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江注意到她表情的凝滞，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关切，“怎么了？”
程欢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实际双手已经快扣破皮了，而她的小动作被身旁的男人尽收眼底。
她正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混进捕熊的队伍时，将视线落在赵行江的身上。
对啊，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帮手，让他帮助自己混在土匪里，等白均捕熊时，她窜出去然后和众兄弟一同打败野熊。
人多力量大，她虽也害怕野熊，但总不会被熊一巴掌呼死吧。
她在心里排练着怎么用语言表达出需求时，门外又传来荆虎那粗犷的喊声，“那臭娘们，大哥要见你。”
程欢还在发呆时，赵行江率先反应过来，起身推开门走出去问道：“大哥为何突然要见她？”
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定是某人去打了小报告。
荆虎表面上习惯与他保持好的关系，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的命令，她不去试试？”
程欢见状立马站起来说道：“我去就是了。”
她有些紧张，第一次见土匪窝的老大，她心里直打颤，可她知道不去不行，可别还没等她完成任务，就被人视为眼中钉了。
赵行江见她答应，也不好再拦着，几人一同前往主院，那是白均的住处。
一到院外，就看到两排小喽啰守在门口，院落很大，若不是走进来完全无法想象这山顶竟然有这么大的空地。
顺着院内缓缓前行，便到了屋门处。
守在门口的小土匪恭敬地将门推开，程欢抬眼就看到最里边倚在塌上的身着白衣的男子。
那是闪着金光的软榻，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出来价格不菲，坐在上头的男人洒脱地敞着衣襟，胸前的肌肉一览无余，左拥右抱着怀里娇软的两位美人，她们正呢喃着在他耳边说着话，男人仰头放声大笑，又一口含下她们递到嘴边的水果。
果然这老大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笑声传遍屋内，白均注意到走来的三个身影，狠厉的视线死死盯住站在最中间的程欢。
他微眯着双眸，毫不掩饰地扫视她身上的每一寸，抬手捏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那两位美人不乐意了，故作委屈道：“寨主，怎么来了新人，您眼里就没有我们了…”
白均似是有些不耐烦，将怀里的女人推开，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
“是。”那两人明显不乐意，但她们伺候的人本就是阴晴不定的，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但她们路过程欢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程欢没有理会她们的敌意，而是抬头与坐上那人对视着。
他面色偏白，想来是身体抱恙，瘦削的脸颊，微微泛青的眼底，估计他病的不轻。
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但他双镶嵌在眼眶里冷戾的黑眸，给她带来了从未预料到的恐惧感。
瞧起来…倒有些兵莽之气。
只是那掀开领口的白衣，衬得他脸色越发难看。
白均倒了杯酒抿了一口，但眼神一直在程欢身上游走，他突然放下杯子问道：“你就是程欢？”
程欢看出他眼里明显的嫌疑，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住已经发黑的衣角，有些难堪。
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她那日从寺庙逃出来，一路风尘仆仆，又掉进陷阱里滚了一身泥，又被困在柴房，完全没机会换衣服洗澡。
更别说梳个发饰了，她额前的碎发虽有些凌乱，但好歹不是爆炸的鸡窝头，勉强能看。
这次来见寨主，也是被荆虎催了一路，她就算是想保持形象都做不到。
不过这样也好，难看些不影响什么。
程欢心里还是自恋的，若是她太好看，被寨主一眼看上了可怎么办？
荆虎见她傻站着不知道回答，忍不住抬手就想从身后给她一巴掌，结果被赵行江止住。
他笑着打了圆场，“二哥，在大哥面前动手，也不问问大哥的意思。”
荆虎眼神飘忽，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我这不是看她对大哥不尊敬么…”
白均倒是没计较程欢不回话的失礼，反而扬起眉毛说道：“我听说了你在祁县做的那些事…”
程欢连呼吸都不敢吐出声音，总觉得下一秒白均就会暴走。
他出人意料地拍手鼓掌道：“做得好啊。那周银是何等的可恶，都快赶上我们这些草寇了，得亏你杀了他，不然他的名气要是盖过我们青鸿山可怎么办？”
程欢以为他在说反话，转头求救般地看向赵行江，他眼神示意无妨时，她才放下心来。
屋内掌声未停，程欢也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只见白均笑得直不起腰来，敢情这又是一位疯批的角色。
荆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拍马屁道：“大哥，我就知道您肯定喜欢这样的丫头，特意绑来孝敬您的。”
他那张渗人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反差也太大了。
可没想到白均没有领他的情，而是忽的停下笑容，冷声道：“既然你来了我们青鸿山，就得拿出本事来啊，我这可不养废人。”
“不，我没有…”程欢急忙想辩解，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自己明明就是被强行留在山上的，她又不是死皮赖脸地不肯走。
白均有些意外，问荆虎道：“怎么，你没告诉她山上的规矩？”
什么规矩，又有什么规矩？
荆虎谄媚地笑了笑，歉然道：“哎呦大哥，这真是我的问题，我给忘了。”
他转头对着程欢厉声道：“只要上了青鸿山的人，就别想活着下山，要么你露出点真本事留下来，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程欢这时才明白赵行江为何说他无权放人。
可现在，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办法，既能顺利完成小任务，又能让白均答应放了自己。
许是注意到程欢转动的眼珠不定，赵行江悄悄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可程欢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寨主，我斗胆想和您做个交易。”
荆虎被她这句话惊到，他都不敢在寨主面前这么放肆的说话，看来这臭娘们一心找死啊。
“哦？”白均的眼神似乎要将她拆之入腹，“从来没有人敢和我做交易。说说吧，什么事？”
程欢稳定了心神，开口道：“我可以帮您抓住野熊，但您要答应我，若是我做到了，就放我下山。”
她原本是想混进人群里，关键时刻冲出来抓熊，可现在她改变了策略，不如就借此机会和白均敞开说话。
她帮他抓熊，他放她离开，想来他并不会拒绝。
白均沉寂的思绪顷刻间受到刺激，他站起身激动道：“看不出来你胆子这么大。”
他偏头示意一旁脸色阴沉的赵行江，笑道：“行江，你小子眼光不错，我说以前介绍你那么多女人你怎么都视而不见，原来你喜欢野的啊。”
白均笑到嗓子微哑，“不错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行江，你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程欢疑惑的“嗯？”了一声，她和赵行江的“绯闻”都传到寨主耳朵里了，他怎么也不解释解释。
她将胳膊藏在身后，暗戳戳地捣了一下身边的他，白均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对着赵行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白均说得口渴，端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口，这时赵行江才说道：“大哥，大夫都说了，您要少喝些酒。”
“哎呀，这不高兴吗。”白均说着又举壶喝了几口才停下。
白均看起来醉意甚浓，他靠坐下来，拖着腮对程欢的提议做出了回答，“我可以答应你，但要看你到时的表现。”
“好，没问题。”
程欢迫不及待地希望他答应，便一口应下来。
赵行江翻了个白眼，自知他说话程欢绝不会听，不如就让她吃些苦头吧。
荆虎见大哥和这娘们聊得起劲，顿时气急，“大哥，您可别被下丫头片子骗了，她肯定是在耍心眼。”
白均不满他突然插嘴，瞪了他一眼，又对程欢抿唇说道：“那你准备准备，明日我会带人去山林里，而你就是我引出野熊的诱饵。”
程欢满眼不可思议，她的意思是和大家一起抓熊，不是说将自己的身体奉献出来做熊的零食啊…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我…”
她刚想说话，就被白均打断，他赞许地笑道：“程欢，别让我失望啊。”
说罢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赵行江很自觉地拉着她出了门。
走到外头，荆虎一脸的讥讽，“臭娘们，我倒要看看，你被那野熊撕碎会是什么样。”
赵行江拉着她走远，回柴房的路上，他一直板着脸，程欢还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还以为是自己提出抓熊，抢了他的风头。于是傻乎乎地安慰道：“你要是想在寨主面前表现，有的是机会，别生气啦…”
赵行江将她拽进柴房，撒气般嘭的一下关上屋门，逼近抵着她沉声道：“明日，你自求多福吧。”
程欢一头雾水，她被那白均摆了一道，她才是受害者，这赵行江就不能说两句鼓励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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