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猛地靠前,秦追游似觉略带酒香的呼吸带起了他的鬓发。
“还有在栖塘镇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唔”
秦追游下意识地伸手,将程澄未说完的话挡下。触碰到柔软的唇的一刹那,他仿佛触电一般,被电的立刻收回了手。
半晌,秦追游开口道,“是我一直骗了你,到最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那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程澄点点头,又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当时是挺生气的,初见你只觉得熟悉,还以为”
还以为是有缘。
程澄没有说出下半句,“结果谁知道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程澄越想越气,也不知怎么的,抬手就照着秦追游的左肩怼了一下。
这一下不轻,但秦追游反倒放下心来,他揉揉肩膀,如释重负。
“后来嘛,就想看看你的狐狸尾巴什么时候露出来,一直没有揭穿你,”程澄继续说道,“再者,秘境里我们也算是共患难,而且你还帮了我,就算是”
程澄迟钝的脑子转了一会儿,“就算是功过相抵!没错!就是这样啦!”
秦追游安静地听着,他不知道程澄是否回忆起了他们在阆苑仙境中度过的惊心动魄的那几日。
“原来如此,倒是我”
不论如何,误会已经解开,秦追游决定回去好好整理一番,还有很多事情,他不想再瞒着她,骗她的感觉就像是心中被煎烙一样难受。秦追游再迟钝,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抽签呢。”程澄打个呵欠站起身。
“阿澄。”秦追游突然叫住了她。
程澄疑惑地回头,撞进了一双无比认真的眼眸中。
秦追游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画下来,“阿澄,我们还是好朋友吗?”秦追游问道,他听见自己胸膛中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程澄停顿了半晌,时间一点一滴被无限拉长,秦追游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当然算啦!”程澄笑着说道,举起手做了一个手势,“比好朋友还要好一点的那种。”
秦追游的世界此刻只剩下程澄的笑容。
有清风明月为证,有山河日月为证,但若是没有,也无妨,他只愿她天天如此,年年如此,肆意潇洒,无拘无束,无忧,亦无惧。
“啪叽”
刚刚准备转身跳下屋檐的程澄左脚拌右脚,一屁股坐在了檐上,打破了旖旎的气氛。
程澄似乎被摔蒙了,呆呆地保持着坐姿。
“我扶你。”秦追游强忍笑意,扶着程澄站起,替她理了理裙摆,半掺半扶地将她送至房间门口。
“你还记得”程澄突然问道。
“什么?”
“没没什么”程澄摇摇头,“早些休息,晚安。”
直到程澄屋中的烛火熄灭,秦追游才噙着笑意回了自己屋内。
程澄躺在床榻上,脑中盘旋着刚才没有问出口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在阆苑仙境中,我昏迷时你所说的话吗?
程澄翻了个身,抱住被子的一角。
记不记得都没关系,她只是有点想告诉他,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他从来不是一厢情愿。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迷迷糊糊中,程澄进入了梦乡。
时针拨回到宴会之时。
且说关如松愤而告辞,于韵作为主办方的少庄主,免不了要去做一些“善后”处理。
于韵心中是一万个心累,她只是想要找好久不见的程澄二人说几句话,谁成想竟然惹出这么多事端。
这几天为了风云会忙前忙后,她已经在撂挑子不干的边缘徘徊了,可是纵使心中再是厌烦,她也不得不调整好表情和情绪。
好在关如松没有走得太远,似乎是知道她会追上来一样。
“关道友请留步。”于韵出声喊住关如松。
“少庄主为了风云会尽心尽力,我却反倒添了不少麻烦,该向少庄主赔罪。”说着,关如松作势要行礼。
于韵赶紧扶住他,“这是哪里的话?大家肯赏脸来秋水山庄,是我的荣幸,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少庄主可是为了太清门的两位道友而来?”
于韵有一瞬间很是赞同郑渺渺的说法,关如松可谓是个“人精”。
他看事情毒辣,偏偏又一副正气浩然的做派,有理占三分,无理也偏得两分,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太累。
既然关如松都说得直接了,于韵也就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正是。”
若是旁的人,于韵不至于大费周章再来寻一趟,但关如松现在是望涯宗,乃至风云会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既有亲传弟子的身份,又得宗主偏爱。
然而更重要的是,于韵拿不准他的心思,郑渺渺虽然与关如松矛盾最深,可她毕竟也是望涯宗的亲传弟子,关如松还是要叫她一句师姐。
但程澄二人既无背景,又无关系,于韵总是担心,二人会吃亏。
“郑师姐的脾气一向如此,如果不是外人在场,她只怕会更”关如松苦笑道,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们二人之间的误会,平白连累了太清门的两位道友,改日定当赔罪。”
有了关如松这句活,于韵放下心来。关如松究竟人品如何,她不好下定论,但至少他敢当着自己的面许下承诺,已经表明了态度。
“关道友深明大义,实在佩服,”于韵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关如松笑着拱手,“少庄主慢走,我就不送了。”
于韵短暂性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打算去找郑渺渺,她倒不十分担心程澄和沈昭会与郑渺渺产生冲突。
无他,郑渺渺虽然骄纵了些,但心思不坏,有点那么“窝里横”的意思。况且程澄那么聪明,一定能干戈化玉帛,说不定三人早就谈妥,各自分开了呢。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去一趟,于韵在心中默默叹气,只觉得心更累了。
关如松独自回到宴会场地,此时大部分的人已经离开,只剩下三三两两还在闲谈。
关如松婉拒了秋水山庄安排的车马,孤身一人步入茫茫夜色中。
出了秋水山庄,行过一段路后,关如松的脚步陡然加快,他穿入小巷中,七拐八拐,最终在一处死胡同停下。
关如松警惕地探查四周,确认无人后,取出一件法器掷出,法器悬于上方,形成一方结界。
接着,他又取出一面镜子一样的物事,注入灵气,它便悬停于前面。
半晌,镜中传来一个声音,“都办妥了?”
关如松先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随后答道,“先生,您交代的五处,俱已布置妥当。”
“好。”镜中人惜字如金,镜中画面只显示出他衣领的一角,但关如松却因这不谋面的交谈而激动不已。
“先生还有何吩咐?可否需要学生再探秋水山庄?或是在风云会上”
“不必,”镜中人冷冷地打断他,“不可自作主张。”
关如松丝毫没有因为这冷淡的态度而感到任何不悦,只俯首称是。
“没有别的事,以后不要频繁联系。”镜中人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便要单方面结束谈话。
突然,关如松的脑海中闪过程澄的面孔,“先生,我今日遇”
“还有何事?”关如松此刻却突然犹豫,一个大胆的决定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没有什么,问先生安,学生知道如何做了。”关如松心跳如鼓,压低了身子,不敢直视镜中。
镜中人没有立刻作答,关如松只觉得镜中的目光有如实物一般,落在他的身上。
一瞬间,汗毛竖起,仿佛心底的秘密想法全都被看透得一清二楚,他冷汗连连,仅能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好自为之。”镜中人抛下这一句话,联系被单方面切断。
关如松才觉那压在身上千斤重的压迫感消散,他默默收起两件法器,擦了擦被冷汗打湿的鬓角,理了理衣袍,重新恢复成了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
“至于你,不必麻烦先生,我自行处理便好。”关如松自言自语道。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步一步走出胡同,将身形隐匿在黑夜之中。
且说这边于韵匆匆返回会场,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仍没见郑渺渺的身影,再向管家一打听,却得知她并未乘车架离开。
既不在宴会场地,又还没有离开,那必定只能是还在山庄花园中逗留。
莫不是真的吵起来了?于韵连忙进入花园中找人,令她微微安心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听到任何激烈的争吵声。
她来到刚才众人相遇的地方,发现无人,又在周围寻了寻,这才在一个角落的凉亭中看见了独自一人的郑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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