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桃林别有一番景象,明媚的阳光给一株株桃树也带来无尽的生机。
程欢忙着去追走出洞口的他,完全没心思欣赏美景。
赵辞云对她这三番五次的阻拦心生寒意,温暖的光线也无法融化他神情的凝固,他开口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程欢见他终于理会自己了,兴冲冲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住啊,这寒乾洞可冷了,我每次都觉得这里像冰窖一样。”
“与你无关。”
她闻声抬头望去,没有被他这冰冷的回答打击到,反而脑筋一转,自顾自地猜道:“让我猜猜,你也是青玄派的弟子,因为做了什么错事,被掌门关罚在此思过…”
她自己说服了自己,还装模作样点点头道:“这么说就通了,怪不得我之前一直都没见过你。”
赵辞云破天荒地没否认她的猜想,他被“关”在桃林的原因不能宣之于口,就由着她乱猜也可以避免她知道真相。
只见面前眉眼弯弯的女子仰着下巴,俏然的小脸上洋溢着自在的笑容,随风扬起的桃花瓣落在她的肩上,她伸出右手对着他自我介绍道:“那就再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程欢,是…”
她低眸思付片刻,想起了介绍词,笑道:“我叫程欢,是掌门的小弟子。”
他静静瞅着面前那只露出手腕的藕白的小手,神色一敛,愣神间脑海里竟冒出了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屋前台阶上坐着的脸颊微红的女子伸出藕白的手臂,与他争抢着酒壶,莹润月色下那粉嫩红唇轻启撒娇道:“不要你管。”
他狠狠闭上双眼试图挥去这些古怪的记忆,可那女子的面容与他梦里的人别无二致。
也就是站在他面前的程欢。
她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入他的梦?
“你还好吧?”
女子娇柔的声音换回了他游离的神思,他失焦的双眸重新凝聚光线,缓缓转头看向她微微焦急的神色。
程欢举着右手等了好久,他一点表示也没有,她正打算发作,却看见赵辞云的眉头紧紧揪在一起,双眸紧闭,似乎回想到了什么事情。
她喊了他几声,可那人依旧没有反应,她这才有些着急了,想扶住他可又想起他很介意与人触碰,又及时收回了手。
赵辞云好不容易将脑海里那段记忆压下,神色渐渐缓和,见程欢离自己近了些,他又像躲避瘟神般朝后挪了几步。
程欢只道他刚才身体不舒服,心里还有些担心,这寒乾洞和桃林的景色再好,也不是能长期居住之所,他日日被关禁在此,身体自然会有所损伤。
却没想到赵辞云冷漠的眼眸中竟涌出疑惑的神情,他停顿了一下,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若是不认识,为何她频频入梦,难道是前世的缘分?
程欢被他这类似搭讪般的问题逗笑,这话可不像面前这位淡漠高冷的道长能说出来的。她掩口轻笑道:“我们算认识吧…”
话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他们在上两个游戏场景里认识,可现在场景不同,准确来说他们又不算是认识。
哎呀,她自己都要被绕晕了。
她抬眸对视上他惊疑的神色,于是程欢摆摆手笑道:“开玩笑的,我们不认识。”
赵辞云自知他的问题太过轻浮,定了定神后又垂眸歉然道:“是我唐突了。”
程欢对他突然转好的态度不太习惯,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脸颊,挥手道:“没事没事,毕竟我这么好看,你想搭讪我也能理解。”
赵辞云:……
他挥了挥衣袖,两手背在身后,语气恢复冰冷,“你回去吧,下次别过来了。”
他向来冷静自持,即使身体里藏有不为人知的怪物,他也从不曾畏惧与退缩。
可面对眼前这与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女子时,他只觉得心中无法平静,想来是他日复一日平静的生活被她扰乱,这几日才会格外在意她的到来。
但他不愿意自己的心被不重要的东西牵绊住。
程欢无奈地撇撇嘴,怎么说了这么久,他还是要赶自己走。
她一气之下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两步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既然作为犯错事的弟子被关在这里,那他每日岂不是没有可口的吃食?
除此之外,那寒乾洞就像冬日的冰雪筑城的冰窟,若是长年累月住在洞里,估计没过多久她再来就只能看到一具死尸了。
程欢知道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可赵辞云这张深刻在她记忆里的脸庞,她实在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临走前,程欢扬起声调,大声道:“今日之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我明天还会来的。”
她边说还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赵辞云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清隽的眸底竟窜出莫名的期待,脑海里映出她在瀑布之前坐着哭泣的可怜模样,心里顿时柔软了不少。他还是嘴硬喃喃道:“还是别来了。”
嘴上这么说,可他却一晚上都守在水帘内等待着,一开始觉得这丫头闯入寒乾洞太过冒失,可没想到之后她每日都来,还不忘带上一朵桃花。
他和体内那个家伙孤独相伴于寒乾洞内,可这是禁地,除了掌门基本上不会有人过来,她的闯入,倒像是为洞里生出了一抹色彩。
当然,他更想知道的是,程欢和自己梦中女子有何联系。
或许从她身上能得到答案。
微风习习,他的眼眸又泛起红光,周身的黑雾瞬间飘散在石室之中,千然趁着他失神之时试图冲破禁制跳了出来,可赵辞云反应极快,他利用石洞内遍布的寒气,加之克心的口诀,一道道白光将他的身体包围,慢慢驱散开那些黑雾。
终于将那道强劲的意识压下,赵辞云脱力地倚在石床上,心想着,她还是不要过来了,免得瞧见自己这般可怖的模样,会吓着她。
可当他远远听见程欢踏进桃林的那刻,不可否认的是,他竟有些欣喜。
这种情感他向来是最不屑的。
赵辞云飞出水帘,站立在湖边,心想着该如何告诉她自己所居在这瀑布之后。
在他思索间,身后传来女子明媚的笑声,“赵辞云。”
她语气轻快,轻巧地小跑到他身边,在他转身之时,送惊喜般地举起手中的雕花食盒,水润的眼眸里晕出浓浓笑意,就像个等待着夸奖的小朋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赵辞远冷峻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动,随后又急忙收敛起来,移开眼神。程欢还沉浸在“做好事”的自豪感中,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变化。
她双手提着食盒,左右看看,发现这竟也没个石墩可将餐盘摆上桌,她昂着头问道:“你住在这的话,没有床和桌子的吗?”
赵辞云顿了顿,眼神向水帘后撇去,点了点头道:“有。”
“啊?真有?”程欢还以为这山洞里的桌子和床是移动的,正准备四处找找时,腰间忽的覆上一层暖意,她讶异地准备躲开,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紧挨着揽住她的腰,足尖一点,朝瀑布处飞起。
“你…你干嘛?”程欢一手抓紧食盒的把手,一手拽着他的衣角,眼睁睁地看着他带自己飞过湖面,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直直冲向瀑布。
程欢的第一反应是,他不会要拉着自己同归于尽吧。
脚下没有陆地的支撑,程欢的心都悬了起来,眼看马上就要撞上水流了,她紧紧闭上眼睛,害怕地将头埋进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倒有种熟悉的心安之感。
她缓缓睁开眼睛,穿过瀑布时,两人身边竟多出了一圈柔光,阻挡了瀑布的冲击,耳边也没有水流汹涌的声音,她稳稳地落地后,光圈才消失。
她呆呆地看着瀑布后宽敞阴暗的石室,几根烛台上微微跳动的烛火,才让这屋里有了光亮。
石室内陈设简单,只有桌子凳子哦,还有冰冷阴凉的石床。
没想到瀑布后竟藏了间屋子。
这么恶劣的环境,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想着她向身旁的赵辞云投去同情的眼光,刚准备开口安慰,转念一想,她瞪大双眸嗔怪道:“所以我之前拜神仙,都是在拜你?”
简直尴尬死了。
她自言自语了那么些天,还像个智障一样重复练习御物术,敢情他都一直在瀑布后望着自己呢。
赵辞云目光落在她蹙起的眉头上,语气平静,“你…生气了?”
程欢气鼓鼓地瞪着他,愤愤地朝桌边走去,放下食盒后拿出里头的菜,边摆着边嘟囔道:“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把我带的饭菜都吃光,我就不生气了。”
说话间,屋里饭菜香气四溢。
清炒菜心,白菜鸡丝清汤,水晶鱼丸。
他神情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几盘精致的菜肴,还有那碗热腾腾的米饭,竟有些恍惚。
程欢自顾自地拖出石凳坐下,双手撑在桌边托腮盯在他,眼神示意着饭菜,说道:“快来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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