
在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前,不应该把这颗玻璃心砸得稀巴烂,以免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没有助理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余晚凝甚至不愿意回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自己有多痛苦。
于是,周乐乐备受鼓舞地往下讲:“我还夸夫人果断又大方,没和他们斤斤计较呢!”
“噗——”余晚凝差点把吸管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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