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初雪·烟火气
临近凌晨，窗外雪花再次稀稀落落，点染在干柴般的枝头。
这个点，一墙之隔的世界外有人已经前去工作，也有人仍在呼呼大睡。
可杨路帆却仍旧未眠。
头前窗外细雪飘落，温热的风从空调慢慢散出来吹动他的发丝。
偌大的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将拉未拉的帘子偶尔透进来一点光。杨路帆躺在沙发上，一条胳膊垫在脑后，身上有条薄毯子盖着，堪堪遮到脚踝。不远处的卧室门边掩着暗黄色的光，从细缝中透过，在地板上撒了一圈。
不得不说，醉了的周醒是真真的磨人。不管杨路帆说什么她都不怎么理，还是自己做自己的，在床上蹦蹦跳跳。卸妆洗脸更是不情愿，给杨路帆整的浑身是汗。
好不容易把周醒哄睡，杨路帆才到沙发这角打算将就一晚。
可没想到躺了许久，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满脑子里一直环绕着女孩问话的声音。
“你说咱们会结婚吗？”
……
难解心头困苦，闭眼久不能眠。半晌，杨路帆还是起身去了阳台。
手搭上落地窗上的门把手，轻轻拧动，转了半圈，门开。
他只穿了一件里衣，薄薄棉衫。即使知道窗外飘着雪，心中早就有预感，当如针的冷风透过衣服去探他的肌肤，杨路帆还是惊了一瞬。
好像就快要到冬天了呢。
微风拽着细雪，往相反的方向吹，他在冷风中点燃了这个无边夜晚的第一支烟。
打火机咔哒一响，燃起火苗，在空中跳舞。烟尾沾染火星，有风吹，火星忽明一瞬，接着被人捏着移到嘴边。
吸一口，烟味在口腔和鼻腔中窜。
杨路帆临着栏杆，小臂搭在上边。远处灯火霓虹灿烂，细雪在路灯光下飘来飘去，好像在跳舞的小精灵。
烟圈绕上栏杆，还剩半截的烟被杨路帆从嘴边拿下来捏在指尖。男人转过身来，背后是凌晨的霓虹加细雪，眼前是女孩亮着灯的卧室。
他站在阳台上，视线穿过整个客厅，最终落在微光掩映的门前。
阿醒，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冬天啊。
烟雾缭绕间，他心中也有了答案。
“你说咱们会结婚吗？”
“笨蛋，当然会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雪也停了，沙发上那人也彻底地睡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眼前还有一张放大的俊脸，离得近。
周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现在正蹲坐在他眼前。杨路帆一睁眼就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出意料地被她吓了一跳。
他几乎是身体反应般，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连身上搭着的毯子也滑倒了地上。
周醒看他这样，顺手把毯子捡起来掸掸灰，只顾哈哈哈地笑。
“我有那么吓人吗？”她笑问。
杨路帆定下来一点，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摇摇头。
抬手去抓乱糟糟的头发，待意识回笼，他又问：“现在几点了？”
“喏，快十点啦。太阳都晒屁股啦。”周醒故意瞥一眼墙上的挂钟，视线又转过来向窗外望。
雪停，太阳也没升起来，外头万物都被细雪遮了顶，灰蒙蒙的一片。
周醒：“奥，今天好像没有太阳。”
“……”
懒在沙发上又反应了几秒，杨路帆的瞳孔骤然放大。
“…靠。”半晌，只憋出来这么一句。
“干嘛？”周醒凑近去摸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上班迟到了啊。”杨路帆低头看向周醒，手被她捉在手里，“昨天的词还没写完呢。”
一脸苦笑。
人刚睡醒，表情还没舒展开，笑得一点也不好看。
“给你请假了。”周醒淡声说。
可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姐有自知之明吧。
杨路帆：？？？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香，想来可能是昨天晚上照顾我的缘故，所以也就没舍得叫你。然后我就给高琼打了个电话，让她给你请假。”
听完，杨路帆松了一口气。
他家姑娘真贴心。
“我们阿醒真聪明。”他由衷称赞，眼角下垂成笑眯眯的形状。
同时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一些，把她的整只手包在手心里动弹不得。
周醒：“……”
杨路帆绝对是故意的。
从上次在海边度假回来，他就好像变了个人。回来以后姐姐也不喊了，也不好好地叫她周醒，成日里偏就一口一个阿醒地喊，周醒总感觉他是哪根筋搭错了。叫什么都好，可他每次喊她阿醒，周醒总是感觉怪怪的，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一片。
周醒从沙发边上站起身来，使劲摆脱他的手。
“快去洗漱，牙刷和毛巾都在右手边的抽屉里。”
杨路帆看向刚才还主动摸他的手，这会儿就只剩下个背影给他的周醒，哼笑一声，从沙发上起来洗漱去了。
杨路帆站在镜子前刷牙，浓郁的泡沫挂在唇角，细腻的柠檬橘子香充斥在口腔喉咙中。
不一会儿，周醒过来，倚着门边看他。
“看什么呢？”杨路帆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口齿不清。
“看着你在这刷牙，感觉有点普通人家一起生活的那种烟火气。”
她倚在门边，头歪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他。
一个是当红rapper，一个是热度颇高的女网红，荧幕前受到不少追捧，私下里又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想要点平常人家生活的烟火气，却是比什么都难。
她嘴里说的烟火气，杨路帆自然明白。他不是没想过，要是早一点，早在他没踏入这个圈子的时候碰上周醒，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或许他们的爱也能更加热烈大胆。
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似乎一切都有定数。比如刚开始接二连三的遇见，又比如他们之间共同认识的贺倾斓，再或者他们第一次见到对方就喜欢。
一系列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怎么说都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杨路帆吐了泡沫漱口，不多说些什么。
“哦对，我还想问你个事。我那袋薯片怎么会在厨房里？就是锅旁边的那个，是不是昨天晚上你放的？”
杨路帆把嘴里的泡沫漱干净，扭过头来看她，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
“姐姐，你自己拿的行吗。说什么要给我煮面。”
这个锅，他杨路帆坚决不背。
“不可能，我为什么要给你煮面啊？”周醒不信。
“你别不信，昨天晚上你特别不老实。一直东窜西窜的，嚷嚷着怕我饿了给我煮面。我还挺感动的，毕竟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可是姐姐，你要煮的还真就不是面，那薯片是真煮不得。”杨路帆扶上她肩膀，难得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
“而且我废了特别大劲才把你从楼下带上来，本来你在我怀里被我抱的好好的，可刚进了电梯你就非闹着要下来自己走，我扶着你你还不乐意。”
“……”
字字有力。
“哦对，昨天晚上开门那功夫，我一个没看住，你就把养在门口的那盆绿植揪秃了。”
“……”
绿植？揪秃了？她废了好大心思养着的那盆？
得了，周醒听不下去了，几个箭步飞速跑去门口，只给屋里洗漱这人留下了一个匆忙慌乱的背影。
果不其然，几秒后，杨路帆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哀嚎。
“杨路帆！你就不知道拦着我点？那么大一盆现在都秃得不成样子了！”
杨路帆飞速抹了把脸，往她这边走，“我这不是没看住嘛。”
他声音也故意降得低。
“我这么大一个人你都看不住！”
本来葱葱郁郁的绿植现在就像是没毛的鸡屁股，周醒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她自生自己的气，但这会儿她就要把气撒在杨路帆身上。
“宝贝对不起。”
而杨路帆只能顺着她，跟她好言好语地“承认错误”。
“绿植事件”勉强解决，解决方案是杨路帆答应给她买一盆新的。
现在两人正坐在餐厅的小吧台吃东西，周醒叫的生煎包和猪骨汤。
酥底的生煎包配上醇香热气腾腾的猪骨汤简直人间绝配，宛如舌尖上跳跃的华尔兹。
喝醉以后的事，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包括自己怎么从小酒馆回到的家。和男朋友在一起，小姐妹就被抛之脑后了。生煎包入口才想起来程斯，紧接着要打电话，被杨路帆拦下。
“你朋友没事，她男朋友带她回去的。”杨路帆淡淡开口。
听言，周醒哦一声，心里的石头落下，继续咬包子。
几秒，又后知后觉，“这么说，你已经见过许沐了？”
杨路帆不可置否地嗯一声，筷子在浓汤里搅拌。
周醒：“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你见到许沐什么感觉？”
“没感觉。”
“……”
还能有什么感觉？
杨路帆和许沐在某些特性上还是有些相像的，比如气场，这些她曾经和程斯还讨论过，想着什么时候把他俩拉到一起肯定会有点意思，谁知道这俩人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见了面。
不过也无所谓，气场相当的男人见面总是不一样的，她想问的明明是这个好吧。
周醒仍旧坚持：“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还行啊。”杨路帆又大口咬下生煎包，“你别愣着了，快吃，吃完带你出去玩。”
“去哪啊？”周醒问，“你今天不去上班了？”
“上班哪有女朋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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