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凡也不知道,每天柔柔弱弱,在床头柱子上开出一朵小花就好像用了他半条命的蔷薇藤蔓,竟然还能化身成为一条足有三米长的鞭子,在空中舞得烈烈声响。
舞到近前,才发现主人并不是被控制了,而是被狼犬们忠心地护在中间,而且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藤蔓即刻缩水,“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委委屈屈一步三扭地爬过来:“主人~怎么又收新的仆人了~为什么不可以只有小花一个~”
苏凡:“……”
小花开开心心奔向苏凡,结果经过狼犬前,被狼犬眯着眼睛一爪按住,像是按住了一条虫,大黑低声呜了一句。
苏凡的【动物驯化】开着,像是频道内翻译:
大黑:“真恶心,像条虫。”
小花:“说谁恶心啊!臭狗,你臭死了!主人快救我!”
大黑:“脸皮真厚。”
小花:“我是花啊,花哪里有脸皮?”
大黑:“吃了你!”
小花:“主人,它嫉妒我就欺负我啊!”
苏凡太阳穴一阵胀痛,伸手:“停停停,别吵架!”
大黑看了一眼,松爪,小花立刻嗖地一下缠上了苏凡的脚踝,大黑立刻拿头轻轻撞了一下苏凡的腰,示意摸摸。
苏凡:“……”试图左右端水也是一件难事。
阿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但望着苏凡的身影,又红了脸:是啊,神使大人这样美丽又强大的人,大家也要挤破了头,才能成为他的附庸呢!
阿尼暗暗握拳:我也不能放松,一定要尽快成长灵能,早日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
血夜下,发生在后山山坡上的事情,黛西夫人一概不知,第二天有人来报告说后半夜的血狼犬非常安分时,黛西夫人一扬眉:“呵,吃饱了当然安分了,如果早知道喂几个人就能驯服它们,那我应该早点这么做!反正城里的平民那么多!”
侍卫也是出身平民,闻言不由得抖了一下。
“芙琳呢?”黛西夫人漫不经心地问,“昨夜她回房间睡了吗?”
侍女畏畏缩缩地回答:“没,没有……小姐去了图书馆就一直没回来……”
黛西夫人喜上眉梢:“那是好事!值得庆祝!”
昨晚她让芙琳去星月图书馆,争取得到黎明星大人的青睐。
如果黎明星能把她认做血瓶,那她的后半辈子就算是有了指望了!银月蔷薇家族的下一辈也有了好靠山!
昨晚没回来,看来,事情已经办成了!
黛西夫人轻哼起歌来,切着盘中的煎蛋。
“姨妈……”这时,一道暗淡的声音响起,芙琳头发蓬乱,脸色发白地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黛西夫人一愣,转而有些愤怒:“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穿成这样走出来?!看到的人难道不会嘲笑我们银月蔷薇家族没有教好你吗?”
“将来到了黎明城,你怎么抬得起头来?”
芙琳呐呐地张了张嘴:“姨妈,我,去不了黎明城了。”
黛西夫人一愣:“什么意思?维卡大人没看上你?你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生气了?!我早就说过,做女人绝不能像考克斯那帮母豹子一样,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黛西夫人自说自话,芙琳却晃了两下,仿佛要昏厥:“姨妈……维卡大人亲口说,他要让苏凡,做他的血瓶……”
“当啷——”黛西夫人手里的餐刀铿然落地,她脸色震惊,“谁?苏凡?维卡大人看上了他?!”
一丝悔意爬上了黛西的脸颊,她少见地有点无措,“可是,可是他已经死无全尸了呀……”
下午时,终于得知了消息的维卡,如同一道暗蓝色的风暴,一路打雷带闪电地刮进了黛西夫人的休息室。
侍卫和侍女们纷纷拦着他:“大人不可以,这里是夫人的私人休息室呀!”
“夫人她不舒服,您不能强闯呀!”
“大人!”
……
维卡一掀斗篷,众人纷纷仰倒在地,白皙俊美的脸上都是阴沉,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踩着一个侍卫的小腿骨走了进去。
黛西夫人蜷缩在床上,假装生病。
听到外面的惨叫声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揪住侍女的袖子:“给族长发信了吗?黎明星在发疯,求族长快回来!”
侍女慌张点头:“发了发了,但……”
大门轰然撞开。
维卡暗金色长发飞扬,深海蓝的狭长眼眸中闪过一丝狰狞的血红。
黛西夫人抖了一下。
她勉强笑道:“您看看,既然他已经死了,要不你就换一个,芙琳也很好的,她是处子……”
维卡扬手,一剑砍断了黛西夫人的床柱。
木屑飞溅,打断了黛西想好的所有言辞。
她脸颊被木屑蹭出几点血痕,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维卡哼出一声:“换?你知道他是……我真是无法忍耐你的愚蠢!大哥怎么会把血狼犬的事情告诉你?!”
这句话戳中了黛西,她尖叫了一声:“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是不可以质疑族长对我的信任!”
维卡冷笑:“你是不是情人做太久,真把自己当成弥迦家族的女主人了?!”
情人。
这是黛西这辈子最恨的两个字。
人人都尊称她一声夫人,但她不是,她毕竟不是弥勒家族真正的女主人。
她只是依附于族长的一丛菟丝花,试图长出爪牙来。
维卡精准地踩到了她的痛脚。黛西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甚至扑下床,疯狂地扑向维卡,这一刻的她,狰狞的就像是一只血狼犬。
等待她的当然是毫不留情的一剑柄。
黛西被挥到一旁,嘤嘤了几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把她关到阁楼!没有大哥的命令不许下来!”
维卡咬牙吩咐道,银蓝披风在餐厅门前一甩,眼看就要远去——忽而又转了回来,给门框又狠狠一剑。
剑痕深刻。
又是一剑落下,维卡束得整齐的秀发掉下来一缕,垂在他的侧脸,遮不住他眼底的阴霾。
跟随着他的近卫也都愣在当场,一年前,维卡被确认了渴血症,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出来时候仍是那个矜贵睿智的年少城主。
这么多年,谁曾见过黎明城城主如此狼狈与失态?!
维卡站在餐厅门口,无言地握住腰间的匕首,那是昨晚苏凡用来砍伤他的,被他贴身携带。
银制的匕首灼得他生疼,可是这生疼都抵不过忽然涌起的悔痛:
他昨晚为什么放过他,不把他带回到星月图书馆?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宣布苏凡的地位尊贵,将他带在身边,护在身边!
为什么戏弄他?!
凭什么戏弄他?!
就因为他是个平民!
就觉得自己可以随时将他握在手心,为所欲为?!
维卡感觉到脸上,和手上都被银制匕首烧伤,火辣辣地疼。
“所有参加春日宴会的平民们,都安排到主楼居住!”维卡这样吩咐着,“给他们普通宾客一样的待遇!”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那么傲慢。
维卡慢慢握紧手中的匕首,暗色长发垂下。
“城主大人!”一位近卫匆匆赶来,“那位苏凡……大人没有死!他请您去见他!”
“什么?!”维卡的笑容扬起到了一半,就被黛西夫人打断,她不知道什么醒来了,披头散地尖叫:“他没有死?!他怎么会没有死?!”
黛西半是期待半是威胁地望向维卡:“啊哈哈,他没死,你不能这么对我!”
回答她的是纷飞的木屑,维卡再次落下一剑,剑痕擦着黛西的身侧而过。
维卡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杀意:“那又怎么样?”
黛西夫人几乎窒息。她用力地呼吸,可是胸腔上却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可是真相是如此的赤果果:她黛西夫人,什么也不是;她的高高在上,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她敢在弥迦不在的时候,悄悄杀掉他的客人,那么黎明城城主就敢在族长不在的时候,悄悄杀掉她。
本质都是一样的。
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任人鱼肉的无助。
……
快一点,再快一点!
维卡在炽烈的阳光下飞驰,后面的近卫艰难地跟得上他的脚步。
“大人!大人!打伞!”他的近卫在后面呼唤着。
自从患了渴血症,维卡就从不在白天出门。
过于强烈的日光会灼伤他的皮肤,让他变得虚弱。
刺痛从露出的皮肤上传来,喉咙里像是含着一团火球,维卡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深蓝色的斗篷旋转,他在山坡旁边的角楼里,看见了黑发青年的身影。
暗蓝色长发也在风中停止了飘动,维卡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苏凡。
烈日带给他的伤害终于显现出来,突然,他半弯下腰,咳出了半口暗红色血液。
苏凡:“你……”
一点血迹顺着他唇角蜿蜒而下,为白皙的皮肤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此刻他抬脸,露出了一个真心欣慰的笑容:
“你没事……就好。”
苏凡准备了一肚子的各种阴谋阳谋,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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