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明和范璃儿挑选的外出时机是傍晚,这时候学宫中的弟子们大都结束一天的修课,返回各自洞府,能减少发现的可能。
由于范离太子的面目早已被当日围观的学宫弟子熟知,所以范璃儿直接以女子的面貌光明正大地走在了学宫中。
如今的她身着学宫的制服,瀑布般垂落的乌黑长发被扎成了简单的样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千明怎么也不相信法宝掩盖之下的范璃儿留了一头如此长的秀发。
而此时的范璃儿也是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站在众人之间,神情不免有些紧张,脚步局促,紧紧地跟在叶千明的身后,仿佛一个害羞见人的妹妹跟着自己的哥哥。
众人自然是认得叶千明的身份,虽然因此让两人被不少人注意到,但也只是将范璃儿认作是学宫的某位新晋弟子,至于和叶千明的关系,则各有各的遐想。
自从上次皇室大闹学宫后,学宫大门的看护就严格了许多,不时有学宫弟子巡逻,不过他们看见叶千明两人后,也只是恭敬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过问。
而当叶千明和范璃儿走出学宫,来到禾下城中时,天色已暗,不禁为眼前的景象而感到震撼。
眼前的禾下城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光灯悬挂于每一处酒楼、茶楼、当铺、客栈、民居,而城主府更是成了一座筒体辉煌无比的城堡,辉煌壮丽有如皇城。
不仅如此,这些光灯还各有各的款式,有的是鱼是龙,有的上面写诗作画,还有的做成了浮云将军一类的大形象,如同一座小山般整个儿地摆在显眼的地方,吸引目光无数。
无数的男女老少踩着堆积在地上的白雪,互相执着手笑看这些流光四溢,兄弟相聚茶馆酒楼谈笑风生,姐妹流连店铺寻觅饰品,书生老道相聚猜解灯谜,行走艺人口吐火焰引来众人喝彩。
欢笑声,踩雪声,丝竹声,鞭炮声响遍每一个角落,就连不少叶千明有印象的学宫弟子也穿着各自的衣服游玩其中。
好巧不巧,叶千明二人赶上了凡间的上元节,放在前世就是所谓的元宵节。
眼前的人间灯火让叶千明一下子想起了前世时的光景,心中感慨万千,顿觉洗净杂念,心境有所进步。
而一旁的范璃儿则表现得更加兴奋,她从小深居宫中,父皇又是个一心求道,不怎么关心凡尘俗世的主,根本不曾有过见识这番光景的机会。
范璃儿的眼中照应着通明的灯光,整个白皙的面庞被灯火照的柔和而美妙。
“没想到凡间竟然如此热闹,我以前可从未知道!”
叶千明看着无比高兴的范璃儿,不禁笑道:“也不是每天如此,今天正好是凡间的上元节,不过难得遇上好时候,不玩个痛快倒也是一番遗憾。”
于是二人不如灯火热闹之中,主要还是叶千明跟着范璃儿走,后者对哪里感兴趣,他就跟去哪里。
于是范璃儿先是来到了心心念念的首饰店,用一块灵石买了一对凡间流行的发簪和耳饰,佩戴在头上后看向叶千明摆动着,有些害羞地问道。
“怎、怎么样,合适我吗?”
“范姑娘和令堂一样国色天香,自然是合适的不得了。”
范璃儿羞恼地撇了撇嘴,但很快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于是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买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面具、糖葫芦、新衣服以及一盏龙形灯笼。
随着二人深入到禾下城最热闹的区域,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前方有一处广场,各种奇人异士在那里表演杂技戏法,还有一些“仙术”。
不过禾下城里修士颇多,自然知道这些人要么是会几种手法的骗子,要么是没什么道行的散修,但大家都图个热闹,到也没什么人揭穿。
而叶千明又一次跟着范璃儿停了下来,这一次是一家书店。
眼里透着精明的老板和善地赶过来,见到穿着学宫制服的二人,满脸堆笑地问候道:“公子,小姐,可有什么看中的书籍?本人的书店乃是禾下城里藏书最多最全的,就连仙人妙术也收录了不少,定能让人满意。”
“随便看看,店家不必麻烦。”
“好嘞,您慢慢看!”
老板很知趣地去招待新的客人,而叶千明则跟着范璃儿走入书店,后者兴致勃勃地翻阅着各种书籍,而叶千明则兴致缺缺,只能找个椅子坐下来喝口茶打发时间。
沉迷在书籍的世界里有了一会儿后,范璃儿才走了过来,将厚厚的一摞书摆在了老板面前,因为害怕钱不够而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些多少钱?”
老板见此,很是热情地说道:“小姐好眼光,这全套的《山海图志》整个禾下城也只有我们店里有,也不贵,只需十块灵石!”
“十块!这么贵?”
“小姐说的哪里话,这《山海图志》乃是喜好游山玩水的正山道人穷尽一生见识编纂而成,涵盖了整个东海州的奇闻异事,历史见闻,以及仙家传说,一位筑基修士毕生所录,十块灵石可不算多。”
范璃儿有些心动,但是方才的游玩已经让她耗费了十几块灵石,只得低下头说道:“我身上只有八块灵石,能不能赊一点账?”
老板倒也没有变什么脸色,毕竟他也认得学宫的制服,只是心疼地犹豫道:“按理说您是学宫的仙人,本人自当免除一二,但两块灵石已经算是大价钱了,本人卖了也不赚钱啊,这套《山海图志》可真是花了大功夫得来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范璃儿有些不舍,但还是叹气打算将书本还回去,不过叶千明说道。
“我帮她买了,这是十块灵石。”
范璃儿惊讶地看着叶千明将十块灵石交给店家,然后示意自己把书籍收入纳戒中。
“这怎么可以,我已经麻烦师兄太多了!”
走出书店的范璃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叶千明摆了摆手。
“我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不过这种忙还是能帮帮的,倒是我比较好奇,范姑娘在书店里呆的时间可比在首饰店里的时间多多了,可有什么缘由?”
范璃儿一听,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低下头,害羞地说道:“也是可以告诉师兄的,但师兄莫要笑话我。”
叶千明笑了:“有什么好笑的,范姑娘只管说便是。”
范璃儿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炼丹,或许是父亲看中我的天赋后,自小让我炼丹,所以我对炼丹其实很反感。”
“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是写书。”
“写书?”
“嗯……”范璃儿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更红了:“我的亲生母……母亲,就是一名才情俱佳的女子,她还在世的时候教会了我许多文墨之事,自那时起我就很向往文人墨客的生活。”
范璃儿抬起好看的面庞,看向天空的繁星和烟花,憧憬道:“我想和正山道人一样,做个游遍天下,收录笔中的旅客文人。”
随后她又低下头,自嘲道:“不过也只能想想了。”
说完,她又自我宽慰道。
“但是皇宫的生活也不错,我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我的乳娘对我就很好,还有锦绣,就是之前和你犟嘴,我搂着的那个宫女,她其实对我很好,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是如今也……”
叶千明沉默了一会,说道:“写书的事情未必不可能,或许哪天学宫把你爹打倒了,我跟师父求求情,或许能宽赦你也说不定,到时候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范璃儿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去前面看看吧,那里有好多人,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呢!”
叶千明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挤进了稠密的人群中。
于是又是一阵走走停停,叶千明和范璃儿看见了许多令人惊奇的民间表演,从胸口碎大到走刀尖,从评书到戏剧,让人流连忘返。
但是就在叶千明也颇感兴趣地沉入其中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早已走进了另一条街道,两侧楼房装饰的浓艳非常,无数衣着暴露,浓妆淡抹的女子站在楼上花枝招展,笑声频频,招引着街道上的男性。
叶千明立刻知道自己进了花柳巷了,不禁扶额:“来了一年禾下城却连路都没怎么认全,进了这种地方,范姑娘你不要……范姑娘?”
叶千明回头一看,早就见不到跟在自己身后的范璃儿,顿时大觉不妙。
“糟了,走散了!”
叶千明想要回去寻找,但两侧突然拥上来好几名热情至极的美妆娘,对着叶千明就是一通拉来拉去。
“公子来玩啊,来我们翠冠坊~~~”
“公子来这里,我们鸳鸯楼女子的姿色乃是禾下城一绝~~~”
叶千明想要挣脱,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不能对着一群女子使蛮力,因此反倒一步步陷入胭脂水粉之中,被更多的人拉入了鸳鸯楼里。
随后又是一群女子迎了上来,老鸨对他笑脸相迎。
“欢迎公子,不知公子相中了哪位才女?”
水粉味刺激的叶千明只觉得头大,他随意一扫,却发现了一位熟悉的女子,而对方也发现了叶千明,顿时惊慌失措。
“是你,那日在太子身边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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