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奶茶·男德
火锅店和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还是那么古香古色，门口的大红灯笼好像换了一对新的，鲜艳的格外耀眼。
杨路帆提前通过了电话，两人直接上楼，还是上次那个熟悉的包厢。
路过大厅，周醒特意瞄了几眼前台的位置，想着和纪伯打声招呼，却没看见纪伯的身影。
进了屋，难免问了一嘴。
“纪伯伯今天没在店里吗？”
“没，”杨路帆言简意赅，随后又附了句解释：“纪伯旅游去了，他儿子安排的。”
几秒后他似乎想起些什么又问：“还记着纪伯呢？”
周醒嗯一声，“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一次。”
杨路帆扫她一眼，又继续垂眸涮杯子，不清不楚的来了一句：“姐姐记性挺好啊。”
他头顶发梢微微垂着，低着头掩下大半张脸，但周醒能明确的感觉到他在笑。
该说不说，听他叫“姐姐”，周醒的心跳明显漏了一拍。
他的声音透着轻快，如同朝阳落在屋顶上。
杨路帆很少会叫她姐姐，虽然他不说，但周醒一直觉得他多少是有点介意的，毕竟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周醒年龄小这件事。
可今天的杨路帆怎么感觉都有点奇怪，尤其是从李奶奶那里打完耳洞出来，这男人身上的兴奋劲儿是一点也没有压下去。
周醒琢磨了琢磨，果然男人还是得哄。
有人敲门，估计是进来点菜的，在这周醒放心的很，连半个眼神都没分向门口。
“我还说去下边接你呢，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来人说。
听见声音，周醒才抬起头。
以前没见过这人，是个生面孔。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梳着大背头，脖子上数不清挂着几条链子。
看起来似乎和方南是一路子的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的得颈椎病，周醒暗暗琢磨。
杨路帆把涮好的杯子放到周醒的面前，抱着胳膊往后靠，懒散在椅子里仰头看他。
满是不屑。
“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光说不做。”
“行，我的错。”那人没皮没脸地对着他笑，“大明星光临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杨路帆切一声，早知道这人什么脾性，也懒得计较，只说一句：“德行。”
男人耸肩，不甚在意，在杨路帆旁边拉了张椅子顺势坐下。
想来，应该是上次过来没看到的那个老板。
杨路帆上次说过的。
纪言川坐下之后，也学着旁边那人双抱臂倚着后背。他和杨路帆体格相当看着身上没有几两肉，坐下却是挺大一只。两个男人把桌子椅子都衬得逼仄，仅隔着一桌和周醒有莫名的磁场对峙。
男人坐下以后话倒是少了，没了刚会儿跟杨路帆的嬉皮笑脸，只是眼神会似有若无地带过周醒。
“这是纪伯的儿子，纪言川。”
杨路帆简单一句话向周醒介绍旁边的人，没什么语气。
本以为他会用同样的方式向纪言川介绍周醒，可那人却安静的抱着臂，并没有一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两人今天穿的颇为一致，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是一对。
周醒在等，而纪言川也在等。
杨路帆盯着周醒，旁边的纪言川也看她。
她难得的不知所措，手指在茶杯上摩了又摩。
杨路帆这会儿心思没在她这，况且就算心思在她这估计也想不着女孩心里的条条道道。他今天高兴的有点飘，一点也没注意到周醒的不自在。
一瞬间没人说话，空气出了奇的安静。
最后还是纪言川忍不住了先开口，他就知道等着这人先张嘴恐怕得睁着眼等到明个。
“不给我介绍介绍？”
“就你猜的那样。”
杨路帆张口就回，几乎是在纪言川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两人的声音险些重叠。
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就好像是蓄谋已久。
自从上次他带周醒来火锅店被纪伯碰上，纪言川都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个电话问这问那。那会儿杨路帆正迷糊着呢，哪能跟他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带人小姑娘来自己兄弟的店里吃了顿饭，就直接升级为男女朋友了吧。
况且不止他不乐意，就连周醒那也说不过去。
后来在北京，两人确定关系以后，杨路帆当然没忘这事，隔三岔五地盘算着怎么跟纪言川说这事。
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电话里通知没意思，得见真人。
这不，今儿杨路帆拐弯抹角地非要带周醒来这。
杨路帆妈妈是绥城人，他小时候经常被丢在外婆家，而纪伯一家正是外婆的邻居，所以杨路帆和纪言川小的时候没少在一块玩，估计连彼此穿开裆裤那会儿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长大了虽然聚少离多，但是对方的心眼子也是一摸一个清。
听他这么说，纪言川也不再追问。
他刻意不点明，只是眼神颇具玩味的盯着杨路帆看。
杨路帆蒙了一瞬，霎时便明白过来他脑子里的那点龌龊心思，直接给了他一拳。
拳头不不轻不重，正好落在纪言川的胸口。
“我女朋友。”杨路帆看着他没好气地补一句。
纪言川难得看见杨路帆如此正经的模样，笑得胸腔都在震。
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周醒的耳朵里，她只觉心头一震，顿时如同火山崩塌，飞石四溅。
他好像从来都没害怕对外人讲明他们的关系。
他根本没想要藏着掖着，更没想让她背着光。
其实一开始，两人秘密交往开展地下恋情的想法，是周醒提的。
她怕杨路帆觉得她麻烦，也怕自己耽误他的前程，所以确定关系的当晚，周醒就主动找杨路帆谈了这件事。
她一直觉得以杨路帆的身份他不会想要公开，尽管是小圈子里的公开，尽管只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她一直都想做那个处处让他省心的大姐姐，所以早在他们俩在一起之前，她就想好了相关的说辞，以免到时候让他为难。
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杨路帆根本不是这样想。
他想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会想像普通情侣一样拉着她的手压马路。她的杨路帆从来都没想要让她深藏地底，而是想要一步一步地把她捧在手里，雕刻成阳光下绚烂绽放的花。
中途有服务员把茶水端上来，纪言川嘱咐说多给他们这桌添上两盘牛羊肉。杨路帆斜了斜眉毛问就给几盘肉啊。
纪言川从小就知道他鸡贼，当着女朋友的面儿倒是一点都没收起来，怼了他一下又连忙说整桌都算他账上。
杨路帆眼见计谋得逞，心头一片窃喜，下意识地向周醒挑了下眉毛，周醒也勾了下唇暗暗回应他。
……
开关被按灭，火锅里的水汽仍然升腾。
吃完，周醒去了卫生间，饭桌上只剩了邻座的两个男人。
杨路帆修长的指节捏着根烟，靠在椅子里吞云吐雾。
吊顶的水晶灯散着光，打在他的手上，分外好看。
几秒，嘴里的烟圈吐完，杨路帆没皮没脸地对着纪言川说了句话，惹得纪言川侧着身子都想踹他。
他说：“我女朋友漂亮吧？”
语气不轻不重，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炫耀。
纪言川咂咂嘴，配合般的嘴上直呼漂亮，比女娲嫦娥都漂亮。
杨路帆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笑得弧度更大。
“靠，这他妈什么事啊，连杨路帆你这狗都有女朋友了。”纪言川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脑子里乱的像是团浆糊，嘴更是跟不上脑子，“你栽在温柔乡里的样子可属实少见，呵，都能算得上终生难见。欸，要不是你刚会儿那么激动，我他妈差点以为是pao友。”
“靠，炮你他妈的友。”杨路帆忍不住飙脏话。
纪言川自知这么说不道德，连忙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装装样子。
“要说狗还得是你杨路帆，上次我听我爸说你带了个漂亮姑娘过来，我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你可是没听见老头儿说的那是一个天花乱坠，把人姑娘夸得就像开了花似的。你小子还一直藏着掖着的，连我上赶着问你都不告诉，是真他妈的行。”
杨路帆听着他细细地说，指尖的烟时不时塞进嘴里。
纪言川：“你可是没看见前段日子老头子夸她夸得有多起劲儿，成天的挂了嘴边上念叨。问题是他念叨就念叨吧，还一直拿我跟你比，说什么我也老大不小了让我找女朋友，烦的我耳根子痒痒。后来我可算是想着了一个招儿，给他报了个旅游团。”
说完，他自己也笑。
烟灰抖落，杨路帆勾了下唇角，“问题我女朋友就是漂亮啊。”
纪言川：“……”
得，该抓的重点全没抓住。
杨路帆，你真是好样的。
这一晚上，纪言川数都数不清这人到底是说了多少句类似的话，简直就像个复读机，张口闭口我女朋友好，我女朋友漂亮。
似乎分分钟都在告诉他：这桌上就你一个单身狗。
纪言川真是忍不住想给他两脚。
可回到正题上，他还是好奇。
“怎么会特意带她来见我？”
“特意”两个字被他念的加重。
杨路帆再次把烟叼在唇边，含糊不清地回：“可能是为了给她安全感吧。”
“嗯？怎么说？”
“我今天陪她去打耳洞了。”他淡声说。
“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理解，我不明白她那耳朵明明扎得都快成花洒了为什么还要扎，扎个耳洞为什么还偏要跑去一家又小又旧的店。到了那我才知道，她扎得耳洞都是有意义的，她经历了开心且有意义的事才会去扎耳洞，而今天的这颗——”
“代表我。”
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彼时正是欢呼雀跃的时候，秋季傍晚的风胡乱地抚着人头顶。
杨路帆站在火锅店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叼着烟，又一根。
他在等周醒，等着她买奶茶。
在这将黑不黑的傍晚，路灯仍未蓄力。秋风勾着烟灰簌簌抖落，男人嘴边的半截烟被猛吸一口，瞬间变成猩红一点。
他躲在光影深处，帽子扣得低，挂在耳侧的口罩松松垮垮，挡着半张脸。
杨路帆一只脚蹬着马路牙子，眼神落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奶茶店处。
按理说，躲在黑暗角落里独自抽烟的男人应该很难被注意，但是奈何这人身高腿长体型优，简直是行走的衣裳架子。杨路帆本身年纪就不大，穿上棒球服难免带一身少年气，偏偏嘴角还叼着一根将尽未尽的烟，添了几分不羁。
他这一派行头招的过路的女孩频频侧首，最终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在路上，一个女孩朝一个男孩走过去的目的无非有两种，一是提醒东西掉了，另一个就是……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当然前者的几率极小……
女孩声音甜的不行，清脆爽朗，动作麻利地直接把二维码伸到他面前。
许是这边光线太暗，女孩根本没看清杨路帆的脸。
似乎同意或者不同意就都是他一瞬间的事。
杨路帆早就察觉的有人在默默看他，早在他刚站在这点起烟那会儿。要不是周醒就在不远处买奶茶，他早就走了。所以这会儿一点也没惊着，更是连头也没转过去。
他猛吸了一口，干烈的烟瞬间充斥在他的唇齿中，然后烟头丢落在地上，踩灭。
一串动作做完，杨路帆还是一声没吭。一旁的女孩多少觉得有些尴尬，拿着手机二维码的手都往回收了些，可仍旧对着他。
这边灯火通明处的周醒可是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要说她此刻的心情，可是一点吃醋难过都没有，她只觉得好笑，并且自豪。
本想细细看看她这个小男朋友当着她的面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可就是转头拿了杯奶茶的功夫，再回头，杨路帆边上的女孩便没了影儿。
周醒东瞧西瞧也没看见，只看见杨路帆慢慢悠悠朝奶茶店这边走了过来。
周醒从从台阶上下来，几步走近，把奶茶交到他手上给他拎着。
“刚会儿那个女孩呢？”她大眼睛眨巴眨，心思一点也没藏着掖着。
“哪个女孩？”
装傻。
“就刚刚你抽烟，站你边上的那个啊。”
“我抽烟那会儿边上还站着人？”杨路帆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递给她，接着装傻，“没注意。”
周醒：？？？
“杨路帆！”
周醒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大声叫他名字，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
杨路帆怕痒，可是手上端着奶茶躲也躲不了，几下就被周醒捏的笑得不成样子。
“行了！我说我说！”
听见他说话，周醒这才作罢。
“说吧。”
“说什么？”
“从头到尾讲一遍呗！”周醒不满。
“那行，咱边走边说。”
杨路帆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拎着周醒刚买的热乎乎的奶茶，觉得似乎拥有了全世界。
周醒不反抗，任他牵着在街头走。温热的奶茶入口，缓了吃完火锅残留的麻辣。
街边路灯啪嗒一下全亮，正式欢迎夜的来临，杨路帆在夜的序章中开口。
“就是她过来想要一个我的微信，然后我深知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女朋友还如此的貌美如花，我是不能在外边拈花惹草的，要不然姐姐会生气，所以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完了。”
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杨路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甜，光是这一口一个姐姐就把周醒叫的晕头转向。
周醒又吸一口奶茶，问：“完了？”
她只觉得这人说话当真潦草，好像讲故事一样。
杨路帆嗯一声说没有了。
“杨路帆，”周醒狭长的眸子微眯着，盯得杨路帆全身的汗毛都差点竖起，“你可别那天让我知道你偷偷加人家小姑娘微信。”
周醒松开杨路帆的手，攥成个拳头在他面前晃了下，似是警告。
杨路帆低头，看着身边女孩极为认真的说辞竟然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直接把她的拳头再次攥到手心里。
接着说：“怎么会？毕竟我还是想做男德班班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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