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酒馆·婚姻
外边的雪仍在飘，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路上行人各异，人生百态。
周醒刻意挑了个地儿坐在窗前，呆呆望着出了神。
直到程斯进来她都没有察觉，理所当然地被吓了一跳。
“进来了怎么不出声啊？”周醒收回托着下巴的手，微嗔。
“看你正想什么东西想得入迷，没好意思说话。”程斯笑，伸手要拿桌上的酒单。
周醒切一声，觉着她这话说的太过官方客套。
提前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周醒率先出击。在程斯拿到酒单之前，她先一步用手指精准按下。
成心想逗她玩。
酒单被两根手指纹丝不动地按在桌上，程斯抬眼看周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轻呵一声然后骂，“有病？”
“没病啊。”手指抽离。
被骂一句，周醒还笑，谁让这个贱她必须要犯呢。
彼时酒馆里陆续上人，台上的歌手抱着吉他开始倾情演唱，耳边逐渐嘈杂，渐渐到了热闹的时候。
周醒不自觉地往台上看一眼，发现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唱的是林俊杰的《修炼爱情》。
又是情歌。
“跟你说个事。”周醒喊她。
“说呗。”程斯不甚在意，单薄的塑料酒单被她夹在两根手指之间来回看。
“我辞职了。”
几个字被周醒咬的轻，但恰好卡在背景音乐更换的间隙，足够对面那人听见。
话音落下，周醒身子向前倾，轻薄的衣料微微蹭着酒桌，睁大眼睛期待着程斯接下来的反应。
酒桌灯光昏暗，一下又一下打在程斯头顶，发丝发亮。
那人指尖捏着暗红色的酒单，到了就只是头也没抬地“哦”了一声。
兴致缺缺。
周醒不解，这哪是她提前预料的反应,便放大音量又说一遍：“我说我辞职了。”
“辞职就辞职了呗，快回去做你的大网红吧。”
听她这语气似乎还挺高兴。
酒单上的东西陆续被瞅过一遍，程斯不禁嫌弃：“这地方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弄点新花样，看来看去还就是那老几样。”
程斯：“你点的什么？”
“和以前一模一样。”
“没新意。”她果断评价。
周醒：“……”
酒单在她指尖简直要翻出来个花，新做的美甲在灯光偶尔掠过时金光闪闪。
“不是，你就一点也不吃惊？”
她不吃惊周醒反倒疑惑了。
程斯看来看去还是没什么新意，最后干脆和周醒要了杯一样的。
而后才回：“有什么可吃惊的？”
“就比如我为什么辞职这种话，你就一点都不想问问？”
“那有什么可问的？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程斯故作姿态地翻白眼。
“哟，姐姐，您在我面前可别装啊。你八不八卦还用我说？”
……嗯，她确实八卦爱吃瓜。
“我八卦归八卦的，但是说实话我对你辞职这件事还真是一点都不吃惊。”说着话，她也故意向前靠，与周醒离得更近，眼神挑拨。“要是非要说的话，我唯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你怎么突然舍得离开你那个小男朋友了？”
程斯脱了大衣只剩一件薄毛衣，说完顷刻又倚回沙发上，一脸鄙夷。
程斯得知杨路帆这事是在周醒他们从小岛回来以后。
那会儿周醒回来绥城，程斯也刚在外地给人拍完一组片子，两人都有空，也就约着见面。闲聊间周醒便聊起了杨路帆，一口一个我男朋友，当然她是故意的。周醒几句话说的程斯怪诧异的，仔细盘问起，才知道周醒这狗交了男朋友。
程斯知道以后自然生气，她生气不是因为周醒和当红爱豆搞到了一起，而是周醒把她蒙在鼓里了一个多月。
因此程斯好几天都没理周醒，最后当事人给她买了个包当作赔罪，这才算完事。
……
话题再次被接上。
“说啊，怎么不说了？”程斯眯着眼看她，故意催道。
果然还是多年老友，一点也逃不过。
“因为最近有人以我为题写了点小新闻，导致偶尔会有狗仔在工作室门口蹲我，对工作室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他们经纪人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总公司接着干，另一个就是辞职。”周醒慢慢悠悠答。
程斯放在桌边的手机响，拿起来看一眼，“所以你选了辞职？”
“嗯呐。”
“酷啊。”下意识回。
周醒：“？？？”
程斯：“我就知道你干不长，毕竟你是个为爱冲锋的勇士。”
……
音箱里的歌换了一首，有服务生把酒端上来。
冰山形状的玻璃杯，里头酒液红色打底，越往上颜色越淡。少有几块的冰块飘在顶上与杯壁微微蹭着，再上头只一片薄荷叶点缀。
颜色漂亮，像汽水。
“你就喜欢这些色彩亮丽的东西。”程斯瞥一眼桌上，视线又转回手机屏上打字。
周醒懒得跟她争辩，反倒是大方承认，“是啊，我喜欢啊。”
眉梢上挑，故作得意。
程斯只扫她一眼，便看出来她那几句未说出口的话，嘴巴抿而笑笑，不揭穿，然后拿起酒杯撞她的杯。
杯体相撞，响声清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几乎要掀翻锅盖的哄笑声。
那会儿杯子正提到嘴边，程斯无暇去看，抿一口酒后才悠悠然抬着眸子瞧。
果不其然，斜前桌的一群少男少女玩的正是热闹。
程斯定睛看几眼，约莫有十来个人，普遍年纪不大，一半穿校服的，一半不穿的。桌上酒瓶散落，有人续着烟。桌子最中间的酒瓶躺着，正在一圈圈地转，片刻后停止，瓶口精准对上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白净少年。
程斯长睫煽动，接着往校服少年那看。
被酒瓶选中，周边围着的人笑，有人起哄，有人去拍他肩膀。
如此环境下，宽大的蓝白校服似乎格外突兀。
“欸，那你看看那是不是六中校服？”程斯扬下下巴给周醒指方向。
周醒随即向后看，仔细看了几眼后又回过头，“应该是。和咱们那时候比好像没什么改动。”
回完又重新回头看几眼，最终感慨一句“还是年轻好啊。”
真是不能再赞同了。
上学的时候嫌学校麻烦，更觉得那里边的人麻烦，后来脱了校服再也不能回去的时候，又开始怀念。
复杂又矛盾。
好在小酒馆这些年仍旧开着，而且装修摆设变化都不大，还能让他们时而过来摸摸曾经。
一样的环境，一样的位置，程斯来过不下几十遍。
“我突然想起来，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就在这？”程斯问。
“是啊，刚才我还回忆呢。”周醒对着杯子抿一口，冰凉酒液入胃，“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拿着酒往人家头上浇，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一句话就能掀起陈年的事，画面似乎在眼前翻涌。
“那是事出有因行嘛。”程斯笑，“要是没那档子事，估计后来我也遇不上许沐。”
确实，许沐就是在“泼酒事件”后不久遇上的。
上高中那会儿程斯漂亮还张扬，被不少女生视为了眼中钉。平日里的骂她的女孩不少，部分低趣味的男生也附和，可嘴上说归说，私下里还是对程斯这样的女孩暗戳戳打着算盘，嘴上竟说着点下三滥的话。
当时在小酒馆被她泼酒的蒋明辉就是这样。
蒋明辉家世好，从小就浑，但偏偏和许沐家是世交。因为“泼酒事件”蒋明辉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扬言要给程斯点颜色看看，而程斯也不服一直拿话激他。蒋明辉这人属于冲动型的，三两句话就能被激起火来，所以才专门找了一群人去堵她，而许沐就是他当时带的人之一。
许沐上学那会儿整个一三好学生，平时也不爱跟蒋明辉这种纨绔子弟打交道，他去给他充场子完全是凭着两家的那点情分。
后来问起来才知道许沐答应去给他充场子，是因为蒋明辉答应给他带一个月的早饭。
不过也多亏了蒋明辉，许沐和程斯才能有交集。现在蒋明辉见了程斯，也是要叫一声嫂子的。
……
小酒馆里人声鼎沸。
杯子里的酒不一会儿就下去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周醒晃着杯子摇。
“最近都没怎么从你嘴里听见许沐的事，怎么回事？”
“因为没什么事情可说啊。”
“别胡说了，要说实话啊，姐姐。”
直觉告诉她，程斯这人肯定有事。
程斯转移话题，周醒就再次把话题掰回来，后来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
“……许沐和我求婚了。”
“……”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啊？这是好事啊！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也要买个包给我赔礼？”
因为上次在程斯这损失惨，突然得知这样一个消息无异于告诉她你失去的那个包有了着落。
周醒高兴的几乎要飞上天。
就在考虑是要包还是要首饰好的时候，程斯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我没答应。”
“什么？”周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答应。”程斯又说一遍，手指在玻璃杯上摩挲。
“为什么啊？”
“你怕不是傻了？”
“到底为什么啊？”
周醒一连几句，难以置信。
“我只是觉得我们俩现在的状态就挺好的，我们参与对方的生活，他爱我我也爱他。可结婚是给双方套上的枷锁，结婚以后就不再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爱情了，而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碰撞，我不喜欢，更不在乎那张纸。”
有理有据。
周醒被她说的云昏雾绕，可意识里还是认为结婚不像是她说的那样，“可结婚也不只是这样啊。”
“那你呢？你想过要和杨路帆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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